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母亲最大的骄傲在于她心灵手巧
　　 七岁能绣小花鞋儿，在上面描龙绣凤
　　 长大后她的女工被人称奇
　　 村里大姑娘小媳妇常找她帮忙
　　 要花样儿，要鞋样儿
　　 她不慌不忙一一应对
　　 逢年过节，她瞬间就能剪出
　　 各种图样的窗花儿
　　 尽管她不停地把手艺传给她的女儿们
　　 可惜谁也没有超过她
　　
　　 会画一手好画
　　 画笔下的撒花的天女儿
　　 裙袂飘飘
　　 美丽无比
　　 引得孩子们在纸上甚至是墙上
　　 胡乱涂抹
　　 她恼也不恼
　　 生气时她只会恐吓
　　 “不听话告诉你爸爸……”
　　
　　 母亲是我外婆的独生女儿
　　 村里人叫她“公主”
　　 她也喜欢看皮影戏
　　 能剪出各种各样的影人儿
　　 纺线织布手工做衣服时
　　 还要哼上几句……
　　
　　
　　 二
　　 母亲最大的悲哀是嫌自己的命不好
　　 天苍出生的她属羊
　　 她嫌她自己命硬
　　 早年丧父
　　 中年丧夫……
　　
　　 父亲去了的日子里
　　 母亲看书
　　 看我买来的各种杂志
　　 一箱子一箱子的书
　　 母亲看了又看
　　 后来还戴上老花镜看
　　
　　 中年后我常常自责
　　 母亲那样看书
　　 是不是看坏了眼睛
　　
　　 暗夜里我强忍住泪滴
　　 想了又想
　　 母亲临终前夕还在怨自己命硬
　　 但谁都知道
　　 外公活了七十多岁
　　 母亲是他老人家存活下来的幼女
　　 是外公外婆在神前无数次祈祷
　　 才活下来的一个女儿
　　 而在我的记忆中
　　 父亲的身体始终不是太好
　　 这也却成了母亲背上沉沉的十字架？
　　 也许她的余生都在怀念父亲
　　 做贞洁烈女是她一辈子的祈愿……
　　
　　 三
　　
　　 我的容貌最像母亲
　　 我庆幸我的性格像极了父亲
　　 还有我的眼睛
　　 我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鲜花与美丽的服装
　　 蓝空与绿草茵茵的土地
　　 都是我神圣的向往
　　 而母亲是典型的“干活计的人”
　　 村子里婶子大娘都知道
　　 干农活母亲也是把好手
　　 五十几岁时还亲自下地干活儿
　　 家里的小院
　　 种满了蔬菜
　　
　　 母亲去了的日子里
　　 每当看到我的妹妹
　　 我不忍直视
　　 她的性格儿却像极了母亲
　　 她勤劳质朴
　　 一年又一年不停地干活儿
　　 怎么就不知道打扮自己的身子
　　 把买的衣服总是压在箱底儿……
　　
　　 暗夜，母亲的形象
　　 在眼前浮动
　　 她朝我微笑微笑
　　 她习惯了穿旧衣服
　　 把我给她买的衣服都放在
　　 柜子里
　　 花白的头发，灰色的服装
　　 满脸的褶皱……
　　
　　 泪水溢出眼眶
　　 我想起她不止一次地
　　 为我亲手缝制花衣
　　 一副慈祥的模样儿
　　
　　 母亲啊，母亲
　　 你原来始终活在我的心里
　　 致使中年的我
　　 看到和你一样儿的老人
　　 心中总是默默生出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