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主人起床！主人起床！闹钟在寂静的清晨呱噪的响起。我使劲睁开眼睛，七点半了，半眯着眼睛按了下闹钟后，重新把头埋入枕头。五分钟后，闹钟再次响起。
　　 我挣扎着关掉闹钟，揉了揉眼睛，看向窗户。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挤了进来，隔着厚厚的窗帘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光亮。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把身体挪靠在床头。拿过手机用大拇指点了点手机屏幕，屏幕上赫然印着：4月28日——我的生日。打开微信，点开一个置顶的微信头像，那是陆晨，我男朋友的微信。最近一条信息时间显示还在上周。
　　 今天是我的生日。要是以往，凌晨12点他会准时送上祝福。我不禁想起一周前我们之间的那次“战争”。
　　
　　 二
　　 我和陆晨恋爱一年多了，彼此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平时我们虽然也有争吵，但都是互相争辩两句，不隔夜就会言归于好。我们约定，吵架不能进行人身攻击，冷战决不能隔夜。我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们沐浴在滨河公园的树荫下。他双手握着我的肩，泪光涟涟，深情地对我立下“与君有约，风雨不改”的誓言。
　　 可上周的争吵，无论是语言方面还是冷战的时间，我们都已越了界。这都过了一个星期了，他还没有主动向我求和。我是女生，自然不会屈尊先向他认错。其实想想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为了给我过生日送什么礼物这件小事。
　　 那天晚上，他坐在沙发一手杵着脑袋，一手抚摸着我稀薄的头发。我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一边和他闲聊一边看着电视。
　　 宝贝，下周是你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嗯……我含糊其词，没有答话。
　　 作为一个男朋友，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他这是不重视我的表现。而且哪有人送礼物时，要问对方想要什么的，好像我巴巴等着他的礼物一样，虽然我确实在等。我想要的是惊喜，惊喜！
　　 想要什么呀？他扳过我的脸，又问了一遍。
　　 随便。我心有不悦，扔出两个冷冷的字。
　　 他又皮笑肉不笑地逗我，说随便是什么？这下可真惹恼了我。上个月闺蜜过生日，她的男朋友一声不吭地给她送了一条精致的项链。那细细的链条，配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真是要多美，有多美。更重要的是人家那颗处处关注女朋友的心！
　　 她在我面前，那是各种炫耀，说他的男友是多么浪漫，多么懂她，多么会给他惊喜。其实，我的男朋友也不错，他温柔体贴，慷慨大方。但对于人家男朋友的浪漫和惊喜，我还是有些羡慕加嫉妒。
　　 这不，我马上要过生日了，我一直在想，陆晨会送我什么呢？会不会也是一条项链？或是一副耳环？以我对他的了解，不大可能是首饰。要不就是一件衣服？一双鞋？……各种猜想，想得我脑袋都疼。
　　 其实，只要是他送我的，我都会高兴的，说明他时刻想着我。不曾想，他竟直接来问我。我听到内心一声闷响，期待惊喜的心情瞬间化为泡影！
　　 对我的事你根本就不上心！我委屈地说。他似乎比我更委屈，义正言辞地说，正是因为重视，才来征求我的意见。
　　 真是没办法，每次发生争执，我都他不在一个频道。我抱怨他没情调，不关心我。他竟然说我矫情！还说明明很简单一件事，总是叫他猜！猜！猜！他已经猜够了！
　　 他语气很重，透着不耐烦！
　　 嗨！他还有理了？
　　 我的火气蹭噌往上冒，心里揪成一疙瘩。一个男人，连女朋友的心思都揣摩不透，而且还态度恶劣。
　　 这还得了？我的主导权受到挑战，像一只愤怒的小鸟，立刻毛发倒立。
　　 你这是嫌弃我了？我的音调高了一个八度。
　　 既然受够了，那就分手啊！我心中的怨气和不平倾泻而出，又拿出了惯用的杀手锏。我们俩的吵架，只要我搬出“分手”这尊大佛，他马上会举手投降，屡试不爽。我又变本加厉：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
　　 我的话就像是子弹，冷冷地射向他。我想，我那时就是一个疯婆子。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好像不认识似的。
　　 好！好！他手指着我，嘴唇有些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是两个短句，抓起外套，夺门而去。
　　 啊？！他竟然真的走了。在我们的争吵中，我第一次败下阵来，这让我有些懵。但我不甘示弱，为了表示我的不在乎，我猛地打开门，重新重重地关上……
　　
　　 三
　　 我回过神来，赌气地扔掉手机，不理就不理，看谁熬得过谁！
　　 洗漱完毕，我化了个精致的妆，在衣柜里挑了件漂亮的连衣裙，套在苗条的身体上，再拿出前天刚买的卡其色风衣比划了一下，这身打扮让我看上去既漂亮又有气质。站在镜子前，我侧着身子看了又看。想象着陆晨看到美丽的我，被迷得神魂颠倒，死皮赖脸地向我认错，并求我与他共进晚餐，而我不屑一顾地假装拒绝的画面，哑然失笑。
　　 可是，到现在他都没有给我发信息打电话，他在哪呢，在干什么？难道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肯定不会的。
　　 我一边想他，一边又为自己这么期待他而生气。
　　 他才不会舍得丢下聪明伶俐，美丽大方的我呢。而且他说过，他会包容我，疼爱我，给我一个幸福的未来。我的脑中开始冒起了粉红色的泡泡。我给他定的期限就是当天，如果他到晚上还不出现，我就休了他。哼哼，老娘可以惯着你，也可以换了你！穿上高跟鞋，挎起包，我对着镜子打了个响指，衣袂飘飘地出了门。
　　 外面空气清朗，天空蓝得发亮。一色的梧桐树，像威武的哨兵站立在街道两旁，嫩绿的叶子微微颤抖着，透着一种清新。早晨的一切都充满希望。
　　 到公司后，我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却又忍不住打开手机看了看，还是没有信息。我打起精神开始工作。然后，就是各种忙。11点了，我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手机闪了一下，我一把抓起来。是我以前的一个同事，俊。我失望地耷拉下脑袋。
　　 生日快乐，大美女。手机上方闪出一行字。俊约我中午一起吃饭。
　　 我犹豫着怎么回绝俊。他是我的暗恋者，我如今已心有所属，所以不想和他走得太近，这于我于他都不太好。
　　 不要拒绝我，我不会耽误你和男友约会的。俊有对话框一闪一闪的。
　　 说到陆晨，目前为止还没有给我任何只言片语的祝福，想想就生气。我心中的怨恨被勾起，哼，你不陪我，自有人陪我。
　　 好吧，下班给你信息。我回了信息。他发给我一个OK的手势。
　　 午饭时间很快就到了，陆晨还是连个表情都没有发。我的耐心被一点点磨灭。我在你们楼下的餐馆。俊发来信息。我整理好了文件，匆匆下了楼。
　　 一进门，就看到有人向我招手，我径直朝他走去。
　　 生日快乐！他又一次郑重地说。我向他诚恳地道了谢。
　　 中午时间仓促，我们要了两份快餐，每人一份汤。我吃得心不在焉，食不知味。
　　 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问我是不是和我家那位吵架了。
　　 我说没有。
　　 陆晨人不错，他很爱你，也懂你。我看得出来你们两情相悦，否则，我是无论如何都要纠缠到底的。他又半认真地补充说，当然，如果你俩分开，我会毫不犹豫地开始追求你，再也不会放手。
　　 即便我现在对陆晨充满了怨和恨，在外人面前还是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挺好的，谢谢！我感激地对他笑了笑，扭头看向窗外。
　　 春天的太阳温暖地洒在地面上，人们舒服地沐浴在柔和的阳光里。路边的树叶已经很绿了，一簇簇聚在一起，像一束束花朵蓬勃生长着。
　　
　　 四
　　 下午又是忙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太阳已落到西面。下班了，同事们都陆续走出了办公室。陆晨还是毫无音信，我头靠在座椅上思绪万千。
　　 他是在忙呢，还是真的以后都不理我了？难道他当真了？
　　 也难怪，想想我当时说的话，确实有些过分，要不给他打个电话？我拿起手机，准备拨号时又改变了主意。他态度也不好啊，凭什么我要给他打电话，他一个大男人。
　　 可他在干嘛呢？万一生病了呢？我思前想后，纠结得要死。最后，我决定，试探性地给他发个信息。
　　 你有空的话过来拿你的一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也碍事。我高姿态地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等着他要么认错求饶，要么死扛到底的回信。
　　 过了几分钟，没有回信。我强压下火气又发了一条：你再不来我就扔了！还是没有回，就像一拳打在空气中，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时间变得幽深，漫长……
　　 不知坐了多久，夜幕已经降临，给城市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窗外华灯已上，大街上车水马龙，高层建筑上方的霓虹直插云霄。
　　 会不会是他没看见？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想起新闻上说的某人突发疾病死在房间，等到发现时已经尸体发臭。还有人被人抢劫，绑在房间几天几夜……一种恐惧瞬间击遍我的全身，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尊严，急忙拨通他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来温柔的女声。
　　 我一下子坐起来，头脑中开始胡思乱想。一个礼拜都没有消息了，他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久不联系我，电话也占线，会不会是别人拿了他的手机？
　　 我越想越害怕，各种骇人的可能性让我的心狂跳不已。这一周积攒的怨怒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内心被担心和恐惧占据。与此同时，他的种种好就像电影画面，一幕幕在我的脑子里闪现……
　　 我爱吃水果，他就经常给我剥橙子，削苹果；我来例假时，他给我煮大枣红糖水；我发烧他半夜三更跑来，给我用毛巾一遍一遍地敷额头，彻夜不眠地守着我；我受到挫折，他鼓励我，有了成绩，他替我高兴……
　　 我突然觉得，他是那么好。即使跑来问我喜欢什么又有什么要紧呢，我自己告诉他我的需求他不是更有方向吗？我觉得，那一切根本就不算个事，我确实有些矫情。我懊悔不已，决定去找他。
　　
　　 五
　　 下了车，我小跑着来到他家楼下，他的窗户安静地处在黑暗中。我不死心，跑上楼去边按门铃边把门拍得通通响，屋内一片寂静。
　　 他去哪了？我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空气。周围只有婆娑的树叶随风发出簌簌的响声，灯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行色匆匆的人们从身边经过。我在想，陆晨到底会在哪呢？他没事吧？他是出差了还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各种想法在我的脑中反复缠绕，弄得我疲惫不堪。
　　 突然，一辆熟悉的银白色轿车从我身边驶过。我隐约看到我送给陆晨的那件亮眼的格子衬衫，衬衫旁边还有一个女人！我比较眼盲，总是认不清车，于是追着车子跑了几步，终于看清了车号，是陆晨的！
　　 这时，车靠边停了下来。我以为是他看到我了，立刻装出一副恰巧碰到的样子，等着他下车解释。可是，他没有下车，那个女人在接电话。她伸出亚麻色的烫发头，向窗外看了一阵，再向后望了一眼，又把头缩了进去。
　　 他们开车扬长而去……
　　 怪不得一个礼拜不来找我，也不打电话，原来他另结新欢了。我还在傻傻等着他来道歉，来陪我过生日，还在为他担心。
　　 真是宁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嘴！刚才所见的一幕定在我的脑海，脑袋中只有陆晨和那个女人的画面，我甚至仿佛看到了她们依偎在一起。我的心中被陆晨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塞得满满的……
　　 夜里有些冷，晚风吹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我双手抱紧自己，任凭行人挤来碰去，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在街头游荡。我还是不由地想起与他的种种。与君有约，风雨不改。他说这话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可他已和别人在一起了。
　　 好讽刺。在我生日的当天，和我约定风雨不改的男朋友不接我电话，撇下我，载着另一个女人离我而去。
　　 我悲催得不能自已，整颗心连带着人都在风中飘摇……
　　 不知走了多久，一家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店挡住了我。抬头一看，是我和陆晨有开心事或纪念日时常来庆祝的一家餐厅。
　　 我怎么来到了这里！
　　 我失魂落魄地移了进去。胡乱点了几样菜，要了瓶红酒。我倒了一杯，就着灯光看着殷红的液体沿着杯壁缓缓下流，最后沉入杯底。那鲜红的颜色在灯光下亮得有些刺眼。
　　 我想象着他们缠绵在一起的画面……
　　 一杯，一杯，又一杯。我毫无意识地将酒灌入肚中。那个接电话的女人在我眼前挥之不去，陆晨耀眼的格子衬衫在我眼前忽远忽近。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电话响了，好像是俊。我隐约听到陆晨的名字，口齿不清地哭诉，他跑了，跑了，跟着一个女人跑了……
　　 许久，有人把我抱了起来。
　　 再后来，我被轻轻放到了床上。
　　 半睡半醒中，有人在脱我衣服，我跟她拉拉扯扯……我迷了双眼，眼前的人交错变化。一会儿是俊，一会儿又好像是陆晨。
　　 在推推搡搡，哭哭闹闹中，我渐渐睡去……
　　
　　 六
　　 第二天，一道强光把我刺醒，我不由得把用手护住眼睛。是有人拉开了窗帘，一个笔直的身影立在窗前。
　　 我头痛欲裂，低头一看，床上是一整片白。我越发搞不清楚状况，脑子混乱不清。
　　 我在哪？嗓子干涩嘶哑。我半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周围都是陌生的装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