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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看点】年华里最温柔的孤独(小说)


作者:青瑶 白丁,37.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977发表时间:2019-06-26 18:06:57
摘要:她走了……不会回来了。


   我在这个世界中孤独穿行,走啊,走啊。一直走过了春夏秋冬,四季芳华。日子总是平庸而乏味且惊人的重复着。
   确切地说,我在等。再远的行程只是为了等待。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等什么,不该等什么。或许等待只是一场梦,再或许等待只愿留在飘渺的天空。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依然在走,重要的是我还在等待。
   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不是吗?
   一场温柔里蔓延的孤单在心中悄然升起,惊慌着措然顿悟的眼神蒙上了一层薄凉的泪光。我还在走,光阴不会因为某人要擦眼泪而停下。
   于是,就这样淡淡地遇见了生命中本该遇见的人,最终却得到了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一季又一季的轮回,细数掌纹间被斑驳了光影的“叶子”。
   一切,都在无声中定格成了永恒。鼻尖传入栀子花开的馨香,直入肺腑。
   猛然间想起。哦?是多久没有再闻到如此熟悉的芳香,似久别的故人,掺杂着当年的音容笑貌。我的嘴角浮现隐隐约约的笑,淡若尘埃。手指轻敲着公园里的红木漆长椅,紧张,又不安,又有一丝怅然……
   有人曾说,这世间本没有记忆,当每个人想留住往日的时候便产生了记忆。我无法知道这句话的真伪,正如我无法知道下一刻将要发生什么。只是这种不知悉总也挥之不去,缠绕得很紧,把心头的思绪打乱,亦如我当年的混沌与无知。
   于是,我去了记忆中想去的故乡。
   山,总是横梁在天与地之间。大山,挡住了天空的那一边,葱茏而茂盛的树的枝杈像伸开的巨手,痴妄地想把天空搂在它苍青色的怀抱里。天空入眠,它也入眠。漆黑寂静的鸟的翼翅飞快地掠过,向山下的小溪中投下细小石头。受惊的青蛙四处逃窜。不一会儿,蛙鸣也渐渐隐匿在夜漆黑的眸子里。
   还记得。
   山下有溪,名称午鹿。
   午鹿溪,午鹿溪!溪的名字使我脑海中不断翻飞着美丽邂逅的女子的名字。若曾沧海一梦,出现于那个幻无的童话里。
   李柔云。
   轻风似乎打着卷从绵亘的山头那边吹来,还是如当年一般。只是这风,像是谁的细语软耳,呓语喃喃。
   你会忘了我吗?会忘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朝一夕的快乐吗?然后在熟悉的场景之中,我们形如陌路的擦肩而过,再也找不到现在的美好。对吗?
   记忆在不断翻飞中重复。山顶的风在朦胧中幻化成那个女子,轻声地悲诉着。
   你走吧,走了也好。这样的生活注定留不住富家子弟。她说。
   我……
   记忆里,温柔如昔,明媚如昔,清澈如昔,快乐如昔。只是我披满了城市里繁华的尘埃,再也拂不去。
   每一个故事都是注定从相遇而开始,注定从分离而结束。
   我十二岁那年,父母双双因工作调动来到这里。爸爸妈妈都是高级教师。
   我也自然而然地来到这个在我看来不缺石头与花草的穷乡僻壤,这里的山绵延到远处向天空接触的地方,恍若只要能攀上山顶就能一伸手触到柔软的云和广袤无际的淡蓝色天空。故事的开始还要从山下的午鹿溪说起。因为那曾是所有美好的的起点。
   刚来到这里,除了空气比城市新鲜以外,只有满山说不出名字的花草和遍地奇形怪状的石头。
   我就在这里遇见了她。
   瘦瘦的,皮肤泛着黝黑。宽大的碎花布衣套在她的身上,像耷拉着脑袋的小兽。完全没有城市女孩的骨感与任性,却有着不同于城市女孩的清新与自然。她的头发似乎是天生弯曲的,就像工匠手中还没有来得及拉直的细黑的线条。
   一根根弯弯曲曲的发辫垂在明媚的侧脸上,迸起的水花一滴一滴顺着耳际滑下,落在她身旁的花瓣里,成为花里最甜蜜的生长元素。
   午鹿溪宁静的水混合着少女温柔的汗液垂垂欲滴,水面的纹路随着少女的指尖一点点地荡开,成为一圈圈动人的波光,摇曳在光影与花香之间。我轻缓地向那里踱步。
   “你在干什么呢?”我轻问,生怕我唐突的行为打扰到了眼前这一副人与自然最和谐的场景。
   我看见了她的脸,尽管被长发遮住了一半,也丝毫不影响她清秀的面容。面颊白皙的红润,眼里全然是欣喜与柔美。
   瓜子脸,唇齿微张,还有似有若无的笑。
   她并没有因我的到来而感到吃惊,而是头也不抬地说,“饮这午鹿溪的圣水,它就可以长的更快。”她说,眉尖里藏着些许兴奋。
   “水,圣水?”我疑惑了。有着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生命里的十二年,我从来不知道有圣水。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会和圣水以及这个叫李柔云的女孩子牵连着,成为生命里最温存的回忆。
   “这还和一个传说有关。”她说。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眼神深邃看起来有些沧桑,我从未在一个漂亮的不谙世事的女孩脸上看见如此复杂的神情。就好像她的记忆已经陷入了那个渺远的传说之中,再也找不到来路。
   我在她柔美的声音中也知道那个传说。
   她说,在久到不知道多久的时候,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快快乐乐的生活着。村里世世代代相传着一个玉龙神戒,只有村长才知道它传承下来的秘密。可是有一年,神戒被贪心的村长私自启动它所蕴藏的神秘力量,天神震怒,于是就有了八年的大旱,颗粒无收,群河断流。后来不知从哪里来的五只鹿,它们身边云霞缭绕,一出现这里就流下了清澈的水,后来这条溪就被命名成午鹿溪。
   她顿了一顿,手指一滑,水中泛起的涟漪流向远处。
   再后来,她缄默不语。只说:“传说只要向这条溪许愿,就会成真。”暮色已近,夕阳欲颓。
   “我叫李柔云,你呢?”她的脸上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光晕。我竟一时没有了答语。
   我的思绪恍若还在传说里盘旋翻飞,似冲破重重的迷雾,嘴边才咬下三个字,“蒙亦凝。”
   她转身走了,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的回答。她的影子在黄昏的云霞中拉得很长,铺在清澈如玉带的溪水里,铺在她所神往的传说里。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就像那个传说一样的存在。
   再见时。她成了我爸的学生,我成了她眼中的富家子弟。
   你所期待的东西,生命将以另一种形式回归于你。
   我曾多次解释过:我不是富家子弟。只是一个父亲的儿子,只是一个老师的学生。
   她笑,不语。
   然后在松软的草地里笑闹着轻跑,微风吹乱她额角的碎发,把一切定格成天边最轻柔的流云。我追她,她早已在风中走远。
   李柔云啊,李柔云。难道你真的像天空的云一样,柔软却又无踪?我知道,她在午鹿溪旁。
   我和同学的相册不经意间落在溪旁的草地里,墨绿色的草把相册捧在它摇曳的掌心里,温婉像在抚慰待哺的婴儿。
   她拿起,仔细地端详。
   很快,她双手合十,对着午鹿溪轻声的说些什么。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相册里,那个女生的紫色连衣裙在轻风吹拂下生起层层褶皱,恰若湖水里泛起的层层涟漪,在指尖的轻点下一圈一圈地向外游走。身边的绿色把细细的紫色包裹,围成一片淡紫色的墨绿。这是我来这里时的留念。
   “你知道吗?我在许愿。”她转过头,理了理额角的碎发。
   “你看,这件紫色的裙子多好看啊。我要是能有一件,该有多好。”
   她的眼神充满了对连衣裙的渴望与憧憬。这一个傍晚,她的眼里全是连衣裙。午鹿溪的水围着小丘绵延着伸向远处的山。碎石如细沙般覆在青草的根边。
   “对它许愿是很灵的哦!”还记得她这样说过。
   这一夜,我看见了星星,很明亮的星星。萤火虫拼命地向高空飞去,要和星星比试。几只,十几只,几十只的萤火虫把暗夜装点得缤纷异丽。在那萤火虫组成的景象中,我看见了李柔云对紫色连衣裙的憧憬与渴望。
   突然,心就跳得那么快。我也不知道,十几岁的孩子是怎样有了这样的感情。
   我不想深究。过了几天,她真的就有了那样一件紫色的连衣裙。她兴奋地对我说,“你看,我说午鹿溪的水是很灵的,你现在相信了吧?”她摇晃着脑袋,稍稍卷曲的头发如波浪在轻风与花香之间摇曳,得意地笑着。
   “嗯……”我顿了顿,然后用手指刮着她的鼻子,“我信,你说的话我都相信。”我认真地望着她说。她笑得更加灿烂了。
   然而我却不知道。这是她第二个许愿成功。第一个是她爷爷的病。
   也是距离我离开的日子还有一年。
   时光总是嗖嗖地划过天与地交接时的地平线,流云在苍穹往复回环,把淡蓝拼成一片白色的汪洋。而我与她,都在流云的浮绕间缩短我们再见的时光。
   于是,我便懂得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我们常常在午鹿溪畔赏黄昏时退尽的余晖,看群鸟在晚霞簇拥下归巢。谈笑在花草群木之间,以及我们永远描绘不出轮廓的渺远未来。稀稀疏疏的虫鸣在溪畔伴着我们银铃似的笑声飘向山尖上的云端。
   她问我,“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忽的一阵风,吹散了她所有的声音。
   顺其所然。
   我不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天真而又沉重的问题。这些问题,都会随以后的行动被统统证明。我不想给她这样见面的希望,怕以后自己的不小心让她的希望破灭。你知道吗?没有什么比希望破灭更痛苦的了。
   不是吗?
   我伸手把遮住她脸庞的墨发撩起,弯弯曲曲的。如果是在城市,她的头发一定是如瀑布般垂下。
   “蒙亦凝。”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像是与谁的细语软耳。
   “嗯?”
   “哦,没什么。”她说,将手中的细草揉捻成一团,任由手心被绿色的汁液浸染。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她的眉尖总有一种不被外人所知道的忧虑缠绕。
   不眠不休。
   或许只有我知道她的忧虑、她的担心。
   “你可以去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完成你的梦想。”这是我曾经在午鹿溪旁的山顶上所说。
   我知道她的梦想是作家。
   她曾说过,生命注定有一个归宿,她选择文学。她的眼神有很刚毅的坚强。
   而这种刚毅的执着已经超越了她此刻的年龄。还依稀记得她是这样回答的。她说,“蒙亦凝,我不会去大城市的,”山顶的微风浮动,挑乱她卷曲的长发。
   再看时,竟然有了几分的沧桑。“一辈子都不会。一辈子!”一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树叶落在碎石上,砸出突兀而细微的声响,只是还在年少时光里荡漾的我们对一辈子的概念还很模糊,模糊的就像冬天里的雾。
   层层叠叠,连绵不散。
   她从不说关于她父母,她的生命里只有爷爷,只有午鹿溪旁的回忆。
   我不问。我知道她想说的时候就算不问,她也会说。
   其实我也瞒着她一件事。她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蒙亦凝,你会走吗?”她突然这样问。我没有回答。“离开这里,回到大城市。”她说。我不知道,也无法回答。
   只好用沉默来掩饰内心的慌张和对未来离别的无奈。
   “就这样吧!”她说完,就离开了。这句话的含义,我却到现在还未懂。
   四季像被施了魔法般快速的缩短,时光终于把一切燃烧成灰烬。
   我知道,我该走了,是时候该离开了。我们,也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还在午鹿溪旁的山上,还在曾经初识的地方。碎石铺满了小路,午鹿溪娟娟地流淌,汇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她穿着那件紫色的连衣裙。时不时有微风吹来,把她瘦小的身体紧紧包裹在紫色中,凸现出她含苞待放的不太妖娆的优美曲线。
   “我就知道你会走!”她说,在路旁采撷的野花芳菲如是。芳香在鼻尖盘旋一会儿,便很伶俐地钻入鼻孔,嗅到野花芳香的味觉使头脑清醒了不少。
   “嗯。我……对不起!”我嘟囔着,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要走了。”我说。“你穿上连衣裙真美。”我笑了。
   “蒙亦凝。其实我早就知道,连衣裙是你送我的。对吗?”她眉目含笑,就像我第一眼见到她时的干净与纯洁。
   “你怎么知道?”
   “我了解你啊,”她轻描淡写地说。
   “不过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她嘟着嘴,笑容挤在脸上不散。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我明天走!”我说。
   “哦!”她还是那般的漫不经心地回答,带了一种浓重的哀伤。
   “你会忘了我吗?会忘记这里一草一木、一朝一夕的快了吧?然后在熟悉的场景之中,我们形若陌路的擦肩而过,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美好了。对吗?”她说,厉劲的山风吹乱她的长发。
   “你走吧,走了也好。这样的生活注定留不住富家子弟!”
   “我……”我竟一时语塞。
   良久,我说:“这本书送给你吧,就当是我们的纪念!”
   我拿出高尔基的《童年》。她接了过去。她突然附在我的耳旁轻声的呢喃,声音若游丝一般。
   ……
   ……
   若有一场离别能使人流连忘返,刻骨铭心。那么莫过于我此刻。
   曾经午鹿溪静静的流水和快要耸入云端的大山以及那女子的温润细语都在汽车的后视镜中慢慢模糊,最后化为一点不见。
   从此。
   山长水阔。
   无期相会。
   汽车飞快地没了踪影,就像我来时得突然。
   我紧紧的攥着被我揉的不成样子的纸张,心里慌然无措。而那里面,是少女最青涩的心事。
   不知道她会不会看见那本书扉页的便条,一定会吧。在那上面我写到:我走了,但愿我的离开能还你生命里本该有的清宁。如此,我便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蒙亦凝,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一直都是!”她附在我的耳旁呢喃。
   “再见!”她的唇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覆在我耳边的侧脸上。
   纸在我的手心处缓缓展开,清瘦而又端庄的字体恰若她此刻在山上含泪的微笑。
   她写道:“你的眼神是那样的温婉关切,将那些冷漠驱尽。你转身,我把我的爱定格在你走远的背影……”
   “我等你的回答。”最后一句,她这样写道。
   但是,汽车已经把记忆狠心地甩去。
   再见了,午鹿溪。
   再见了,李柔云。
   再见!我在心里默念。
   我回了城市。拥有无限繁华却又有无限落寞的城市。
   夜夜笙箫,歌舞升平。
   嘈杂和喧嚣使我再也不能回归到内心深处的平静与安然。
   我依然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工作。偶尔在夜里想起那段午鹿溪的时光,但它只是一瞬。
   “我等你的回答!”她这样写。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总是出现这句话。
   后来,我收到了一封很郑重的信。字体在记忆里翻飞不断。
   我笃信。是她。李柔云。
   “我走了。永远地离开了。
   但愿我的离开能还你生命里本该有的清宁,如此,我便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突然一瞬间,心里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
   无法挥去。
   那场温柔里等待的孤独,她输给了时光。风吹来,卷走信纸。记忆中的山峰上,就如这般回了往日。
   我想我办公室的高度应该和那座山相差无几,我想我也看见了她……
   终于,学会了不再等待。也渐渐习惯了长大。
   只是她——
   等到了。
   却又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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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懵懂情思意味长,至今徘徊如梦殇。作者在这篇小说里,以第一人称起笔切入,并进行叙述。用梦幻诗意的语言,描写了“我”与李柔云在少年时彼此初开的情窦。作品大面积使用手法,有内心独白的意味,些许的故事情节与之结合,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我”与李柔云的内心彼此萌动的喜欢,从“我”十二岁跟随父母来到午鹿溪畔,第一次与李柔云相见,李柔云讲午鹿溪的传说,直到“我”与李柔云分别时的依依不舍,可以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作者还告诉读者,人生成熟的过程中,有的失去了,永远就找不回来了。一种岁月流逝带来的隔膜,所幸,心底里还保留那份久远的无法忘怀的纯真。本篇小说,语言优美,结构顺畅,诗意不断展现于字里行间。推荐赏阅。【编辑:小民西安】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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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小民西安        2019-06-26 18:11:55
  问好作者,欢迎继续赐稿看点。
小民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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