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造纸局长(微小说)
贾秘书最近有点烦,却说不出口,原因出在给局长写的发言稿上。
新年伊始,教育局新局长上任。此君在政府机关混迹多年,深知上任第一件事,就是烧上三把火,以便镇住局面。开学前,全县中小学校长会议正式召开。新局长神情严肃地走进会场,端坐在主席台上一声不吭,时钟到了9点,新局长宣布大会正式开始。第一项内容就是点名,贾秘书心领神会,接过花名册开始点名,刚点了三个学校,新局长就猛地打断了他,酱紫色的面孔变得十分难看。原来湖畔中学来的是副校长,新局长盯住副校长冷冷地问:“你们学校校长哪去了?你来,是否能代表你们学校?”副校长十分尴尬,不自然地回答道:“校长临时在外面有事,安排我来参会,我回去一定把会议精神传达到。”新局长鼻子“哼”的一声,把手一摆,示意副校长坐下。然后目光冷峻地扫了一下全场,大家被这一扫,仿佛都犯了错,马上安静下来。
新局长发言稿是贾秘书写的,内容详实,重点突出。新局长在主席台讲,贾秘书在台下听,对从局长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比别人多了一份亲切。因为这发言稿是自己花了一夜的功夫熬出来的,为让新局长了解教育现况,贾秘书在灯下改了又改。洋洋洒洒的五千多字,自己从头到尾念了数遍,确信没有可以修改的了,这才交给局长。
局长侃侃而谈,有了刚才的一遭,没有人敢接听手机或小声说话了。会场安静,只有局长一个人的声音在响。在读到“造诣”一词时,局长嘴里吐出来的却是“造旨”。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仿佛一滴水溅到热锅上,咝咝作响。贾秘书坐立不安起来,稿子是自己写的,怎么忘了“造诣”是个冷僻词呢!是不是该提示一下局长?竖一下手指,告诉局长是“一”,而不是“指”,但局长能理解吗?再说竖哪个手指好呢?大拇指,局长读错字了,还需要点赞吗!二拇指,这不是说局长很“二”吗!中指,也不好。看球的人,都知道是骂人的话。唉!还是竖一下水笔吧。但会不会让局长联想到“傻逼”一词呢?贾秘书头上渗出汗来。盼望着局长赶紧翻过这一页,可局长仿佛跟“造诣”较上了劲,看着台下中小学校长们,语重心长地说:“说到造‘旨’,在座的各位,都是学校的领导,不仅要做学校的管理者,更要做学术的研究者。这就要求在座的各位,认真做好学问,教一科,精一科,做学科的带头人。”局长每说一遍“造旨”,贾秘书神经就“崩”一下。仿佛读错字的人不是局长,而是自己。
下午给县政府送材料,一个似曾相识的人笑着和自己打招呼:“造纸局长的秘书来了,送什么材料啊!”贾秘书脸红红的,突然感觉需要解释一下。拉住来人说:“写了一夜的材料,眼都花了。错打字了。”来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贾秘书一眼,笑笑走了。
忽然有一天,局长叫住了他:“小贾啊,平时工作要细心啊,怎么把‘造诣’打成‘造旨’了?害我在台上出洋相。”贾秘书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找不到北了。没听错吧!贾秘书用手拉了拉耳朵,确信不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难道真的是自己打错“造诣”一词了?看着局长一脸慈祥的笑容,贾秘书明白了。
“局长,我没有认真校对,以后一定注意。”
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十分地憋屈。
“年轻人嘛!要多锻炼,才能成长。”局长语重心长教育起小贾。
贾秘书心里气啊,嘴里不能说,肚子却闹起了意见,一阵一阵地翻腾。
“局长,我能不能上一下卫生间?”
“才说你几句,怎么就不耐烦了,是不是不想干了?”局长有点怒了。
“不,局长,我真的憋不住了。”小贾开始告饶。
“真不识抬举,滚!”局长的手猛地一挥。
“局长,有手纸没有?”小贾伸出了手。
“没有,我不是造纸局长!”局长瞬间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