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驾证(微型小说)
其实,我已有三十余年的驾龄了,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样的车都开过,并且从未出过交通事故,但遗憾的是我没有驾证,严格意义上讲这些年我都是在无证驾驶机动车。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初中一毕业就到大舅的运输公司学开车,通过一年半时间的勤学苦练,我熟练地掌握了驾驶技术,而且曾多次独立完成了长途运输任务。就在我即将转正的时候,大舅因政治问题被革了公司经理的职,下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让公司清退了,我狼狈不堪地回到村里和父辈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曾梦想着有一天重握方向盘驰骋于祖国的大江南北。然而我的梦想在不经意间实现了,改革开放政策唤醒了沉睡的大地,惊醒了梦中人,压抑已久的人们开始释放自己的能量,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村里人憋着劲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切向钱看,有本事的人买汽车跑运输,买面包车跑客运,但司机却凤毛麟角。物稀为贵我自然成了抢手的香饽饽,来聘者络绎不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我自己买了辆客车,为乡亲们提供出行方便的同时我也收获了经济效益,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踌躇满志勇往直前的时候,一次意外事故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在给亲戚帮忙盖房子时,不慎从房顶上坠落下来导致腰断腿伤,在炕上一躺就是几年,当我完全康复后驾证因脱审而被注销了,我有心重考驾证,可条件不允许,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给我治病已经债台高筑了,哪还有钱考驾证呢?我只有把学车愿望深深埋藏在心里。
时光如梭,弹指间多少年过去了,孩子们自食其力了,我的经济状况也今非昔比,想买座驾的欲望愈来愈强烈,但驾证却让我望而却步,驾考越来越规范越来越严格,而法律对无证驾驶机动车惩罚力度不断加大,权衡利弊之后我选择了驾校。经过废寝忘食地攻克科目一多日,好不容易熬到考试那天,坐在电脑前的我却不知所措,成绩可想而知了。后来又考了两次都没过关,我不知是放弃还是继续,犹豫不决,成天价闷闷不乐。
一天,我侄儿到家里来看我,见我愁眉不展,郁郁寡欢,问我有什么事,我实不相瞒把考驾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侄儿听了哈哈大笑,说:“芝麻粒大点儿事至于犯愁吗,包在我身上啦,三天之内你就拿证吧。”我从不怀疑侄儿的能力,三十刚出头家产过千万,是我们村首屈一指的富豪,光物流公司就有三家,可以说手眼通天没有他办不成的事。但我还是有点不踏实,因为驾考毕竟不是前几年了,现在都是电脑、摄像头,想舞弊也不成,更何况交警系统正整风肃纪,谁敢顶风而上呢。或许侄儿看透了我的心思,说:“二叔,您不要凡事看得太复杂太绝对,杀人偿命人人皆知,但为什么还有人去杀人呢?天天喊着反腐败,有些人不但不收手反而变本加厉,继续兴风作浪。现在的官精着呢,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冠冕堂皇,口是心非,我成天与官打交道什么事我最清楚不过了,就拿我们物流公司来说吧,一年下来光请官吃饭至少上百万……”
“呀,这么多啊。”我惊讶地说,“都吃些什么?”
“山珍海味,哪顿饭下来不得一两万,您认为光吃饭就行吗,要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一顿饭顶多三万行了吧,问题是人家直接开口向你要钱,你不敢不给,少者十万八万,多者几十万,不给就千方百计找你毛病,欲加其罪何患无辞。”侄儿看似向我诉苦,其实他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侄儿诚实守信,第三天又来了,当他将一本崭新的机动车驾驶证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惊又喜,抚摸着梦寐以求的驾证百感交集,在侄儿那里的事不足挂齿,而对我来说却比登天还难,真正验证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最近听说交警支队的xx支队长被逮了,是不是和我的驾证有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