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晚上没事，与老區闲扯。不知何故，竟扯起了他当年在山区乡镇五里山工作的陈年往事。
　　 老區是个实在人，用他的话讲，一接到工作就睡不着，多少年都是如此，生怕出什么乱子。在乡镇历练了十几年，也摸索到了与村里人打交道的套路。
　　 在大吴乡的那一年，为了打通村里的断头路，他指挥拆过民房。事情还是源于他当年包的村，有天晚上和伙计骑摩托车路过那里，不知怎么搞的竟然迷了路，折腾了近半个小时才出来，主要是断头路多，让他很没面子。于是乎，他暗下决心，决定打通断头路，方便村里的群众出行。事情好说但不好办，面临的阻力很大，施工当天几个老头老婆拄着拐棍挡着挖掘机不让弄。最后，他一咬牙，硬下心把路打通了。“在基层干工作你不能心慈手软，否则啥也弄不成。”他弹了弹手中的烟灰冲着我说。由于他雷厉风行，工作出色，不到两年，他直接由乡人武部长提为乡党委副书记，连升了几级。事前，许多明眼的老百姓都说，这次老區要升官了。乡里领导也知道几个副职谁能干，再加上民心不可违呢。
　　 半年后，他便对调到五里山，这是一个出产煤的山区乡镇。本来到那里有好日子过，有煤矿就有钱嘛。不过，没过多久上面下文件要求清理关停小煤窑。这个“烫手山芋”推来推去最终交给了老區，因为他是刚来的。“工作不好干啊，你想想，这是断人家的财路，能是那么容易的？”那些日子，老區使出浑身解数，带领一帮人整天在山里转，封煤窑，拉设备，铰电线，忙得是焦头烂额。两个月的辛苦付出，乡里的十几个小煤窑基本上被封完了，老區总算松了口气。
　　 谁知好景不长，上面打电话质问说，五里山还有人往外拉煤卖。老區放下电话后，也很纳闷，下面的煤矿都封了啊，煤炭又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于是，急忙叫上几个人下去排查，并安排人在各村里盯梢。功夫不负人心，终于在小东村发现了“猫腻”。原来，五里山一带的煤层浅，村里人为了金钱利益，冒着危险在自家堂屋里掏洞挖煤，据说一次也不敢弄多了，怕人发现，约摸着够装满一机动三轮车了便歇手，拉出去卖钱，一车煤转手能卖几百块钱呢。
　　 问题查清了，也向上面汇报了。可该咋处理呢？总不能派人住在人家里看着吧？用土回填吧，等乡里人一走，说不定利欲熏心的村民又开始偷偷摸摸地挖煤卖。那些年有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天晚上老區没有返回几十公里外的家，而是在单位宿舍里辗转反侧了一夜，吸了一包半的烟。
　　 第二天，他打电话给小东村的村干部，让去弄一车茅粪。“弄茅粪干啥呢？现在早没人用茅粪上地了。”村干部在电话里有点不解，“你别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等老區赶到小东村时，一辆装满茅粪的机动三轮车也停在了村口，散发着一股臭味。几个围观的群众在指手画脚准备看稀罕。老區心想，正害怕没人见证呢，这次来个杀鸡给猴看，于是斩钉截铁地对村干部说：“把这车茅粪统统灌到偷挖煤那家堂屋里的坑洞里去！”“这合适不？”“咋不合适？要不你住他家看着别让他偷挖煤？万一塌方了出了人命，你担责任？”村干部挠了挠头，只好指挥着将一车茅粪灌进了那家堂屋里的坑洞里，又拉来了三车土将坑洞回填平整了。旁边几个群众见老區动真格的，也都知趣地散开了。
　　 听了老區的描述，我暗想，老區这招可真够绝的。看着他一脸的波澜不惊，我不紧不慢地问：“你这法子能行？”“这也是没法的法了，起码臭臭他不是？嘿嘿。”
　　
　　 2019.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