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戴在心上的草帽(散文)
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父亲从集市上买回来一顶崭新的金黄色草帽,还散发着淡淡的芳草香。
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我常常偷偷地戴着它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丫头,怎么又在屋里戴帽子了?快摘下来。说过多少次了,在屋里戴帽子不长个子。”娘看见总是如是说。看!镜子里的我多漂亮啊,如同戴着一片娇美的云朵!我怎么可能舍得摘下它呢?
杏儿黄,布谷唱,麦飘香。流金的五月,处处弥漫着麦子的芬芳。一片片麦田如同金色的海洋,在温热的夏风中起伏跌宕。一穗穗沉甸甸的麦穗绽放着喜悦,农民们磨镰嚯嚯向麦浪。于是,一顶顶草帽开始在辽阔的麦浪间穿梭忙碌。丰收是喜悦的,可这喜悦背后的辛酸,只有农民自己知道。他们挥舞着镰刀“唰唰”地割着麦子,然后再打成捆,用扁担担在肩膀上,颤悠悠地运送到地头上进行装车。草帽下的黑亮脸膛被汗水冲刷成沟沟壑壑,黝黑的臂膀裸露着,在太阳的炙烤下显得越发健壮。
我们不上学的时候就跟着大人到地里捡麦穗。娘说我们是细皮嫩内的学生,皮肤极容易晒伤,需要保护,总是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给我戴上。当草帽再次戴在头上的时候,它所散发出来的芳草香里又多了娘身上的浓浓汗香,草帽越发变得可亲又可爱起来。娘认真地帮我系着帽绳,低头的瞬间,我猛然发现几根白发从她的头上探了出来,这使我一惊,心里莫名的酸楚不觉涌上心头。
整捆的麦子被运到麦场上,堆成了小山。经过几天的日晒后,铺开,套上牛,拉动石磙碾麦子。石磙高傲的像压路机,一圈一圈画着圆,重复交叉,麦秸被碾扁了,麦粒从麦穗上剥离开来。
傍晚时分,夏风一起,正是扬场的好时候。父亲和娘先用木杈挑走麦秸,再由父亲把剩余的和着麦糠的麦粒用木锹扬向天空,在天空中形成一个美丽的扇形,麦糠如雪花般被风吹走了。为了躲避麦糠落的头上,娘就戴着那顶崭新的草帽,站在飞扬的麦粒下,用扫帚轻轻地将未脱落干净的麦粒滑扫到一旁。麦粒雨点般落下来,草帽上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哗啦”响,犹如麦粒在歌唱,地上的麦粒一会儿便如沙丘般了。
扬完场,大家坐下休息的时候,我便从娘的头上摘下那顶草帽,用力地为她扇着风。我一边扇风一边关切地问,“娘,凉快了吗?”娘总是微笑着说:“凉快了,凉快了,这‘扇子’可是世界上最凉快的‘扇子’呢。”我听了就开心地“咯咯”笑起来,转而更卖力地扇起来。
时光匆匆而过,当年那清脆的笑声仿佛还在耳畔响起,可旧时光里麦收时那般热闹又忙碌的情形却再也消失不见了。是啊,在时间的滚滚长河中,事物每天都在不停地上演着新旧变换,有些古老得连记忆都模糊了,有些却是历久弥新,就像当年那顶崭新的金黄色草帽,却永远地戴在了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