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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柳岸】金樱子(散文)


作者:李湘莉 举人,5103.8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231发表时间:2019-07-14 12:21:28

【柳岸】金樱子(散文) 几声清脆的鸟鸣声划破了晨的宁静,我在甜蜜中醒来,推窗遥望。
   木香藤开着洁白的花,爬上了用防腐木搭的廊架上,点缀着似火的六月天。岁月的洪流卷走了年华,这簇拥的木香藤使我串连了儿时的那片金樱子。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特别讨厌金樱子,尤其是它的藤蔓,不管是上山砍柴或放牛,它都会探出头来凑热闹,冷不防把你的裤管或衣袖拉扯一个大窟窿,有时还划伤肌肤,带钩的小刺,刺入体表,又痒又痛,那种滋味真是让人恨的牙根咯咯响。
   彻底让我改变对金樱子的看法,缘自于一次采摘经历。
   那时,我也就七、八岁,家境贫寒,一向勤劳能干得妈妈不会放过任何来钱的机会,她不知从哪里得来消息说金樱子可卖钱。
   大清早,妈妈便叫醒了我,提了几个大篮子,带上两把剪刀出发了。
   我深刻的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一天,妈妈带着我,走在崎岖悠长的小路上,来到了“曲山岭”。我心里特别不满意,暗暗埋怨妈妈不该带我来到这里,带我去更宽阔更平整的地方,那该多好呀!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这里由于四面环山,山水汇聚,久而久之,虽然成了一片沼泽地,但土地肥沃,牛羊很少入侵,平时村民也不怎么来此处采摘,使得这片金樱子藤蔓长的特别茂盛,金樱子也格外肥硕,摘一颗差不多可当两颗的份量。当然,藤蔓上的刺也尤为粗锐,刺到一下,便是一针见血。
   妈妈叮嘱我注意安全,把旱地上那几棵金樱子留给我采摘,自己却一步一步深入谷中的沼泽地,埋头采摘着金樱子。我用剪刀小心地剪着金樱子,尽管我多么小心翼翼,金樱子的刺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划伤着我的皮肤。天有不测风雨,当我满手都觉得被金樱子刺的生疼时,此时,乌云盖天,一场秋雨拉开了序幕。妈妈跑过来,脱掉了她的外套,盖在了我的头上,自己用篮子顶在头上躲雨。我和妈妈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我听见了妈妈的心跳;听见了昆虫在秋雨中啾啾……秋雨渐渐变小了,妈妈松开了我,继续深入那片沼泽地,采摘着金樱子。
   我顶着妈妈留给我的衣服,静静地站在绍泽之外,环顾着四周:秋,摇曳着裙摆寂寂地飘着,凄凉地从那座山翻过这座山,一场秋雨一场寒,秋风瑟瑟,秋叶零乱,片片渲染着离别的惆怅!我打了一个寒颤,特意地往那片幽深的林子里瞟了一眼,刚好看见了那棵松树垛,我的心猛抽了一下,前段时间,大伙们那交头接耳的神秘传说的场景顿时在我眼前浮现,且声声入耳。
   “曲山岭”有只老虎,黄毛白纹,出太阳时便会蹲坐在那棵松树垛上。他们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石下”人去砍柴时亲眼看见了,那老虎悠然地晒着太阳,偶尔会“嗷呜嗷呜”发出几声震天响的叫声,钩形的牙齿又长又尖……
   我已经嗦嗦发抖,脖子连着身体几乎想缩成一团,不敢张望那棵松树垛,但又担心那黄毛白纹的家伙突然蹲坐在那棵松树垛上,我还来不及觉察,便成了老虎的口中肉,腹中食。想到此时,我偷偷地转过身,鼓起勇气再次张望,仿佛看见一只老虎打着饱嗝正往虎家赶……
   我压低声音喊了几声妈妈,由于妈妈深入谷中,埋头采摘金樱子,根本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便担心起妈妈了,又不敢大声呼喊,害怕惊动山中的老虎。于是,我便悄悄地往谷中的沼泽地小心地攀沿,当妈妈看到我时,疼爱地说:“怎么过来了?此处水深泥稀,危险。”
   我支支吾吾不知咋回答,不敢把害怕老虎之事说出口,我怕妈妈也害怕。
   我扯着谎说:“我一个人不好玩,想跟妈妈一起。”
   “好吧,你就坐那吧。”
   妈妈用下巴示意我在一块高地坐下,接着用剪刀麻利地剪起金樱子。我听到剪刀发出清脆的声音,看到一个个,金黄肥硕的,浑身长满了刺的金樱子滚落在篮子里。我心里特别佩服妈妈,妈妈怎么那么牛呢?一下就采这么多,而我的篮子里却寥寥无几,我的手伸一下这里,刺我一下,伸一下那里,刺我一下,又痒又痛,一点也不舒服。当我定睛看妈妈的手时,我发现妈妈的手其实比我的伤口多多啦,有的还在渗着血。
   “妈妈,咱们回去吧?”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说道。
   妈妈浑身上下湿的透透的,零乱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枯碎叶,脚上的那双“解放”鞋由于踩在沼泽地上,早已成了水鞋,每挪一步都会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鞋面上冒着水泡。我的心里特别难受,心想,我以后少吃一点,不要妈妈这么辛苦,这么受罪!
   妈妈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四下阴暗,妈妈犹豫了一下,再看了看也满身湿透的我。不知是妈妈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恐惧,还是发现了疲惫?妈妈过来心疼地帮我捋了捋贴在脸颊上的碎发。
   “好吧,我们回去。”
   金樱子晒干了,妈妈背着金樱子在集市上换到的钱币,买回了油盐酱醋,还特地砍了几两肉,妈妈用烙铁烙着一指宽的猪皮,猪皮冒着白烟,发出嗞嗞的声响,一股特有的猪毛味充斥着我的嗅觉,可我一点儿也不讨厌,反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吃到那又香又甜的猪肉。我打了一个大草把,用力地扔进灶眼,火苗探出了头,把整个橱房照得通亮,弟弟们围着灶台,等着喝那香喷喷的猪肉汤。
   弟弟们又唱又跳,美美地喝着猪肉汤,妈妈特意给我加了一勺。那一夜,妈妈带着我们一家子过得无比欢欣!
   而今,社会大翻身,人们的生活大变样,每天好酒好肉。可孩子们却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筷子在碗里“数落”着饭粒,我便想起外婆经常说的那句话。
   “好衣穿惯了,丑衣看得轻,美味吃惯了,无菜饭难咽。”
   偶尔,我也忍不住给孩子们讲讲采摘金樱子的那段经历,希望他们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
   每次回到娘家,我都要到后山打一转,寻找金樱子,看金樱子藤蔓,那婀娜的身姿在款款的清风中显得分外清雅秀气,那花朵,白云般芬芳,美丽斑斓,清新脱俗,使我想起了金樱子的花语:
   春暮夏初柔蔓长,
   白云歇絮沁芬芳。
   浑身钩刺常青度,
   红果秋冬傲冷霜。
   金樱子,全身都是宝。小时候不知它的好,今日上百度,才知它的药用价值很高,花、叶、果、籽都可入药,怪不得村里老人喜欢用金樱子泡酒。成熟的金樱子肉质肥厚,果实富含糖,吃到嘴里甜丝丝的。
   小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们总爱凑在一起,当金樱子熟了,总爱摘一颗丢在地上用穿着布鞋的脚,来回蹭几下,磨掉上面的刺,然后捡起来在衣袖上擦拭几下,便放在嘴里咬开那新鲜的果肉……往昔,那孩童们争先恐后去采摘金樱子的嬉笑打闹声,仿佛还在村头回荡。
   金樱子还有个一个动人的传说,那是我的外婆讲给我听的,我依然记得。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恩爱的夫妻,生下了三个儿子,在他们细心的呵护下,三个儿子都长大成人,娶妻了,可不知怎么回事?老大和老三就是没生养,只有老二夫妻生了一个儿子,全家对老二的小孩呵护有加,都把这根独苗视为掌上明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孩渐渐长大了,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媒婆请了一个又一个,就是谈不拢。原来,这小子从小有个尿床的毛病,每天都要洗晒被褥,左邻右舍那是传得沸沸扬扬,谁会嫁一个天天尿床的人呢?眼看就要断子绝孙了,一家人急得上窜下跳。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名采药的老者,看了看这老小子,捋了捋下巴发白的长须说道:“此病可治也。”全家人眼神齐唰唰地投向老者,好像发现了救命稻草。老者继续道:“只是这个药长在遥远的南方,那里瘴气重,有毒气,要得此药,不易也。”全家人苦苦地哀求着老者帮忙找药。老者望着这一双双苦巴巴的眼神,便点头答应了。
   老者一去半年之久,才把药采回来,一到村口,简单交待了几句,却因受瘴气之毒,匆忙闭眼,永世长辞了。
   老小子服了老者用命换来得药,从此尿床的毛病渐渐好了。一家老小为了纪念这位采药的老者,也不知老者姓甚,名啥,只知道老者胸前挂着一个葫芦,葫芦上面别着一根金樱穗,便把这金黄的果子取名“金樱子”。从此,金樱子的名字便流传至今了。
   岁月荏苒,流年在指尖匆匆滑落,却滑不掉金樱子在我心中的印痕。在那贫寒的年代,它改善过我们的生活,如今,金樱子少有人采摘了,我却不能释怀,偶尔离开喧嚣的城市,跑到老远的地方,寻找那片幽深的林子、那片在风中深情款款的金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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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生活中,总有一些曾经的物品即使岁月过去很久,依然让我们无法释怀,触及牵起一串串如烟的往事。比如文中开洁白花的金樱子,它满身是刺儿,可以刮破人们的衣服,划破皮肤疼痛流血,但它却全身是宝,不仅可以吃,还可入药,它是贫穷年代人们换取生活希望的东西。曾经,“我”七八岁时与母亲在顶着秋雨,冒着山中有老虎的风险去采摘金樱子。吓得哆嗦依然不能离开,手上流血不放弃……那时候的幸福总是来得那样艰难,缺吃少穿的年月,母亲用辛苦换来的劳动成果补贴家用,改善生活,金樱子成了永恒的爱的记忆。以至于,“我”成年后仍然对金樱子有着别样的情愫,看到它的藤蔓,禁不住感到亲切,童年小伙伴的笑声也从记忆中穿越而来,声声入耳暖心。深情的回忆美文,让人感动。力荐文友共赏。【编辑:我是一片云儿】【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90722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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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我是一片云儿        2019-07-14 12:24:13
  回忆是一首深情的歌,触及别样温情。文笔细腻生动,让人感动。
2 楼        文友:我是一片云儿        2019-07-14 12:24:31
  问候作者,祝精彩不断!
回复2 楼        文友:李湘莉        2019-07-14 17:02:29
  谢谢云儿老师的精彩编按,辛苦了,遥握!
3 楼        文友:浩渺若尘        2019-07-23 07:56:30
  一篇精美的回忆散文。它记录了过往的岁月,细腻生活。恭喜精品!
浩渺若尘
回复3 楼        文友:李湘莉        2019-07-24 06:17:36
  有你的功劳!
回复3 楼        文友:李湘莉        2019-07-24 06:17:57
  有你的功劳!
4 楼        文友:菁茵        2019-07-24 15:53:49
  平实的语言,细腻的情感,美好的回忆,祝贺摘精~~
心若草木,向阳而生~~
回复4 楼        文友:李湘莉        2019-07-26 07:03:51
  感谢菁茵老师到访留墨,祝贺你精品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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