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绿野】三十一年的回首(散文)
在那个物质贫乏年代,初中刚刚毕业,学业无成的男同学女同学,就象饥饿的小鸟拼命飞出窝,四处奔波寻找生存的食物。
我也是那群鸟中的一员,飞飞停停,寻寻觅觅,始终没有走岀饥饿的困惑,生存在黑夜与白昼的交替中。每一次的擦肩而过,没等看清彼此的容颜,背影已消失在生计的煎熬中,时光再也回不到校园的青涩中,我们被时轮推搡着填充了青春,步入了中年之门。圆满与不圆满无关紧要,日子一天挨着一天来,容不得逗留,容不得惦念。
等我们暂时可以不为饥饿奔波时,回过头,时光放远了,同桌的你、同班的你变了模样,似曾相识的感觉,终究会忆起昔日校园里的一举一动。那个唯恐一碰手指就能怀孕的少年,那个为课桌上的分割线推来推去的持久战,那个被老师抖得秃了顶的教棍,那个至今都能回味起的每天中午带有焦味的二两汤面片,那个冷得发抖的硬床板,啃了又啃的锅盔馍……校园里刻骨铭心的印象象幻影,时下时的在心头掠过,逆境中,人人无所畏惧,对着阳光拼命奔跑,跳跃着追逐着,一起度光了三年中学光阴。
我的散文《走进老村庄——龙泉塬》出处,恰好是几位老同学的村子,老同学父亲去世了,出于对那处远行的老村庄的眷恋,我再次走回了老村庄,走到了同学们中间,走进了老村庄少有的繁华。今天,在同学父亲的宴棚中相聚,同学们一直都在,只有我沉寂于生活的低谷看不见阳光,也忽略了友谊的臂膀,疏于联络,造成了持久的隔阂。我在经历苦难的同时,也会怀念单纯的日子,却总是被卑微打倒、消遣,校园里那个不知道张扬滋味的女孩,她注定了被幸运边缘化,注定了沉默。一个沉默过去了很多年,数十年的同窗谊,每每回忆历历在目,在老人的告别中我们相逢,同学们总算有一个走在一起的理由。一向萧条的老村庄,因为同学父亲的驾鹤西去一改往日的寂静,唢呐声使整个村庄哀叹,村庄里的所有人就象回巢鸟纷纷回归着。老村庄有三次酒宴不容错过,一是出生的满月宴,二是婚宴,三是丧宴,所有沾亲带故的人,不管有多远都会赴会,老同学也不例外,当我们举起酒杯的那一刻,第一杯酒为我们的父辈送行,第二杯酒为我们的相逢对饮,板起手指头算整整三十一个春秋,我们又围在一张桌子周围,手里握的不是笔换成了酒杯,面对的是一张张依然阳光灿烂的不再年轻的脸,多了岁月的纹理,多了时间的打磨圆滑。
三十一年前分别的一挥间,再回首,青涩已然褪色,沧桑不容分说赶来时,老同学你们都好吗?积淀的同学情依然如初,在每个人的心里留有一席之地,记忆里的你和她与现实的你和她不约而同地走来,惊喜并迷茫着,一句老同学打开了所有的话题,我们又一次围坐在一起,寻找记忆里的美好,揭示着一张小纸条的来龙去脉,寻找着同桌的你,探讨着少年发福后去向,一切的职位与头衔均无关紧要,我们只在乎再一次坐在了一起,还可以再嬉皮笑脸一回,还可以在掐架中开怀大笑,你暗恋的女同学成了谁的内助,你看重的男同学成了某某的老公,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一笑而过,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总有收不住的笑容,等了三十一年尽然毫不保留地释放了出来。眉间彼此的沧桑愈演愈烈时,我们就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辈分压压惊,回头与我的同学重温纯情的同窗岁月,慰藉指尖滑落的时光。
我们为相逢举杯,我们为三十一年的再一次走近举杯,同学们轮番敬酒,轮番喝酒,象我这个一向对酒冷漠的人,也想端起酒杯豪饮三杯,可惜酒力不胜,只能在同学们滚烫的热情中开怀一笑。第二次到龙泉塬,第二次震撼,塞进巷子里的人流、车流,是老村庄久违的幸福,填满了整个老村庄,每个人都是亲和的,念旧情的,老村庄在欣慰中端详着悲喜交加的宴席。我在席间信步而行,盛夏的葱郁被烟雨遮掩着,烟雨中的孝衣加重了忧郁。而我庆幸的是,在沉重中与三十一年不曾往来的同学,再叙同窗谊。尽管时间改变了容颜,改变了体态,少年时光里的记忆是抹不掉的,为了生活我们各奔东西,为了生活我们接收了现实一次又一次的压榨和改变,再回首时过境迁,人依然在风尘中不经意的邂逅,惊叹岁月不饶人,庆幸我们过得都还好。
同学,我的那一句不认识显得幼稚了些,那是因为你的长相远离我的想象,我的单纯还是三十一年前的原样,在同学们的提示中,记起彼此的那一瞬间,同学情谊就是一把钥匙,总能打开尘封的记忆,唤醒少年纯粹的模样。很庆幸,我们对生活热情饱满,对女同学迟倒的告白明目张胆,我们走在一起没有距离感,有的是聊不完的话题。校园时光去了远方,校园里走出的人,遁入生活的急流,青春在嚣张跋扈中匆匆而过,婚嫁生儿育女,养老顾小,生活五味俱全时,人变了,变得适应生活,变得有些老气横秋,也变得安静了,我不得已的说一句,我们已经变老了。三十一年抹灭了青春,揉皱了容颜。回首,同学们告别了三十一前的清苦,也改变了三十一前的清苦,每个人活在平凡中。
相逢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在老村庄厚重的心头,送别与相逢狭路相遇,是割舍也是欣慰,留下的成为了记忆,走出去的是另一种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