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恋】往日时光(随笔)
一
认识王大可,是先从他的名字开始的。
那天是新生报道的第一天。接到班主任电话后,我不得不结束慵懒的假期,提前三天返校协助老师接待大一新生的报道。校园的广播站,循环播放着汪峰的动感歌曲,到处是“志愿者”的红色T恤以及一张张热情的笑容。“热烈欢迎新同学”的大型横幅也高高地悬挂在林荫道上方。不时有拖着行李箱一脸懵懂好奇的新面孔,和身边肩扛手拎比孩子还兴奋的父母。等核实了身份证,照片,录取通知书等一系列流程后,一旁站着的几个学长就自告奋勇接过了行李,领着新生去宿舍熟悉环境了。
太阳即将西沉的时候,一天的接待工作也要鸣锣收鼓。这时,一张表格递了过来,上面写着“王大可,98届室内设计与制作大一新生”。这个名字有意思,通俗易懂接地气,又让人过目不忘。我默念了一遍登记好,抬头就看见一张干净清秀的脸庞:“欢迎你,王大可。”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笑吟吟地看着他。“哦,谢谢。”男孩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
二
室友兼死党田苗苗是个文艺女青年,一有空就趴在床上,天马行空地驰骋着她的文学创作,而我永远是她作品的第一见证人。那些你侬我侬风花雪月的桥段,没少赚取我的眼泪。另外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吴碧和潘小朵,却不屑于此,她们更热衷于追逐街上的流行色,总能将一件松松垮垮的休闲装牛仔裙穿出另类风情,用潘小朵的话说,这叫“与时代密切接轨,和生活高度契合”。我们各自以不同的方式挥洒着青春,却也其乐融融,相得益彰。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在苗苗还沉浸在自己的小诗,刚被校刊录用的喜悦中时,橄榄枝又向她伸来。这是一封来自本校“桃源文学社团“的邀请函,苗苗看罢激动得热泪盈盈。
按文索意。周日下午三点,我陪苗苗七拐八绕来到了一个教室前,门楣上镶嵌着“桃源文学社团”几个字隽秀风雅。哦,这就是传说中的桃源圣地呀?我和苗苗对视了一眼推门进去。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椭圆形的桌前,还真有点仪式感。“哟,欢迎两位同学入驻桃源社团,请签上大名。”一个清秀的男孩看见我俩进来率先说道。我笑着指着田苗苗说,这位才是你们要的才女,我只是打酱油的。那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不妨坐下来听听。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奇怪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哪里见过?我暗自思忖,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大家互相传看着各自的作品,有欣赏的眼神,也会投出质疑的目光,偶尔还会因一个词汇的运用引起小小的争执。最让我欣赏的是一个,署名“岛主”的作者写的一首“书香误”。全诗是这样的:
能文的,绸缎行里摸爬
会诗的,钢铁铺中滚打
混说的,衙门府内当差
放赖的,生意场上叱咤
说甚么经纶满腹,妙笔生花,到头来破袄蜗居寒窑下
道哪里觥筹狼籍,弄巧奇葩,终须了富贵青云安广厦
乖顽多福禄
诗书损年华
呀!
刚遭际的气煞
早看穿的装傻
恰似那残冬黄叶随风流,一流到春,再流到夏!
整篇文体行云流水,风流不羁,颇有曹公风格,让人欣喜,不觉一读再读。我问身边的女孩,她朝刚才接待我们的男孩一努嘴,他就是作者,文学社大名鼎鼎的“王大拿”。哦,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天的王大可,怪不得看着这么熟悉。半年不见,原来他也在这里!
有了这样的精神家园,苗苗更是如鱼得水畅游在码字的愉悦中,王大可的名字也不时在苗苗嘴里蹦出。有关他的趣闻轶事,也被苗苗偶尔当做夜谈提起,这样更加挑逗了女孩们一睹尊容的好奇心。
三
在一个细雨霏霏的傍晚,王大可拎着嘀嗒着水珠的雨伞敲开寝室门,腼腆地站着那里不知所措。苗苗说,进来吧。并对吴碧和潘小朵一一介绍,两个女孩看着王大可的窘相吃吃地笑着。苗苗指着我说,她你应该记得吧?嗯,记得,你去过我们社团。再往前想,我提醒他。他挠了下头表示想不起来。你来报道的第一天,是我接待的。哦,他恍然大悟,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后来,王大可就成了我们寝室的常客,他不再拘谨,说话也自如许多。他风趣的谈吐引经据典,往往博得姑娘们一阵笑声。他带来的零食啦水果什么的,更是丰富了我们的味蕾。
姑娘们都记住了,有些呆呆的王大可。
转眼,这年的五一黄金周马上来临,同学们都兴奋地规划着假期生活。离家近的吴碧,坐车回家打牙祭去了。剩我们三个,小朵建议去云南玩几天,我摇头,太热了受不了。那就去青岛看看大海,苗苗的建议得到了一致通过。小朵又说,最好叫几个男生给咱们拎包壮胆。哈哈,这个可以有。几个人的脑海里过鸭子似的清点人头,唐辉?不行,人家有女朋友。刘明德?不成,这是个暴脾气,怕惹事。张迪姚远已经约好了去登泰山。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只有王大可才是最佳人选。我俩一起看向苗苗同学。苗苗呵呵一笑,知道了,等我的好消息。
那是一段流云滴翠的快乐时光。“花在笑风在绕,云儿在飘摇,啦啦啦……”小朵不知哪里学的童谣,唱了一路。同行的周凯同学,像位护花使者一路照顾着。我和苗苗悄悄对她挤挤眼睛,小朵回头对我俩扮个鬼脸,马尾一甩一甩的,越发青春调皮。
傍晚的夕阳像个巨大的蛋黄,映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又似温柔的绸缎,一漾一漾起伏着涌动着微澜。玩累了,我们五个人齐齐坐在沙滩上,直直地望着海面,望着夕阳,谁也不再说话。
在青岛的最后一天,许是触景生情,王大可对我娓娓道来他的故事。他是家中独子,打小就受到长辈宠溺,父母一生从教,也给予了他一生的厚望。可天不遂人愿,他学了理科,从此,我可能一生都不会快乐。王大可望着潮水幽幽地说。
四
时间走着走着就到了毕业前夕,有多少不舍就有多少热泪。一句:别忘了我们这四年!就让水火不容的两人冰释前嫌,校园上空弥漫着浓浓的离愁别绪。我和苗苗拎着行李送小朵上了火车,看着吴碧上了汽车。看着远去的列车,想起张爱玲说的“一别既是一生”。最后我俩决定,谁也不送谁!
昔日满满当当的房间空落落的。王大可来的时候,我和苗苗正在收拾行李,他拿两个手提袋分别递给我俩,神秘兮兮地说回去再看。他说,我们仨再一起吃个饭吧,还去“往日时光”那个餐厅。
琥珀色的液体汩汩地泛着白色泡沫。来吧,大家举杯,为我们的友谊,为你们走向社会,也为未来!三只酒杯碰在一起。
经年后的某一天,我坐在绿植葱茏的阳台上,阳光下有些字迹已经斑驳,仍然能看出字体隽秀儒雅。有几首古典诗词,有几篇杂文随笔,署名均是“岛主”。随手打开手机,耳边响起《往日时光》的旋律……
人生中最美的时光
正是那些往日时光
虽然穷的只剩下快乐
身上穿着旧衣裳
……
如今我们变了模样
生活依然充满渴望
假如能够回到那段时光
哪怕只有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