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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菊韵】乡村的当街(散文)


作者:垂拱而治 童生,534.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77发表时间:2019-07-29 14:23:10


   黄昏,羊倌赶着在草滩上吃得滚瓜溜圆的悠达着大奶子的羊群,从当街呼噜呼噜地走过,踏起滚滚灰尘。社员们从玉米地里出来,扛着锄头往村里走,男人们卷上“喇叭筒”旱烟,吧嗒吧嗒地嘬着,似是有解乏那般神奇的功效;女人们落在了后面,她们边走边在路边上采野菜,褂兜子塞满了,就用袄巾兜着,有的人还装在了草帽里。小青赶着一群半大鸭子从河里上了岸,顺着胡同往家走,走到当街正好遇上我从另一个方向赶着鸭子走来,两拨半大鸭子相遇,没有敌意,倒像是久别重逢的老相识,异常兴奋,一路上由咿咿地哼曲儿,瞬间转化成了嘎嘎地欢呼,它们扇动着翅膀狂奔会师。这可吓坏了小青我俩,咋分开唉?长得大小、模样几乎一样。本来它们就是来村里卖小鸭子的同一家同一窝孵化出来的,就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姐妹。我们各拿着一根秫秸棍儿,焦急地,慌乱地扒拉着,大声呼唤着各自的鸭子,想分开它们太难了。这儿离小青家很近,大声呼喊,她家出来几个大人,干脆下手抓住鸭脖子拎回家。我眼巴眼望人家把个大的、羽毛滑顺的鸭子抓走,给我剩了一帮“下三滥”,有一只脖子上还没长毛,并且还少了一只。委屈的我流出了眼泪,抽泣着把它们赶回了家。小时候我就很废物,许多事情都比不过一个女孩子。
   下地的人进了家,牲畜们、鸡鸭们归了巢,当街暂时安静了下来,家家房顶上冒起了长长的炊烟,家有了人气和生机。那时候生火做饭不烧煤气,只烧柴禾,燃起来烟尘很大,得拉风箱协助生火做饭,否则满屋都是烟尘,呛得人流眼泪。
   吃了晚饭,小孩子们早就跑到当街去了,他们聚在一起玩“光明打贼”或“藏猫猫”的游戏,欢笑着满当街跑来跑去,不时有大人们的呵斥声。那时没有路灯,黑灯瞎火,全凭月亮和星星们照亮。大人们也会陆续地走出来,左邻右舍的妇女们拿着芭蕉扇子、蒲墩,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闲聊,身前点燃一辫子艾草绳,驱赶蚊子和小咬。男人们则聚集在能讲故事、会扯大悬的人家门口,这种人在外边上班,见多识广,稀奇古怪的新闻滔滔不绝,加之他们添枝加叶、绘声绘色地讲述,唬得老实巴交,大半辈子没出过门的庄稼汉们信以为真,两眼直巴搭撒地看着、听着,大气不敢出,生怕溜掉一处情节。
   那个年代没有电视娱乐,闲暇时人们都是在当街交流消遣度过的。孩子们玩得浑身是汗,是在大人们一遍遍招呼声中才恋恋不舍地进家的。
   那时的乡村就有一条当街,当街比较宽敞,房舍建在当街的两侧。我们家住在当街的北面,是个前后两层房舍的大宅院。三爷、三奶一家住第一排,出门口就是当街。爷爷奶奶和大爷、大奶住第二排,两排都是三间大瓦房。我们一家和大爷大奶的后代们住在后面的东西两排相对而建的厢房里。后院出门是条蜿蜒的小河,碧水潺潺,鱼虾嬉戏。我们要去当街玩耍需要穿过两层房舍,都是从正房的当屋穿过。两层正方的当屋相当于过道,昼夜不会插门上锁。
   白天的当街会来许多小贩和手艺人,有吆喝着卖小鸡小鸭的,有用黄豆换豆腐、豆腐脑的,有卖柿饼子和白薯干的,还有卖泥人的,泥人描眉画眼儿,可以当笛子吹。磨剪子戗菜刀的、焊洋铁壶的、理发师傅们也会经常光顾。磨剪子戗菜刀的是扛着一条长长的凳子,身上挎一个装着磨石等工具的帆布包,边走边喊:“磨剪子嘞,戗菜刀——”。焊洋铁壶的和剃头师傅都挑着一副担子,一头是个铁炉子,一头是工具箱和凳子。他们需要生炉子,焊洋铁壶的用火炉子烧红烙铁,焊接村民们送来的铁壶、洋盆、茶缸子等;理发师傅则需要烧热水给人洗头、刮脸。难怪留下了“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的俗语。
   白天小孩子们也是有好多游戏可玩耍的,女孩子们喜欢“跳皮筋”、“跳方”和“歘大把儿”;男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砸口袋”、“弹玻璃球”、“扔铁片”、“掴泥巴”……有的时候当街飞来密密匝匝的红蚂螂,男女孩子们就会齐上阵,拿着扫帚追着捂,捂住的红蚂螂还有活着的,就剪掉翅膀,把它们放在纱窗上,让它们夜里逮蚊子吃;受伤的就喂鸡鸭。
   过春节的时候,当街就更热闹了,一进腊月,大队就组织一拨人敲锣打鼓扭秧歌,有的时候外村的也来村里扭,大人、孩子们满街筒地追逐着看热闹。当然,农闲的时候,还有游街的热闹。有时让“四类分子”游街,给他们每人糊一顶圆锥形的高高的纸帽子戴在头上,把双手绑上,再串成一串,在当街来回游走,让人们看清其“丑恶的嘴脸”。还有把犯了男女作风问题的村民,五花大绑地绑起来,不知从哪里找来两双破鞋,挂在两人的脖子上,边游街边喊“我是破鞋、我是破鞋……”
   乡村的当街就如北京的天桥、天津的码头、唐山的小山儿,是个文化娱乐的阵地,有了它,乡民们就开阔了眼界,寻找到了乐子,在文化贫乏的年代,乡民们得到了慰藉,甚至走出了迷雾和蒙昧。乡村的当街值得我们留恋和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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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垂拱而治散文《乡村的当街》,非常详尽地介绍了当街的作用。当街,不止在农村,在一些小城市或矿区小镇里也有着同样的作用。这两个字是方言,读作“荡该”。以前那个年代,没有电视电脑,娱乐就都去当街。当街,白天来许多小商贩和手艺人,小孩子们玩游戏,种类很多。女孩跳皮筋、跳方、欻大把;男孩就玩老鹰捉小鸡、砸口袋、弹玻璃球、扔铁片、掴泥巴、捂红蚂螂。春节的当街敲锣打鼓扭秧歌,还有一些戴高帽游街的坏分子。那个时候业余文化生活也很丰富,就是纯天然的没有铜臭污染的。人们都很开心,很少有人得抑郁症的。现在的物质文化生活比那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倍,可是人们依旧抑郁、不开心。可能是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了所致。【编辑 远近】【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731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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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远近        2019-07-29 14:26:52
  生活就是素材,有写不完的散文。回顾过去,有很多话说。热爱生活,感受社会的变化,体验时代的变迁。欣赏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2 楼        文友:远近        2019-07-29 14:27:48
  不知我理解的对不对。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3 楼        文友:垂拱而治        2019-07-30 07:52:03
  谢谢远近老师的编辑和精彩点评,你的理解非常准确到位。谢谢!
4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19-08-01 23:02:22
  读老师的文,让我忆起童年时光。这是一篇富有浓浓乡情的文,文中的场景也是我的乡愁。
人说文字是心中盛开的花朵,我用心煮文字,依着心的温度,让心里绽放美丽的花朵,温暖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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