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文卓看着如烟在键盘上灵活的手指说：“你学的很快。”
　　 她抬头，冲他感激的一笑，他的心随之怦然心动。
　　 “你会弹钢琴吗？”
　　 “不，我没有任何特长。”
　　 他叹息：“你有一双写着音律的手。”
　　 她认真的盯着电脑屏幕。
　　 他再说：“你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是自然弯曲吗？”
　　 “不，先生，烫过。”
　　 他再细看她的眉头说：“好奇怪，你的眉毛没有画过呀，怎么这样弯弯的长长的顺顺的？”
　　 她的大眼睛对着他，不好意思的说：“廖先生，你不忙吗？”
　　 “哦。”他一怔，站直身子。
　　 “谢谢你教我学电脑，占用了你太多的时间。”
　　 他笑问：“你一个人回国吗？这边有家人或者亲人吗？”
　　 “是的，我的先生是这个城市的人。”
　　 “哦。”他扬着眉：“你结婚了？没看出来。”
　　 一个店员接口：“她老公对她特别好，天天接她下班，他们是我见过的最恩爱的夫妻。”
　　 他沉吟片刻说：“我教你制作报表吧。”
　　 顾心智一走进来就几乎是带着怒意的看着这个站在孟如烟身后并且贴她那么近的廖文卓。
　　 店员打招呼：“您好，先生，您有什么需要吗？”
　　 他的目光和廖文卓对视，看着廖文卓站起身时高高的俊朗的身材，目光一转停在如烟的脸上，对她说：“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先生。”
　　 他问：“记得我吗？”
　　 “是的，先生，您有需要吗？”
　　 “是。”他对店员说：“你随便挑几样帮我包装好。”
　　 廖文卓伸手：“您好，欢迎您光临倾城专卖店。”
　　 顾心智挑着眉毛问：“你是谁？”
　　 “我是倾城化妆品有限公司的老板廖文卓，请多多指教。”
　　 顾心智伸手和他一握：“顾心智。”
　　 “原来是顾先生，谢谢您对本店的支持。”
　　 顾心智夸张的笑：“不客气。你眼光不错，运气也不错，倾城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家喻户晓应当归功于这位孟小姐，我说的没错吧？”
　　 廖文卓说：“是的，孟小姐的确能代表倾城护肤品的宗旨，那就是，倾城之美，人人倾城。”
　　 顾心智大笑：“广告词不错，你打算怎么报答她？”
　　 廖文卓不示弱：“这是本公司内部的事情，我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位对公司有贡献的职员。”
　　 “一个小小的店长似乎太委屈她了，廖先生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孟小姐是有名的画家。廖先生，你懂抽象画吗？”
　　 “不，顾先生，我不懂抽象画。”
　　 顾心智挑恤的笑：“那么，你懂得欣赏美人吧？”
　　 廖文卓也笑：“是的，非常懂，我们是同道中人。”
　　 顾心智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嘲弄的说：“你其实也可以靠美色吃饭的。”
　　 廖文卓皱了皱眉，但仍然很礼貌的说：“我非常清楚自身的优势，可惜没有利用这一点。顾先生，你除了懂得欣赏美女之外对美男也感兴趣吗？”
　　 “不，廖先生，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对你的店长感兴趣。”
　　 廖文卓微笑：“希望她对你也感兴趣。”
　　 如烟怔在当地，她听的不是很懂。顾心智对她牵着嘴角笑问：“孟小姐，你对我感兴趣吗？”
　　 她生气的样子实在让他很心跳，他喜欢看她难掩的怒容。
　　 “不，先生，我对你不感兴趣。”
　　 如此直接的坦率的回答，他不怒反笑，用异常开心的语气说：“那么再见吧，我会是这里的常客，你们不会不欢迎我这样的顾客吧。”
　　 如烟立马微笑说：“欢迎您下次光临。”
　　 他接过店员手里的精品袋说：“孟小姐，希望你不要对这位廖先生感兴趣才好。”
　　 如烟气结，看着他大步走出去上了车。
　　 廖文卓看着如烟，此时他才紧蹙了眉头。这个顾心智是他见过的最强悍的对手，毫不掩饰的对任何人出招，完全不退避也完全不防守。他看上了这个女人不是吗？但好似又不是那么简单，更多的用意好像是戏调，用这样的方式去摘取别人的面具。
　　 可惜的是，如烟是个没戴面具的女子，她之所以如此的纯净正是因为她什么也不懂，简单而且纯粹，没有沾染风尘中任何颜色的白纸才会散发这样的草木之香。
　　 所谓的净土是任何人都渴望涉足的。
　　 顾心智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他吹着口哨，把买来的化妆品送给了铁如锌。
　　 如锌说：“你比五年前实在改变太多，没那么冷漠没那么内敛没那么深邃没那么让人不可靠近了，见到你如此随意的状态我很高兴。”
　　 他看着她的圆脸看着她的浓眉大眼说：“打扮一下吧，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她笑了：“我又不要谁对我感兴趣。”
　　 他在想，他对那个孟如烟真的感兴趣，她像一个刚从深山里出来的异灵，似乎对尘世的一切都还一无所知。可是她那么简单的人怎么会画出那样的震撼人心的抽象画呢？
　　 铁如锌问：“你在想什么？”
　　 “一个美女。”
　　 “好现象，交往多久了？”
　　 “见过几次而已，而且她根本就没怎么记得我。”
　　 “不会吧，你这种人，让人见一次都不会忘记的。”
　　 他说：“她的背影像一个人。”
　　 “谁？”
　　 “若汉。”
　　 她看着他，半天才说：“我也见过一个背影像若汉的女人，但除了背影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若汉有她没有的冷漠忧郁和空灵，她有若汉没有的美丽柔和与晶莹。但她们同样的脱俗，好似不属于这个时代的。”
　　 他看着她，是了，就是这样的。这正是他对这个女人感兴趣的问题所在，她即使站在你的面前和你很近，都好似和你隔着现实的另一个世界，让人看得真切却走不进去，如锌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如锌说：“前不久见到黎从展了，他结婚了，他的妻子就是我说的背影像若汉的美人。”
　　 他说：“我带你去看看她吧，不会那么巧，我们见到的会是同一个人？”
　　 两人来到倾城专卖店，心智迎上如烟的目光，笑着说：“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如烟笑得很勉强，她绝对这个男人专门要找自己的麻烦。
　　 如锌说：“你好，我们见过面。”
　　 她茫然。
　　 顾心智说：“你记性不好，看来是真的。”
　　 她微笑说：“对不起，小姐，我不记得了。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如锌说：“我想再看看你的背影。”
　　 她偏着头，不明白。
　　 “你像我的一个朋友，我是说背影。”
　　 如烟孩子气的转过身去说：“那么你就看看吧。”
　　 如锌小声对顾心智说：“她是黎从展的妻子没错。”
　　 顾心智抬高声音说：“孟小姐，你的丈夫叫黎从展是吧？”
　　 她很惊讶：“是的，您认识他，您也是他的朋友吗？”
　　 “算是吧。他眼光不错，运气也不错，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英国。”
　　 “结婚几年了？”
　　 “应该是五年吧。”
　　 “应该？你连自己什么时候结婚也不记得吗？”
　　 她抿着嘴，好像在沉思。
　　 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你专门调查人家的隐私吗？”
　　 如烟得救的喊：“从展。”
　　 顾心智头也没回，对如烟说：“你下班了，我们一起去喝杯茶吧。”
　　 从展接口：“不用了。”
　　 如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这个世界真的很小，而这样两个男人只要一碰头就让她感到头疼。
　　 心智说：“难道，你连这么美丽的妻子也不介绍我们认识？”
　　 “你应该早认识了，何用介绍。”
　　 心智夸张的笑：“是的，早认识了，不过刚刚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否则----”他住口，看从展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孔。
　　 如锌拉着顾心智：“走吧。”
　　 心智看着黎从展说：“有机会，我请你和你美丽的妻子吃饭，我很想和你好好的聊聊天。”
　　 从展又是那种双腿发软的感觉，这个顾心智变得更加的令人害怕了，而自己为什么要怕他？
　　 顾心智在车上沉默，铁如锌也一直没说话，下车的时候，铁如锌看着顾心智，用了哀求的语气说：“请你不要去招惹这个女人，因为她是从展的爱人，是黎从展很爱很爱的女人。”
　　 他不语，黎从展爱这个女人胜过了爱若汉吗？他嫉妒黎从展身上的幸福。
　　
　　 孟如烟大叫着从噩梦中惊醒，凄厉的喊：“救我！救我！”
　　 黎从展抱紧她，拍着她的脸颊，用自己的唇去温暖她冰凉的脸颊，嘶声说：“有我在！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颤抖而绝望：“我又掉到水深水热中去了，一些人不停的把我往下拽，好多孩子的哭声，他们在我面前碎成一块块的漂浮着，张大嘴巴往我身上扑。救救我吧，从展，救我！”
　　 他用力的抱着她，用亲吻去给她安抚。她终于在他的怀里安静，长长的叹息着，满脸汗水和泪水：“从展，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没有转世投胎的游魂，忘记了前世，也无法在今生停留。”
　　 他的心被抽紧了，哽咽说：“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想法？你看，你现在活得多好啊，你多能干啊，你已经逐步的找到实实在在的自己了。”
　　 她的头仰在他的手臂上，脸孔在夜里也有着逼人的光辉。“我总是听到很多人在呼喊，不知道在喊谁的名字，他们在为谁招魂，我怕他们把我招走了。”
　　 他伸手拉开床头的灯，手心冒汗，但强笑着说：“可能最近你太累了，做梦而已。”
　　 “从展，你要时时刻刻的喊我，要把我喊醒，我怕睡着了醒不过来，我怕会在恶魔里醒不过来，我怕那些人抓住我不让我再醒来。”
　　 他埋下头，埋在她的胸口，哽咽说：“好，我喊你，每一秒都喊你，你要记得听着我的声音。”
　　 此刻的顾心智也正在一片大火里拼命拉扯，若汉被他拉扯成了一段一段的，他疯了似的去抓她飞舞着的零碎的她的手，她的腿，她的头，他把她拼拢她又碎成了一段段的，漫天飞舞。
　　 “若汉！“他狂叫，奔跑着，惨呼着，从床上滚到地上才醒过来，拼命的哀嚎。
　　 跌跌撞撞的开了灯，又吃了药，他用被子包着自己，露着两只眼睛在外面，房中的一切让他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他打电话给袁思仪，她在十分钟之内赶到，看着脸色惨白的顾心智说：“你不是很久没做噩梦了吗？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或者有什么心事？”
　　 他抽烟，夹着烟的手指不停的抖。
　　 她看着房里的布置说：“你还是搬走吧，或者再请个人回来照顾你。”
　　 他仍然不停的喘气，无法开口说话。
　　 “你有多久没找女伴了？”
　　 “我并不是色狼。”他终于恢复镇定。
　　 她说：“我不认为你是色狼，只是，你应该有女人来寄托你的某些东西。”
　　 他凄凉的笑：“你是说取代？记忆中的一切是无法被取代的，我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
　　 思仪看着墙壁上的画，雨院，它美在它的本身，还是美在那些故事，出于好奇她还去过那个地方，可惜已经是断壁残垣了，很多人都说那是个不祥之地。袁思仪是个不迷信的人，但还是疑惑为何有些悲剧可以重演。
　　 他说：“袁医生，你记得我跟你讲过的那个黎从展吧，我竟然嫉妒他比我幸福，我嫉妒他有一个叫孟如烟的妻子。”
　　 她一怔：“孟如烟？”
　　 “是的，我确定她就是那个画家，虽然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画家。”
　　 她看着他，不明白的：“那又怎样？难道黎从展不可以再爱人不可以再结婚？五年的时间，很多人都可以发生新的感情。”
　　 他说：“孟如烟是一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美人。”
　　 她笑了：“我明白了，顾先生，你嫉妒他遇到了一个绝代佳人，而你自己却没有。倾国倾城的美人，只有故事里才有。”
　　 “是的，她就像一个过往故事里的人。”
　　 袁思仪摇头：“我想象不出来。”
　　 顾心智闭上眼说：“你留下来陪我吧。”
　　 她说：“好。”又打趣的说：“你不要非礼我哦。”
　　 第二天一早，顾心智带着袁思仪到了倾城专卖店，袁思仪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穿着普通的工作装，但都让人目眩。她不是大惊小怪的人，却无法克制自己惊艳的表情。顾心智说的没错，任何男人都会嫉妒黎从展，因为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人美得不像是俗世里面的人，她的美是属于故事的，那种传说似的故事，那种传说似的美人。
　　 如烟看着顾心智，笑容有些勉强：“欢迎光临。”显然的，她在害怕他。
　　 思仪问了一个大众化的问题：“请问，你是用本公司的产品吗？”
　　 如烟微笑：“是的，小姐您可以尝试用一用。”
　　 心智一本正经的说：“不是的，你在骗人，你根本就没用什么所谓的护肤品。”
　　 如烟看着他，眼神有些慌乱了，而且脸颊起了红晕。这个男人，他是专门和自己作对的吗？为何一定要找她的麻烦呢？
　　 心智对袁思仪说：“不管有没有效果，你买吧，我送给你。”
　　 袁思仪并不拒绝：“好。”走到柜台的另一边细看产品，如烟连忙跟过去说：“我帮您介绍吧。”
　　 顾心智说：“你的店员都闲着，不用你亲自效劳。”
　　 如烟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自责，那个眼神是那么的可怜和无助，显然，她在逃避他。她对袁思仪说：“这种精华液的效果不错，有美白抗皱的功效。”
　　 顾心智接口：“对，所以你二十八岁了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确是又美白又没皱纹。”
　　 袁思仪对着顾心智做了个鬼脸，对如烟说：“你还是去陪顾先生说说话吧，钱在他的口袋里呢。”
　　 如烟孩子气的一笑说：“我愿意陪你说话。”
　　 顾心智扬着眉，看着她的背影。她的长发在脑后梳了一条辫子，辫子上绑着一条和工作装同色的纱带，她的双腿修长，脚上的平地黑色布鞋很秀气很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