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午夜病房
　　
　　 地铺尚温
　　 我与透过窗的灯匾，和衣而卧
　　 被漂白的四壁，透着一丝冷
　　
　　 输液器替代沙漏
　　 接续生死之间的残缺
　　 心电监护仪像神祗
　　 端坐，频频结出不同手印
　　 去拯救 世人
　　
　　 如果，他们兜里还有
　　 足够银两
　　
　　 二、ICU，如是我闻
　　
　　 八楼，重症监护室守候区
　　
　　 二十四或者四十八小时
　　 守候的不仅仅是希望
　　 枯燥跟彷徨中
　　 免不了收获些道听途说
　　
　　 听护士说，前夜
　　 十五床病人吐了。狼藉云云
　　 有多年前的过期食品
　　 有没营养的粗食烂菜
　　 也有，图便宜服用的劣质药品
　　
　　 而昨日凌晨五点
　　 十床的病人走了
　　 医生忙碌，家属嚎啕
　　 而我们在侧
　　 既像是旁观者，又像当事人
　　
　　 清单显示：十床病人某某
　　 十二日入科，花费335650元
　　 截止日期：2019.03.18
　　
　　 今早六点我在七楼
　　 又被八楼哭声惊醒
　　 我已经没有去看一眼的欲望
　　
　　 我看到，开胸手术后
　　 刚刚转出ICU，虚弱得
　　 说不完一句话的母亲
　　 身边闪烁的仪器
　　 浑身插满的管子
　　 都像是，她的父母
　　 或者儿女
　　
　　 三、又到清明
　　
　　 一个节气专属词
　　 终难幸免
　　 被劈成八瓣儿的厄运
　　
　　 这其中，难免真假参半
　　 而假做真时
　　 一堆堆违心的词
　　 伙同烧纸香烛
　　 伙同许多泛旧泛黄的诗篇
　　 势如破竹，卷土重来
　　
　　 诗篇在网络飞转
　　 真伪难辨。用旧的词
　　 比坟墓里几乎忘却辈分的先人
　　 还旧上几分
　　
　　 烧纸被豪车羁押，再流放
　　 荒山野岭也就燃起香烟
　　 虔诚，或者悲悯
　　 此刻仅属于祭拜者
　　 而破落屋檐下那声声叹息
　　 早没于蒙蒙细雨
　　
　　 不排除，世间真的有
　　 虔诚而悲悯的扫墓人
　　 因为他们总是先顾好
　　 那些活着的
　　
　　 四、今年清明
　　
　　 年复一年的清明
　　 填土，种树，烧纸钱
　　 今年清明只填土
　　 并在每一处坟头，插上鲜花
　　
　　 而先人们，并没有因此
　　 表现出不满或者震怒
　　 没有降下任何征兆
　　 甚至一个梦
　　 父母也没有因为担忧
　　 先人们的温饱
　　 而喋喋不休
　　
　　 是父母老迈昏庸
　　 还是越发活的明白了
　　 是先人们学会迁就
　　 还是他们，正忙着赶往木里
　　 接引英灵
　　
　　 抑或他们，正沉睡在
　　 三十个英魂留下的梦魇
　　
　　 五、暗讽的泡沫剧
　　
　　 以脆弱的架构，去拓展
　　 繁复冗长的剧集
　　 多像七拼八凑的人生
　　 总要路过很多路口
　　 同时，被无数个路口路过
　　
　　 这期间，总要有人突兀地闯入，或者离开
　　 总要有人身披各色行头
　　 从一个龙套转入另一个龙套
　　 这期间，无论善恶忠奸
　　 贫富良莠
　　 都刻意不去猜想
　　 谢幕的情节
　　
　　 又总有人，把暗自怨愤的人
　　 一次次救起，再一次次去怨恨
　　 更有人把性命拴在猛兽的尾部
　　 向着秋天或者冬季奔跑
　　 看不到终点的路，其实也叫归途
　　
　　 所有人统一的归宿
　　 明灭着羸弱的烛火
　　 像指引，也像是警示
　　 而所有戏份结束
　　 无论台前还是幕后的人们
　　 都将从此不着痕迹
　　
　　 而蒙太奇里出场的人
　　 忘记了预估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