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生命的家园(随笔)
茫茫的雪域高原,五月天雪依然在漫天飞舞。大片大片的雪花一下起来没个停歇,人,草原,山野,庄子,树木,草垛,篱笆,墙,影子都一并吞灭在这雪中。
阳光是需要等待的。雪风一次次扫过裸露的山梁,寒气在生长,那些刚刚长了半寸的青草再次试着萌发,草尖顶着冰雪和阳光。庄子,树木一点一点地清晰起来,像滴在宣纸上的水,有层次地干燥起来,鸟鸣也开始活跃。
透过阳光,黄土夯筑的矮墙在岁月的风蚀中留下斑驳印迹,泥土的温度紧裹着一庄院屋子,木头和土坯混合。庄稼人把根脉、生命安放在这里,在四季的轮回和雨雪里静静滋长。
这里是中国西北部的边远山区,一条崎岖的山路绵延在山梁。隔几架山,有一些松树和柏树混杂的林子。山与山之间不是很宽阔,中间散布一些草场,足以使这里的子民繁衍、生存、生活。家是这一方民众最牢靠,也是最温暖的庇护所。
雪线越来越低矮,越来越模糊,依着牧场的民众在经过数月的封冻后慢慢开始出行。牛羊舔食过的干草消失了一大半,低洼处的鲜草已可以使还未尝鲜的冬羔美美饱食一顿,远山和大片的林阔换上了亮丽的妆容。
生活的本真是让热爱生活的人拥有希望,在希望的田野里去完成独特而真实的生命感受。带着希望、触摸希望,生命的个性和层次不齐的自我价值会在一粒泥土、一叶芬芳中绽放;看到希望、拥着希望,外在的荒野也会变为绿地。也许,也正是这样,每一种不同的环境在微世界缔造不一样的个体世界观。
山泉叮咚了很久,阴暗处的冰冻随着光照开始融化,河水渐渐的涨起来,也变得明朗起来。
羊的繁殖期在这个季节里很盛,丹增家的羔仔已达到了高峰期。每天都有好几只羊羔出生,在生命的长河中书写着一种盛大。日子几乎在一种状态里进行,欢笑声此起彼伏,他们用心地呵护着这些刚刚出生的羔仔。
在外人看来这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养殖或者说是牧养,无论经历什么,这些细小、单纯且不简单的劳作源自一种对家庭的责任,大山给予的全部就是这些。牧羊人内心的渴望就是用心守卫好这个家赐予他们生命的一种安适和充盈。
突然间思维框在了一种极其狭碍的生命体验之中,这种狭碍是相对的,生命形态是各异的。如果,如果可以,这样的思维是误解或是误会。也许,每一种生活的状态都会依着原本的许多因素缔造,有时我们只是以个人思维统一化了。他们或许早已先知先明,放下了许多无法变换的角色和个体承载,没有自找没趣的刻意的改变什么。也或许,他们已读到了生命与生活的真谛,就是在这样的一种平凡中感恩庇护我们生命的家园,凡凡而生。
丹增走出羊圈欢心地笑了。
夏日的阳光抵不住山梁上的风,鸟雀们无所顾忌。大水上寺河的流速加快了一些,白羊圈的阳光像盛夏一样,几家庄门静静地闭着,七八户人家就如此安逸地在这里呼吸。
特想拟一种小说样的体裁,可惜我对他们的认知仅限于表象,无法触及生命的本真,不敢去误读现有内在的生命状态。好想自己是个印象派的画手,通过一种绘画的语言去表达他们。想象着用一种无声的言语――色彩,探视内心的依存。
这是一个疑固的村庄,他们的活力暗藏在一种深沉的宁静里。对于一个只有想象力的画手而言,线条异常的笨拙,色彩的搭配也无法表现深意。稍不留心,过浓或过浅的色彩就会拉大现实和村落的角度,就会扭曲生活负载的重量和疼痛或是欢愉,我的素养无法诠释人们内心的热爱和激情。
要不用诗歌的意象,实实在在地去赞赏它们的美丽。可惜,它们背负着一种悠远的痛觉乃或是悲凉;零零散散地聚拢,再放大或是放小,但无论如何拿捏推敲都会显得单薄无力,要么就会朦胧成一种有距离感的空洞。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仅仅像一句雕镂的诗句,窥见边边角角。
俯下身子,我依然寻找一种接近生命本源的方式解读。人的感觉好多时侯只贴近在自我的意识上,一种景象在眼中久了,就会推进到一种麻木的状态中――审美疲劳。山山水水到底与生活情绪有着怎样的瓜葛,一个没有具体体验苦难的心灵,如何去顿悟靠近生活,这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一种畸形体。荒芜、荒凉只是外在因素捆绑眼界的一种情况,强与弱,大与小也只是相对的一种存在。
山梁和沟壑里风声又起,日子大多数停止在一种思考中。满足与充实的张力放大又缩小,黄土筑起的墙和家园在岁月中有风蚀也有倾倒、坍塌。但,山梁上的人们依久在一种不言的静默中欢愉、怒放。
庇护我们生命的家园,不只是物质世界给予的优渥,不是优美环境营造出的幽静、优景,它应是我们内心对生活的理解、高度、不畏严寒的从容,坦然面对的勇气和一种心平、心静的优雅。
山梁的孤独折服不了渴望生存、自由的人们。自然的庞大在思想的宇宙渺小成一粒尘埃,生活依然在路上,放开勇气,内心的豁达、执着、坚定才是庇佑我的家园。
这篇文章给人带来许多思考层面的东西,文字的意义也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