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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东北】外婆(散文)


作者:子鸿 秀才,1088.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47发表时间:2019-05-09 10:14:20
摘要:外婆的一生历尽苦难又生动丰富,她经历了四个时代,是一位令人佩服的世纪老人。

【东北】外婆(散文) 我开始有记忆那会儿,外婆已经年近古稀。她那“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美丽已经被岁月冲蚀得伤痕累累,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失去了“美目盼兮”的撩人魅力,时常偷懒似的停在一个地方发呆,脑门儿上更是刀劈斧砍一般横着几道沧桑的年轮,两个脸蛋儿像没装满的小米口袋,沉甸甸地挂在腮边。如果仔细端详,外婆的眉眼间依稀流露着妩媚,想必当年定是有着杨玉环那般倾国倾城的模样。
   外婆算得上是位饱经风雨洗礼的女人了,我称她为世纪老人。她出生于一九〇〇年,辞世于一九八一年,经历了清朝、民国、满洲国和新中国几个不同的历史时期。沧桑的岁月磨砺了她的人生,在锤炼毅志的同时,也为她凝聚了旧时代女性少有的智慧和魄力,成为我心目中为数不多的巾帼英雄。
   外婆的一生很坎坷,她先后生养过十几个孩子,可最终却只活下来一个女儿,就是我的妈妈。我想不出外婆在生离死别面前会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只听妈妈说,她的头发很早就花白了。就在姥姥四十二岁那年春天,久病卧床的外公撒手人寰,扔下了年仅七岁的妈妈和长她四岁的姐姐(大姨是外婆捡来的孩子)。从那时起,外婆就靠着一付女人的肩膀和一双放足后的半大脚,行走在那个动荡的时代里,支撑起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并迎来了新中国的曙光。
   那个年代,没有男人的家庭顶门过日子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更别说扶犁撒种秋收冬藏了。讲起往事,妈妈的眼圈一直是红的。那是大姨出嫁后的一天夜里,屯子里来了小偷,满屯人大呼小叫地撵了半宿,把外婆和尚在年幼的妈妈吓得一夜都没敢合眼。实在顶不起门户了,外婆一咬牙,带着闺女到北安军垦农场去投靠了亲友,在那里,外婆为十七岁的女儿选择了终身伴侣——一个云南籍的复员军人。不久,她们就带着全部家当,跟随戍边大军来到了友谊农场。
   友谊农场建场初期生存条件极其艰苦。为了照顾一家老小,许多妇女都被迫放弃了工作。外婆对我女儿说:“女人要独立,要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不能靠男人养活一辈子。你去工作吧,家里有我呢。”就这样,我妈妈走上了工作岗位,一直工作到退休,成为享受国家养老保障的公职人员。
   在我的生命里,外婆是占据着重要位置的一号人物。从记事开始,她就像镇宅之宝一样守候着我的家园,为亲人们搭建了一个安宁稳定的生活空间。
   我是一个很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在月科里就经常闹毛病。由于药物过敏,我的整个屁股上像生了疮似的长满了疹子(俗称打屁股),严重时流脓淌水地不敢粘炕。那些日子,作为拖拉机驾驶员的爸爸妈妈早早就奔赴了开荒前线,每天车不熄火人不离车地开垦着荒地,把全部家业都交给了外婆管理。外婆一天一天地把我端在手,让屁股露在外面通风透气,促使疹子尽快痊愈。疹子刚好没几天,我又患上了百日咳,咳得严重时,顺着鼻孔向外喷血,很有几分要喂狗了的迹象。姥姥不气馁,她整天抱着我打针喂药,硬是把我从死亡线上抢了回来。
   记得我到了“讨狗嫌”那会儿,讨厌人的程度绝不亚于那些淌着两溜鼻涕的淘气包子们。有一回外婆嫌我屋里屋外地疯跑,举起笤帚疙瘩要打我,我气急败坏地冲她喊道,“走吧,别在我家了!”结果被妈妈拎着斧头按到六坎上,险些弄丢了脑袋。
   打我记事时起,只要左邻右舍哪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外婆只定伸出援助之手,我现在的性格多是受了她的熏陶。只要亲戚朋友有了为难遭灾的事,外婆肯定仗义疏财一解燃眉之急。大姨是她捡来的孩子,她却像对待亲闺女一样爱护她,以至于到现在,大姨家的两个姐姐都把我们当亲人相处。
   我家搬到林场那年,外婆已经七十岁了。她的聪明才智着实让我折服,我从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书本中难以学到的知识。
   林场人烟稀少,很多时候我都是独自一人在山坡上玩耍,颇有几分独行侠的味道。有一次,我在后山脚下的公用菜窖上发现了许多不认识小东西,黄黄的,粘粘的很好看,好奇地摘了几个拿回家去给外婆看。“姥姥,你认识这是啥东西吗?”外婆说,“哟,这是好东西啊。在哪儿找到的?去采回来,姥姥给你打酱吃。”晚饭时,果真吃到了令我终生难忘的美味——蘑菇酱。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了采蘑菇。外婆认识很多种蘑菇,我从她那儿学来了不少。
   林场的山上盛产药材,商店就有这项收购任务。那时候,外婆已经不能爬山了,只能坐在家门口指挥我。于是我就按照她的描述,从山上采回许多蒿草,外婆把有用的草药挑出来一一指点给我辨认,告诉我哪个要根,哪个要梢,哪个要果,哪个要叶。我再按照她的指点到山坡上去采,晒干后拿到商店去卖了。从夏到秋还真能卖上几块元呢。到了冬天,我用攒下来的钱去买冻梨、冻柿子,回家跟外婆一起分享。我现在还认识许多种草药,都是外婆教的,这也是我一生受用的宝贵财富。
   妈妈说,外婆不识字,也没有走南闯北的经历,她只是特别聪明,好多知识她只听外公讲一遍就能牢牢记住,好多东西她只要看过一次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外婆接生的手艺也很棒,想必跟她生过十几个孩子有关系,好多与我同龄或比我小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可谓是我们人生的引路人呢。外婆曾经是场部医院聘用的接生员,我家搬到林场时还保留着医院发给她的接生工具:带红十字的闪沿儿白盆、镀银的止血钳和镊子等等。
   每到过年过节,街坊邻居都会买上礼物来看望外婆。生过孩子不久的人家还会做上两付红布手套送给她,企盼她平安接生更多的孩子。这也让我从中领会到了受人尊敬是件多么荣耀的事啊。
   外婆每年都要在院子里养一大群鸡鸭鹅,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杀上几只放上蘑菇粉条炖上一大锅,再把住在同一连队的几个知青招呼到家里来吃一顿,让那些离家的孩子感受到亲人的关爱。
   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姥姥的顶针。姥姥没有金银首饰,她的中指上带着的是一枚顶针。姥姥的顶针一带就是几十年,以至于后来顶针上固定针尾的小坑都被磨漏了。姥姥还特别会拨云子。她做的虎头鞋栩栩如生,是我今生看到的最漂亮的手工布鞋。
   即使在生活最困难的年代,我们依然体会着浓厚的生活乐趣,感受着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和友情。有时候我甚至感谢林场那个特定环境,让我体会了人与人之间的友爱,在我幼小的心灵播下阳光的种子。
   外婆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依旧能忆起外婆那白发苍苍的容颜,依旧能听到她吆喝老鹞鹰的声音。外婆,我知道您是最勤快的天使,如今,您一定又在忙碌着为您爱的和爱您的人传递着情爱的信物吧。
   外婆是路过人间的天使,我看到了她的笑脸,还有背后那对扇动着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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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把外婆的慈祥、善良、勤劳刻画得淋漓尽致,外婆“被岁月冲蚀得伤痕累累”尽显文中。很多有弹性的词语让文字更充满了活力和魅力,文章很有磁性感。推荐阅读!【东北风情编辑:老笨熊李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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