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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风恋】妈妈,我拿什么替代你的痛苦(随笔)


作者:碧潭飘雪 举人,5843.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712发表时间:2019-07-26 19:34:22
摘要:父母的健康才真是儿女的福气。父母年轻时,为人子女者当自立时必自立,少依赖父母,别透支父母的健康;父母年老时,能陪伴的尽量多陪伴,不让老人落寞伤心,也给自己问心无愧和安然。否则,父母的身体不好,受苦受累还是做儿女的自己,父母健康,全家太平。

【风恋】妈妈,我拿什么替代你的痛苦(随笔) 每一次换尿不湿,我都趴着认真查看,希望褥疮的创口一次比一次小。然后轻轻地清洗创口,喷洒碘伏、涂抹药水和阿莫西林药粉。这些药和胶布敷贴、棉签,是我回家前半个月让女儿买好先快递回来的。只有妈妈的褥疮早一天结痂,我回家的希望才会近一天。
   时间过得真快,从春寒料峭的三月,到最美人间的四月,回家照顾妈妈已半月有余,我也时不时有腰酸腿疼和心累的反应,这是我身体的报警信号,提醒我差不多该回去休息调养了,再坚持怕吃不消,加上家里有事,得把回家排上日程了。可是,妈妈身上的褥疮一天没结痂痊愈,我就会一天不安心。
   由于长时间不活动,妈妈肢体肿胀厉害。咨询从医的堂侄,他说怕是睡久了导致淋巴出问题,假如是这样,就很危险。尽管每天按摩也无济于事,甚至于这里消了那里肿,我和五哥都有些束手无策。
   更担心我走后妈妈的状况会变得更糟,五哥也说,我走了他一个人照顾不到那么细致周到,这也是事实,况且一个人根本就不行!大姐和六哥不是天天都来,即便来也没那么多时间,弄不到那么满意,也情有可原。
   心里着急却口难开,去年12月份回家,后来走的时候,妈妈连说,“你走了我不习惯,你在这里我都享福……”我知道妈妈的这种想法会一次比一次强烈。面对妈妈,我一次一次把话咽回去,只想能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吧。“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十天半月能做什么。只有尽我所能让妈妈多开心一天,我便多一天安心。
   妈妈身体的问题不仅这些,这几天大便干燥,也是由于睡久了,肠胃蠕动功能急剧减弱,不能正常排便,每天给她揉肚子加口服药物也不管用,没有及时排泄的宿便,越来越干结,必须借助人工辅助排便。每一次换尿不湿时,都是五哥撑住妈妈的身子,我戴着口罩趴在床上慢慢操作,可是效果不佳。看实在不行,只有果导片、开塞露并用,还是不完全解决问题。弄得我和五哥都没辙了,东猜西想是什么原因所致,饮食方面,我都怕会造成便秘,尽量每顿给她吃一些新鲜蔬菜,饭也是适合她吃的汤泡饭,或者我亲自熬的八宝粥,可还是出现这样的问题,真让人头疼。
   妈妈年轻时是个女强人,且非常强势,可最大的弱点就是心态悲观,什么事情总去想消极的一面,到老年尤其爱回忆过去的艰苦岁月,一想起那些曾经的苦难,就伤感落泪。尽管我们兄弟姊妹经常开导她,劝慰她,可还是阻止不了她去回想,毕竟我们无法控制她的大脑。一直以来她也特小气,特爱怄气,别人一句话,她就会怄一辈子,也因此心事特重,不开悟,很多事看不明白,不应该执着的偏要执着;本该放下的,却放不下。按现在的条件,她本可以“享清福”,可她偏不接受,非要执着于她的执着,守着几间摇摇欲坠的老屋,不肯离开。
   当然,这和她曾经接受的教育有关。妈妈出生在旧社会的贫穷家庭,接受的是三纲五常的封建礼教,旧思想在脑子里根深蒂固,任何人改变不了,加上没有读过书,对很多事情的理解只能囿于她的思想层次。但是,妈妈又是个善良的人,处理事情她总会站在别人的角度去考虑,教育我们时常说“待人处事要能将心比心”,可她就是怎么也走不出自己的内心。九十多岁的妈妈耳背多年,很多时候跟她说话都听不明白,现在不再要求她看明白想明白,只要不再加重糊涂就好。
   妈妈是个苦命人,12岁时,外公被“拉壮丁”拉走了,从此作为家里的老大,便挑起了大梁:烧茶煮饭,赶场买卖,待人接物,等等都揽了下来。常听妈妈说,外婆性格急躁,不太会理家,还势利。那时幸好有大外公辅助帮忙和疼爱,让妈妈幼小的心灵多少能得到些慰藉,这是妈妈不幸中的万幸。
   16岁嫁给了一个家徒四壁的孤儿(兄长的父亲),脾气不好,身体不好,还经常对妈妈家暴,这点幸好妈妈性格强势,才不至于完全处于弱势。而因丈夫身体不好,家里所有大小事又不得不落在妈妈肩上,集体干农活、照管五个孩子,还要照管生病的丈夫。况且那恰恰是新中国经济最困难时期,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可想而知妈妈受的苦累。
   听妈妈多次讲过的一件事,五哥五岁那年,妈妈在集体食堂当炊事员,春夏交替的时候也正是青黄不接的“荒月”,麦子刚断青,那时很多饿得没法的人都会烧麦穗吃。五哥出于本能,在离妈妈食堂不远的麦子地边,去摘麦穗烧着吃,五岁的孩子能靠自己填饱肚子吗?只有越折腾越饿,饿得没力气走到妈妈的食堂,便长瘫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哭叫。妈妈听到五哥哭喊,也没法顾及,必须压抑着心里的难过,给社员做好饭把午饭开了,背着一岁的六哥,带着自己分得的一点食物,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去抱五哥。走到五哥身边时,五哥已经饿得焉不啦叽了,妈妈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使尽全身力气抱起五哥慢慢往家走。可以想见,又饿又累又急的妈妈,会是怎样的心碎与心酸!
   “忆苦思甜”,妈妈做得最认真,每一次回想起,都会伤心落泪,我们也听得难受,只有极力劝慰妈妈:苦难已经过去,就不要再去想了,现在条件好了,就只管享受现在的幸福美好生活,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在我们的劝慰声中,妈妈点着头慢慢平静下来。近一个世纪的人生,经历了新旧两个社会制度,命运的曲折坎坷和艰难岁月,在妈妈内心留下了太多难以抹去的痕迹,每一次回想,便是一次内心的波澜壮阔。现在睡在床上很少说话,不代表没再回想,那是在将过往的心酸细细沉淀……。
   中年的妈妈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和体质透支,元气损耗过重,导致身体虚弱多病,以致于后来在我童年的记忆里,妈妈经常生病,一病就卧床不起一两个月,但每一次都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中慢慢痊愈康复。
   生活的磨砺让妈妈练就了坚强的性格,遗传了外婆的急躁和强势,也练就了她的能干,一般的家务农活不在话下,理家执政,计划安排,针织缝补,做鞋缝衣,熬糖蒸酒(醪糟),包粑做米花糖果,做各种咸菜,没一样能难住她。而唯一不足就是心态的悲观无法克服,以前父亲没少开导她,听二姐说,自从跟父亲结婚后,妈妈的脾气改了不少,但悲观心态始终存在。
   这次摔伤后,起初是拒绝进食,好几天除了白开水什么都不吃,想以此结束生命。后来经我们兄弟姊妹几个不断开导,才开始进食;之后又担心腿伤好不了。在急切地期盼中也老不好,就干脆破罐子破摔,意志消沉,一点不配合,能动的手脚也不动,现在双腿的肌肉和筋络,以及关节完全萎缩僵直、肿胀……加上褥疮的折磨,她更加悲观,成天就念死,有时早上睁眼就在念,“什么时候能落气(断气)哦,落了气就断了祸根嘛……”昨天早上念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对妈妈说:“妈,你怎么老是念死?别人都求生,你却成天求死。我们做儿女的这么伺候你,你还一天都在念死,那我们伺候你还有什么意思?”说着这样的话,我心里已在流泪,“妈,我们知道你很痛苦,我们心里也一样难过,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能拿什么替代你的痛!”
   “母苦儿未见,儿劳母不安。”真是这样,尽管妈妈自己痛苦难忍,可还是心疼儿女,总觉得自己拖累我们了,时常对五哥说:“你要干活,还要伺候我,你好累哦。”我们也能看到妈妈的痛苦,知道妈妈很难受,可是再孝的儿女也无法替代她身体的苦痛。看到妈妈痛苦的表情,我们心里更疼,更难过,更心焦无奈。我除了后悔当初没坚持把妈妈送去住院治疗,惟有尽心尽力而为,希望能为妈妈减轻一丝痛苦也好。可是因为我去年手术后的不停折腾,根本没有休养恢复好,特别是去年妈妈刚摔伤时,手术后不到三个月的我回家,跟着哥哥姐姐一起不分昼夜护理,劳累过度导致心脏异常,现在经常出现心率不齐,心慌心累,倍感难受。为此,我不得不自私地出于身体考虑,想早点“逃避”回家,这实属无奈,身体的无奈,生活的无奈,命运的无奈!
   “尊前慈母在,浪子不觉寒。”妈妈是亲情的源头,妈妈在家是温暖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亲情会越渴望,五哥经常安慰妈妈说,“有你在,兄弟姊妹还能回来相聚在一起,如果你不在了,能聚齐的机会就少了,甚至没有了。”可见年逾花甲的五哥对亲情亦增加了一层柔软和眷恋。“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妈妈今年已九十三岁,是我们作为儿女很希望看到的,更希望妈妈能活到一百岁,或者更高寿,可谁曾想会摔成这样!
   妈妈摔伤半年多来,在大姐、五哥、六哥、我和妹妹的轮流护理中,情况还算良好,如果不是褥疮的威胁,应该是比较乐观的。邻队一个老婆婆,在妈妈之后两个月摔伤,同样是几个儿女,可是在几天前已经去世。我不能说是别人没护理好,只能说妈妈比别人坚强,只怪当时我们的判断力差,没有坚持自己的主张送去住院,听信医生的建议保守治疗,导致现在状况,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真是后悔莫及呀!
   “久病床前无孝子”,只担心时间长了,护理就成问题,五哥不只一次说手臂痛,有时在撑妈妈时都“哎哟哎哟”地喊;大姐有高血压和糖尿病,况且已近七十岁的人了;六哥的右手臂曾经受过伤也有后遗症,没力量伺候妈妈;我回家三次,总共时间两个多月,也感觉身体越来越没法承受;妹妹上班不好请假。另外大哥年龄大了,也从不过问妈妈的护理问题,二姐没能力。对于妈妈的未来,真是忧心忡忡……,请保姆,不好找人选,进养老院没钱,也没有好的养老院,低保申请不了。农村的养老,任重而道远。
   经过对妈妈前后近三个月的护理,让我深深感悟到,父母的健康才真是儿女的福气。父母年轻时,为人子女者当自立时必自立,少依赖父母,别透支父母的健康;父母年老时,能陪伴的尽量多陪伴,不让老人落寞伤心,也给自己问心无愧和安然。否则,父母的身体不好,受苦受累还是做儿女的自己,父母健康,全家太平。愿天下每一位父母都健康快乐,幸福安康!更愿我的妈妈能康复,早日好起来!
   (2019.4.8.夜于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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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贵于情,情贵于真,而此文最成功的地方正在于此。奔涌于朴实文字中的挚爱深情,以不可遏止的力量,注入人们的心灵之中。文章深情地回忆了善良强势但急躁悲观的母亲生命中的点点滴滴,发乎于心,动之于情。妈妈是个苦命的人,12岁起就挑起了家庭的大梁,16岁就嫁给了家徒四壁的孤儿,在丈夫家暴中承担了家里的大事小事:集体干活,照顾五个孩子和生病的丈夫,忍受着饥饿给家人带来的折磨和痛苦。物质的匮乏,常年的劳累,精神折磨,心里的煎熬,正是母亲体弱多病的原因。而要强的母亲最终还是没有逃脱生活和命运的安排,到了老年,被摔成病,卧床不起,而她的悲观无形中加剧了她的病情。晚年母亲的遭遇始终牵动煎熬着儿女的心,尤其是“我”和五哥。作者以细腻真挚的情怀和富有感染力的文笔书写照顾母亲的经历细节,感人肺腑,动人情怀。对待卧病在床的母亲细心照料,在母亲最后的人生历程中,用儿女的孝心来谱写一曲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赞歌!读完之后,忍不住热泪盈眶,为作者一家的孝心点赞,也为这篇精湛的美文,在呼吁社会在赡养父母的问题上提供了一个堪当样板和表率的存在点赞!本文书写流畅,细节描写细腻温婉,情节感人,作者善于把记叙、描写、议论和抒情融合在一起,既展示了丰满鲜活地人物形象,又完美地抒发了自己的思想情感,彰显作品的主题。这是一篇非常优秀的随笔佳作!拜读欣赏,感激赐稿,倾情推荐!【编辑:乡村幽兰】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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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乡村幽兰        2019-07-26 19:35:51
  本文书写流畅,细节描写细腻温婉,情节感人,作者善于把记叙、描写、议论和抒情融合在一起,既展示了丰满鲜活地人物形象,又完美地抒发了自己的思想情感,彰显作品的主题。为美文佳作点赞!!
乡村幽兰
回复1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9-07-26 22:57:25
  幽兰老师谬赞了!非常感谢在大热天辛苦编辑拙作!真的辛苦了!感觉写作越来生疏了,惭愧!还得多向大家学习!问好幽兰老师,给你奉上凉茶致谢!
2 楼        文友:乡村幽兰        2019-07-26 19:36:20
  作者以细腻真挚的情怀和富有感染力的文笔书写照顾母亲的经历细节,感人肺腑,动人情怀。对待卧病在床的母亲细心照料,在母亲最后的人生历程中,用儿女的孝心来谱写一曲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赞歌!读完之后,忍不住热泪盈眶,为作者一家的孝心点赞,也为这篇精湛的美文,在呼吁社会在赡养父母的问题上提供了一个堪当样板和表率的存在点赞!
乡村幽兰
回复2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9-07-26 23:07:46
  幽兰老师过奖了!你们也同样很孝顺,向幽兰老师学习致敬!当时摔着的时候,连有些医生都以为可能过不了危险期,结果我妈妈挺过来了!也因此才没弄去医院住院,这是我们现在最后悔的。我们老家邻队的一个太婆,在我妈妈摔伤之后一个月摔伤的,同样是几个儿女,但在今年4月份,我正在家照顾我妈妈的时候,已经去世了。现在很遗憾的就是我妈妈再也无法站起来了。
3 楼        文友:乡村幽兰        2019-07-26 19:38:00
  文贵于情,情贵于真,而此文最成功的地方正在于此。奔涌于朴实文字中的挚爱深情,以不可遏止的力量,注入人们的心灵之中。读着此文,回忆我母亲在世时的点点,感同身受,潸然泪下!祝福伯母康复健康,福如东海!
乡村幽兰
回复3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9-07-26 23:11:38
  谢谢幽兰老师!很惭愧文笔拙劣,只是用最朴实的文字记录下这些本该是做儿女的应该做的,不为什么,只为保留那份深深的爱,将来有一份回忆……谢谢!给幽兰老师奉上清茶!
4 楼        文友:乡村幽兰        2019-07-26 19:39:01
  理解编辑如有不当之处,敬请谅解海涵!遥祝社长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佳作连连!!
乡村幽兰
回复4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9-07-26 23:23:08
  编安非常精彩!精到细致,抬升了拙文的层次,给拙作增辉添彩了。辛苦了!再次感谢幽兰老师辛苦编按!远握!遥祝暑假快乐,在社团编写愉快!奉上清茶致谢!
5 楼        文友:梁学伟        2019-07-26 22:20:40
  为师姐一片孝心感动。百善孝为先,孝诚爱仁,德润天下。愿老人家早日康复。愿天下父母健康平安。
回复5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9-07-26 23:25:07
  欢迎师弟光临关注拙作!感谢留墨鼓励!师弟也一样是个孝子。作为儿女,唯有尽力而为,做到问心无愧。问好师弟夏安文祺,创作愉快!给你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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