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像片背后的秘密(散文)
父亲的像片是我照的,说起来有一些年头了。那时我母亲还健在,在母亲病重期间,我在医院给母亲照了一张遗像,顺便也给父亲照了一张。
我给母亲照的像片真的变成遗像了,不到一个星期她就离开了人世,与我们阴阳两隔。
父亲含着泪把母亲的遗像放在神龛的中央,时不时给它擦拭灰尘,还是像她健在时一样格外呵护。
面对生活的压力,母亲健在时也常喜欢在父亲面前唠叨,父亲也常因生活的压力发点虚火,他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冤家”夫妻,在争吵中度过了一生。
母亲走了,父亲再也听不到母亲的争吵声,她没跟他争吵了,他倒不自在,倍感孤独和寂寞,陪伴他的只有她的遗像。
那一年父亲才八十岁,他的头发并不像其他的老人那样变得雪白,而是那白发仍与黑发和平共处,只是白发略强势一点而已。
时光在他的额头、脸上留下了走过的足迹,随着时光的不停光顾,他的额头、脸上的痕迹像刀刻着一般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过去的那壮实的身材被时光蚕食得只剩下一个单薄的身子,单薄得像一片树叶一般,随时都有被风吹走的可能。
我看出来了,他很憔悴,憔悴的脸庞里写满了沧桑,记载着对我们点点滴滴的默默付出。
父亲老了,他是一个空巢老人,我很不放心他独自在家,我好几次开车到家接他到县城来住,他就是不肯,他舍不得那个家,舍不得母亲遗像里面饱含的那份情感,那份任凭岁月流逝永远抹不去的情感。
在这七八年里,父亲白天扎扫把,晚上与母亲的遗像相伴。人老了耳朵有点背,我与他通电话太费劲,有时跟他说了十多分钟,他也不知我在说什么,就那样前言不搭后语地与我交谈着。
他没有什么爱好,每天佝偻着身子在家扎扫把,尽管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他还是不停地扎着,扎好后步履蹒跚地扛到集市上去卖,他靠扎扫把的手艺养活自己、安度晚年。
人常说带崽带女为的是老有所养老有所靠,可我父亲不同,他都快九十岁的人了,我每次给他钱他总是摸着那腰间小包笑着对我说:“你看我有我有!”每当孙、孙女考上学堂他都得发红包以示祝贺。
我父亲总是以苦为乐,他用劳动来驱赶内心的寂寞,来守护与母亲的那份浓浓的情感。
在我母亲离开以后,在我与父亲分开住的这些时日里,我从不敢关机,我的手机一直保持着二十四时开通,我生怕父亲发生什么意外我无法得知。
铃声响了,手机的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我看到那是父亲的手机号码,看到那号码,我就感觉到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飘来。
夜深了,外面下着大雨,大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我急匆匆地开车,灯光划破了雨夜的黑暗,雨滴不停地在挡风玻璃上跳舞,路面上的雨滴随着车轮的旋转而飞溅,水蒸气伏在玻璃上挡住了我前行的视线,尽管刮雨器在不停地排除玻璃上的雨水,但是挡风玻璃上还是模糊的一片,使我难以看清前面的路面。
浓雾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放低车速,集中精力睁着双眼开车,经历了一个小时我才赶到了家。
父亲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病得很厉害,我二话没说就把他背起准备送往医院,他伏在我的背上悄悄地对我说:“你等等……你等等……”我不知其意,只好又把他放回床上。
他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指向挂在墙壁上的像片,用微弱的声音对我说:“你去帮我把那像片取来。”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暗想,他的像片是用镜框镶着的,我是来接他去县城医院住院的,他干吗要带自己的像片去呢?
我把像框从墙壁上取了下来,递到他的手中,他又把像框返递给我,好像要揭开谜底似的,“你把这像框打开……”
我不禁反问:“干嘛?”
“这里面有我的存折。”
我惊讶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