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又是你这个家伙，这是第几次来了？”
　　 “你好呀，玄虚。如果有三生三世，这次应该是第三世。”
　　 “喂，你小子还是没能忘记她么？你的孟婆汤没有喝么？”
　　 “我趁孟婆一个不注意，转身又吐掉了。”
　　 “我去，你喝了又吐，干脆别喝。浪费汤。”
　　 “第一，孟婆的紫菜蛋花汤真是难喝；第二，我只是想你渡我到她去的方向，剩下的我自己找。”
　　 “唉，摆渡人那么多，你偏偏来找我。你老是问我她去了哪里，我是真不知道。”
　　 “我问过那么多人，只有你说过她上过你的船。”
　　 “要去往生的人都会上我的船！我怎么记得谁跟谁呢？要不是你今天是最后一个，我才没闲工夫跟你扯淡。”
　　 “要不，我还是做孤魂野鬼算了，这样可以到处飘去找她。”
　　 “别！主人知道要怪罪我的，我只是个打工的。别让我难做。”
　　 “对了，在我第二世前，你还没成为摆渡人时，你是什么角色？”
　　 “你问这个干嘛？真是闲得蛋疼。”
　　 “嗯，是有点疼。找不到她，我会一直这样疼下去的。”
　　 “我去，你这样胡搅蛮缠的。我服你了。你再想想，有什么细节漏了么？她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么？”
　　 “嗯，每次站在这里，我都能听到她最后的歌声。”
　　 “第一世，其他人是怎么渡的你？都被你烦透了。难怪才能轮到我。”
　　 “当摆渡人爽不爽？”
　　 “爽个鬼！每天都要听你们罗里吧嗦的，真以为我一直在笑，其实我心里在哭。”
　　 “不是吧？听好多人说，你们不是没有感情的么？”
　　 “我原本所有的情感都被主人抽离了，可是听多了你的爱情故事，我的曾经又模糊重现的感觉。真是奇怪！”
　　 “哦？那你记起了什么？”
　　 “具体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种分离，我的手抓不住她的手。”
　　 “你记得起她的脸么？”
　　 “没有。只有我的手，和她的芊芊素手。慢着，你说的不都是我一直以来的台词么？”
　　 “哦？好像是的，我只是好奇。”
　　 “差点被你小子套进去了。你是个坐船的人。”
　　 “你是个撑船的人。回到正题，你有办法让我听到她最后的歌声么？”
　　 “这个……办法有是有，就是得召唤冥豚。”
　　 “冥豚？是什么东西？第一次听你提起。”
　　 “哦，你看到这忘川河上漂浮的灰不溜秋烟气弥漫的东西么？冥豚专门吞噬你们的叹息的。当然其中也能有你爱人的歌声。”
　　 “那你快召唤它吧，让它带我去找她。”
　　 “你记得住她的名字么？”
　　 “不记得了。三世的事情了，我只记得住她的歌声。”
　　 “好吧，但是召唤冥豚需要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
　　 “得用叹息喂养它，它才肯听你的话。叹息等价交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就赶紧喂吧。我时辰也不多了。再不过奈何桥我就魂飞魄散了。”
　　 “说倒简单。你的叹息全部给冥豚吸走后，你就变成木头了。连你曾经是人都记不起来。你想清楚了么？”
　　 “啊？还有这么无语的规则？”
　　 “那肯定。叹息就相当于你在人世间残存的最后一点记忆。如果都没有了，那就一切皆空了。”
　　 “我……没关系，让她见到我，了却我的一桩心愿就好。就算我什么都忘记了，但是只要她记得住我，我也就无憾了。”
　　 “好，看在你那么痴情决绝的份上，我召唤冥豚了——冥灵听令，速速现身！”
　　 “哇！好大一条，船都差点翻了。咦？它怎么张大了嘴巴？”
　　 “它要吞噬叹息了。你先安静下。”
　　 “好！玄虚，我说你的咒语可不要念错，害我什么都得不到。”
　　 “少废话了。和你聊多了天。我忽然觉得我差点也像你一样婆婆妈妈了。你静下心来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好。拜托了。喂，我忽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了。我是不是快要忘记一切了，我怕……呜呜呜……”
　　 “男子汉大丈夫，落什么泪。这才刚开始。”
　　 “能不能保留一丁点对她的记忆。我真得怕什么都忘记了，我怕她也会潸然落泪。”
　　 “看你给冥豚的叹息够不够了。唉，你这家伙要是不来找我聊天该多好。我就一点情感也不会有，甚至逝去的爱情也不会记起。我就这样孤孤独独地渡着你们，什么也不去想，该多好。”
　　 “喂，你怎么身上也有叹息飘进冥豚嘴里？你是想帮我？不，你难得留存了一点记忆，不能因为我而……”
　　 “结束了。冥豚将在前边带路，循着你爱人的歌声指引我们前进。我现在有点累了。你让我歇会。这船你来撑撑吧。”
　　 “好。多谢玄虚。你不会变成木头吧？”
　　 “不知道。冥豚应该吸掉了你三分的叹息，而我被吸走了七分。对了，你还记得她的脸么？”
　　 “没有。只记得我的手，和她的芊芊素手。仿佛是要分离。”
　　 “呵呵。罢罢罢，这到底是你的记忆还是我的记忆，我已经分不清了。冥豚会带我们到奈何桥，你在那边上应该可以看到你爱人的痕迹。我，就先睡会了。”
　　 “玄虚，玄虚……你醒醒……这到底是你渡了我，还是我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