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那年丁香】两元钱(微小说)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可是我却难以忘怀。
那天,我坐火车从省城出发,去一百多公里外的乡下看我二叔。晚上,在小镇上买回来的火车票时,突然发现钱不够了,差两元钱。我明明记得在我的内衣口袋里还有钱,可是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仍是一无所获,要命的是,火车快要来了,心里一急,脑门上的汗就下来了。
我举头四望,候车室里散散落落的有些等车的乘客大都是乡下人,冷风从陈旧的棉门帘子的缝隙中钻进来,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
一位身着古铜色皮夹克二十多岁的大个子男青年,坐在那儿一边抽着烟,一边和一个年青的女子白话着什么,比比划划的。看样子像个市里人。我靠过去搭讪道:“这位兄弟到省城去吗?”他大眼皮一翻楞说:“有事吗?”“哦!没什么,”真晦气,我尴尬地走开了。
在长椅的另一边,坐着一位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穿呢子大衣的中年男人,正在那儿看报。我硬着头皮脸上堆满了笑容走近前去。“师傅,您到省城去吗?”“啊!不!”他回答的有些含糊。您是坐这趟车吗?我又接着问了一句。“是的。”他满脸狐疑。时间紧迫我开门见山,“我要回省城买车票差了两元钱,能帮帮忙吗?”呜——一声长鸣,火车就要进站了,中年人站了起来,拎起了黑色的手提包。用眼睛乜斜着我,一只手在衣袋里摸了摸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过身匆匆地进站了。
什么叫不好意思?!我戳在那儿,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孩子,”一位六十余岁的大娘微笑着向我打招呼,她摸索着拿出一个小布包左一层右一层地打开。里边是一些卷在一起的几角的和一元两元的票子。她拿出一张两元的递给我说,“拿去用吧,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啥难事儿。”我猛然想起,刚才我坐公交车来小镇火车站时,中途上车的就是这位大娘,老式的青布衣褂,瘦骨嶙峋的身子,布满核桃纹的脸庞上,镶嵌着一双混浊的眸子,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布包,当时我站起来给她让了座。
此时,我激动地望着大娘问道:“您坐这趟车吗?“不!我坐下一趟车。”我心里一热,急忙接过两元钱,飞快地从记录本上撕下一页,写下我的姓名、电话交给大娘,再见!我急速地买好票猛地转身要往站台冲,啪!一位中年妇女手里捧着的那碗方便面,被我碰到了地上,方便面显然是刚泡上不久,瘫在地上袅袅地冒着热气。我忙不迭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那妇女沉下脸来立起眼睛喝道:“对不起就完了?”我知道不仅要道歉,还要赔偿。这在平时赔她几碗都不在话下,可是,此时此刻,我拿什么赔呢?我走不能走,赔又无法陪。简直是要多难堪有多难堪,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大闺女,我给你买碗面,让小伙子走吧,他急着赶火车。”大娘过来帮我解围。妇女的脸色缓和些道:“年轻人,以后可不能这么毛手毛脚的。”我如遇大赦般深深地给她们鞠了个躬,随即迅速冲上了站台,坐上了回省城的火车。
事后,我每当想起那位大娘便常常自责自己,当时字写的那么潦草,人家一定不好认。要不,为啥没有一点音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