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祝丰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么个雇主接了这么份活！
　　 那天，他和其他的劳工一样，举着牌子在市天桥底下劳务市场里揽活，遇到了一位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这女子身材苗条五官精致肌肤白嫩，长得赏心悦目。这么位美女来劳务市场转悠，不用说肯定是要结婚雇人装修房子的。大家都这么想着，哗地围上来一大帮子人。
　　 “美女，想装修吗？我是八级木工！”
　　 “我是电工！有证的。”
　　 “找瓦工不？我可以给美女打折。”
　　 ……
　　 面对着七嘴八舌的人们，美女连连晃着脑袋摆着手，表示拒绝。一圈两圈三圈，十几圈转过后，劳工们对她失去信心。
　　 “这女的是不是有病，也不说雇什么工种，老在这里转悠个啥？”
　　 “她不会是干那行的，要来这里拉客吧？”哄，几个私下嘀咕的劳工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劳工冲着沈阳红挤眉弄眼说道：“老妹不会是第一次做吧？想开张，跟哥吱一声。”祝丰就站在那个劳工旁边，他抬手给那个人一巴掌道：“说什么呢？不嫌丢人！”
　　 “靠，嫌丢人就不要来这里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以为咱这帮哥们好耍呀？”
　　 那女子听得一清二楚，她脸一红，想回敬他几句，又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确实挺令人不齿的，就把话咽了回去，打量着祝丰轻描淡写地说：“就是你啦，你跟我走吧！”
　　 “原来是找刮大白的！”
　　 “早说呀，我手艺比他好！”
　　 “美女，你转悠半天了，也不打听打听价，别让这小子给宰了？”
　　 ……
　　 那女子也不搭理这帮人，转身就走。
　　 祝丰背着工具包紧跟着她的脚步出了劳务市场问道：“美女，你自己有原料还是要我帮你买？”
　　 “先上车再说！”
　　 祝丰想：真是个怪人，就是关于原料的事，也不是什么机密还用上车说？嘴里却不敢直说，怕惹雇主不高兴黄了这个活就敷衍道：“你是老板，一切听你的！”
　　 车子驶出了停车场，穿过闹市区，拐进了一个叫“兰墅别苑”的小区。女子停好了车子说：“到了，下车。”
　　 祝丰犹豫了一下问道：“美女，一路上我问你原料的事，你不回答，八成是有着落了。可我的工钱，咱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
　　 “不会亏了你的，先上楼再说！”
　　 她又放托再说？祝丰心里猜测：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又一琢磨：我光棍一条，兜里比脸都干净，怕她骗啥？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到十楼出了电梯，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十零二的屋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把祝丰让了进去。
　　
　　 二
　　 这房子的客厅不大，三十几平的样子。靠门口摆放着一个收纳柜，黑色的大理石地面，白色光滑的墙壁，一套紫色的沙发外，还有一把椅子，一块浅灰色布蒙着一个一米多高的不知什么的东西。
　　 “这不都装修好了吗，还要我来做什么？”祝丰站在客厅里，环视着墙壁，紧接着又好奇地问，“你家里是开画廊的吗？怎么连台电视也没有，墙上全挂着大大小小的画呢？”
　　 “和开画廊差不多吧，不同的是这些油画都是我画的。”
　　 “我不懂艺术，你想请人来欣赏这些画怕是找错人了！我就是一个刮大白的民工，美女你看有需要我的地方吗？”祝丰实话实说地问。
　　 “是这样，怪我在劳务市场没跟你说清楚。我家里不需要装修，我要找的是一位人体模特。”
　　 “人体模特？我听说过，是一些画家喜欢出幺蛾子，用美女做模特。我一个大男人，和这一点边也沾不上，我走了！”祝丰心里想：城里人就是鬼点子多，现在诈骗花样百出，别让她给骗了。
　　 “你等下，听我把话说完。”女子急了，拉住正要开门出去的祝丰往回拽着说：“人体模特不分男女的，也没啥技术含量，只要我说行就行，我会给你一个小时800元的报酬。”
　　 “一个小时800？”祝丰以为听错了问。
　　 “要不1000也行！”
　　 一个小时1000？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吧，会有这种好事？祝丰心动了，要靠刮大白赚这1000元钱，最少的工作三天！他回过身子问道：“我是做模特的料吗？”
　　 “你看你，有一米八的个子吧？身材匀称，五官轮廓俊朗，怎么不是做模特的料？”
　　 不论男女，哪里有人不爱听夸奖？尤其还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夸奖。祝丰心里美滋滋的。“好吧，我试试看吧。不知道你这份活能做多久？”
　　 女子见他答应进了书房，拿出一份事先打印好的合同书，递给了祝丰说：“在空白处的乙方那里签上你的名字。”
　　 祝丰快速地看了一下，合同期是半年，每周工作三天六个小时，一小时一千元报酬，结账方式，押一个小时的报酬为违约金外，每次当场清算。真有这好事？他接过笔，有点激动控制不住手，颤颤巍巍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女子拿过去合同，也签上自己的名字，递了一张给祝丰说：“祝丰，名字很好听。”
　　 “沈阳红，你名字很好记！不过，现在的女孩叫红字的不多。”
　　 “俗气呗？”
　　 “叫的少了就另类了，你父母很懂得这个道理。”
　　 沈阳红没有往下接话，她看了看时间，掀开那块灰布，里面蒙着的是一块带支架的画板、笔和颜料说到：“我们现在开始工作吧，祝丰你站在那里把身上的衣服全脱光了吧！”
　　 “要脱光衣服？”祝丰脸红了问道，“我穿着裤头遮遮羞总行吧？”
　　 “瞧你这保守劲！我都不怕羞，你怕什么？”
　　 “可这里就是我们孤男寡女的，我全脱光了合适吗？万一你父母回来，会不会误会我？”
　　 “哪那么多事儿？不想干，拿一千元违约金走人！”
　　 见沈阳红这么说了，祝丰也豁出去了：脱就脱吧！毕竟人家是老板，出了钱，就听她的吧！
　　 可是，令祝丰没想到的是第三次来给沈阳红做人体模特时，她竟提出了一个破天荒的要求。
　　
　　 三
　　 那天到了沈阳红家里时，祝丰已不在向第一次做人模时那么拘束羞涩了。进了门，直接脱光，冲着沈阳红微笑道：“时间就是金钱，沈老板开工！”
　　 沈阳红站在那里眼睛打量着他的身体说：“祝哥好像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哥喜欢的是钱！靠脱光衣服，按着沈老板的指令摆几个姿势，就能拿到不菲的报酬，哥又不是圣人，你说能不喜欢吗？”
　　 “除了钱，祝哥喜欢我这个人吗？”她轻声问道。
　　 “沈老板这么个大美女，谁敢说不喜欢？哥去收拾他！”
　　 沈阳红脸红了，张了张嘴，低下了头。
　　 “你想说什么？跟哥还吞吞吐吐的？”
　　 她声音低得似夏夜里蚊子的嗡嗡声，飞快地说了一句话：“喜欢我，可以和我做一次爱吗？”
　　 “你嘟囔什么？大声点，我没听清！”
　　 “我是说想，想和你，做一次爱！”她稍稍提高了些声音。
　　 “不行，这可绝对不行，你要是有这想法，我宁愿毁约！”祝丰听了沈阳红很认真地说出了这个要求，吓了一跳马上边拒绝边准备穿上衣服离开。
　　 沈阳红的脸不知是为自己提出的想法感到害臊，还是为祝丰的拒绝觉得羞耻，反正更红了，红得发紫。“不行就算了，这也不是写在合约里的，非逼你做不可的，我一个姑娘家的，还能把你怎么样，用得到毁约吗？”
　　 听她这么说，再看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祝丰心里想：也是的，就她这样子，我怕她做什么？他返回身说：“以后不许再开这样的玩笑了！你是个画家，我是个农民工，我们不合适的。”
　　 “我也没想和你常处，只想就做一次爱。你要是肯，我会另付你报酬的。”
　　 “你又来了，我可要真走了！”“别，算我什么也没说，开工！”
　　 他们两个打住了话头：一个摆着姿势，一个一板一眼地画着，一个小时不知不觉过去了。沈阳红放下画笔说：“休息一下！”径直走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出来一小碗鸡汤：“尝尝我做的鸡汤味道怎样？这个你不会也拒绝吧？”
　　 “这个可以有，正好我也有点饿。”祝丰接过来，抿了一口道：“味道确实不错！”
　　 “那就喝光它，我去换身衣服。”
　　 农民工出身的青年汉子，几大口就喝光了那小碗鸡汤。吧嗒吧嗒嘴，味道在鲜美之外，还有一股子甜滋滋的清香，也不知这姑娘放了什么佐料？“沈老板，换好了衣服开始工作吧？”祝丰冲着卧室喊道。
　　 此时，他感到身子有种燥热的感觉在蔓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到浑身发烫，热血沸腾起来了。“我不会是想起了她先前的提议了吧？我不能做出混账事来，中了人的圈套！”他控制着自己的冲动，先是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还是觉得身子热辣辣的，就拉开了浴室的门，开始冲个冷水澡压压火气。
　　 这时，浴室的门被轻轻地拉开了。祝丰看到沈阳红裹着着一件白沙裙站在门口，那裙子薄得透明，里面雪白的胴体清晰可见。“你怎么可以不穿内衣？快离开！”
　　 “我也想冲个澡！”她抬腿进到浴室里和他紧挨着站在浴霸下，水洒在她的身上，白沙裙被水一淋紧贴着她的身体，把她的身材勾勒的玲珑剔透。祝丰控制不住自己，用手一扯，那沙裙竟被撕开了落在地面上，她和他一样，一丝不挂地站在他的眼前。她轻轻地“啊！”了一声，忙用手在胸前和小腹上来回移动，不知该遮挡哪部分是好？她的这幅娇憨窘态，祝丰再也忍不住了：“靠，想勾引俺还给俺装什么装？”他拦腰抱起她走向了卧室。
　　
　　 四
　　 当祝丰从沈阳红的身子上下来，躺在床上他开始后怕起来了：没有想到她会是个处女！世上哪里有这好事，一个大姑娘会让人白干？他坐起来环视着屋子里的各个角落，想找一下有没有监控摄像之类的东西，别让她拿着录像敲诈了。
　　 沈阳红看出来他的心思轻声地说：“不用找，没有摄像头的。我不会要你负责的，只是想找个人做次爱。”
　　 “就为了做次爱？骗谁呢？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没有坏心思，就是想尝试一下男人到底是什么滋味！我说过的会付你钱的！”
　　 想男人，这年头就凭你的长相会缺吗？还用得到犯贱拿钱来买？你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我就报警！”
　　 沈阳红眼圈红了：“请你相信我，我真没有坏心思。”她穿上衣服拉开衣柜里的一个抽屉，拿出两捆钱放到祝丰面前：“给你银行卡怕你不信，这是为你预备的二十万，除了半年的工钱剩下的算这次性服务的报酬。你走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我和你解除了劳务关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先是给了他一份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高薪的活，又让他得了个这么大的便宜，还要倒贴给他劳务费，这么好的事说出去谁会信？没有阴谋才怪呢！祝丰慌乱了问道：“沈阳红，求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吸毒或者别的渠道得了艾滋病，要找人报复？”
　　 沈阳红擦了擦眼泪说：“我要是得了那病要找人报复，还用得到付钱吗？我有我的苦衷，你就别问了。反正我是一个好人，是不会害人的。”
　　 “坏人谁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你到底这是作什么妖？你不说清楚，我就报警了！”祝丰也穿好衣服，掏出手机说。
　　 沈阳红看来是早有预谋的，她见他掏出手机，一点也不害怕道：“我说了，不会害你就是不会害你！你要是报警，这里也没个证人，我不会说是你强迫我的吗？看看警察到时候会信谁的？”
　　 “你挂羊头卖狗肉，做模特是假，骗我色是真的。还想倒打一耙？”
　　 “是有怎样？又没不是没给你报酬，再不离开我真的报警了！”
　　 “你到底露出本色，报就报。我于心无愧，是你挂羊头卖狗肉先勾引我的。我要警察帮我审问出你的真实目的！”
　　 沈阳红拿起手机，按了一个键道：“我要来真的了。到时候警察会相信我这么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会勾引你这么个农民工吗？你再不走，这钱也就不是你的了。”
　　 祝丰瞅瞅两打捆钱，二十万，他这辈子没有过这么些钱！他脑袋快速地转动着想：她要是真报警了，还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如先拿着这些钱，离开这里在说。
　　
　　 五
　　 回到出租屋，祝丰躺在床上心里越想越怕：恨自己当初贪财才中了那女人的道！她要是个正常人哪有为了尝试一下男人是什么滋味，要花钱做一次爱的呢？她不是一个正常人！他得出结论。可是，看她也不像是个精神病，傻到要靠挂羊头来找个男人做爱，还付报酬的那种算不开帐的主？她到底哪里不正常？莫非是真的不知什么渠道得了艾滋病，想报复人，又过不去心里的那点良知？她给他的钱，不会就是要他治那个病用得吧？想到这里，祝丰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管怎样，先上医院做个检查再说！
　　 祝丰拿手机百度了一家市里最有技术实力的大医院，挂了号跟医生撒谎说是输了次血，害怕血源质量有问题要这个检查。医生见怪不怪，也不去细究他话的真假，让他做了血常规检查、生化检查、病毒及特异性抗原和抗体检测、各种致病性感染的病原体检查、HIV抗体检测等，说是HIV检查得两个星期出结果，让他回去等。
　　 妈的，还得等这么些日子，祝丰心里很焦虑不安。不行，还得找她问个清楚！他打车直奔沈阳红的住处。敲了半天门，没人回应。她是不在家还是故意躲我？掏出了手机，才想起来当初签合约时，只有他留下了电话，她不但在合约上没写，还从来就没给过他电话号码或是给他打过电话。臭婊子早就有防备啊！他想：你总不会不出门，或者在外边不回来吧？他出去买了水和食品，索性坐在了她家的门口等了起来。在别人的诧异的目光里，祝丰等了一个星期，也不见沈阳红家的门开过。她是死在了家里，还是出门远行？不知怎么的，他竟有点担心起她的安危来了！同时，心里又有一个声音提醒他：这个女人挂羊头卖狗肉居心叵测，是要害自己的嫌疑人，不能对她抱有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