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小白是只狗(微型小说)
也许是久处乡下的缘故,小白对眼前的所有都显得那么好奇,不过最初它却装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跟在老舅身后。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探探脑袋,偷瞄一下,但这种伪装的沉稳并没能维持太久,终于还是输给了被压抑着的兴奋。
它决定放松,其实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已经开始散漫起来,它的双眼不够用了,脑袋及腿便竭力地配合,跑前跑后,左瞧右看,兴致盎然。
它没有购买对象,也不必去费心思鉴赏评估那些商品的实际价格。它欢快地穿梭于人流之中,迫切的想阅尽这人类世界集市的全貌,这在它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它无暇顾及其它,所以……它忘了老舅。
老舅步入集市不久也忘了小白的存在。他是骑着摩托赶集的。他没有赶集领小白的习惯,在他心里,狗就是看家护院的,离开了那个“院”又怎能称其为狗?老舅也从不抱它,它觉着没有宠它的必要,当然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摸摸它的头,抚抚它的背,有好吃的有时也会想着它,但总之他们之间还是有距离的,况且“抱”这种举动似乎也是孩子们喜欢小动物时的一种表达方式。老舅当然不是小孩,而小白它也不是宠物。
老舅的车不快,所以在他来到县城将车放好之后,准备踏入集市的繁华时,他看到了跑过来的小白,他不赞成小白这种擅离职守、自作主张的行为,却也懒得理它,嘴里嘟囔了一句,抒发了下自己的不满,也便不再追究,既然已经如此了,也就只能如此了。于是背手走着的老舅身后跟上了偷着乐的小白。
老舅逛着属于他的集市,他的心里慢慢地没有了小白,他的小白应该在那个被称作家的“院”里看家护院,所以随着太阳的偏西集市逐渐冷清,赶集的人们买了东西或者没买都准备撤离时,老舅也取了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没觉得身旁少了什么,他的思维还在因集市忙碌,想象着下一个该是怎样的另一种繁华,曾经的又有哪些令自己失望的地方,而今天的集市……他忽然想到了小白!小白和他一起踏入了集市,曾在腿边儿蹭来蹭去,陪着他见证了今日的繁华。想到这儿的时候,车子已离开县城将近十里。
当老舅再次站在街边时,大街两旁已经没有几个商家,中午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集市,回归到了原来的模样。不必踮起脚跟,也不必推推搡搡,很轻松地就可将其一览无余,那儿没有小白!老舅的心忽然生出了些许伤感,他在焦急的寻找过程中,这份伤感之情越来越强烈。
太阳无力的在天际挣扎,那条归家的路好像凭空增长了许多,老舅的车却愈发慢了,甚至有一段儿他还放弃了骑行,下来推着。那因小白的忽然不在而生的伤感扰得他心神不宁。
走到村口时,老舅没精打采;隐隐看到自己家大门时老舅没精打采;看到坐在门墩石上的舅妈时老舅没精打采;当看到趴在舅妈脚边的小白时,老舅心里一颤,眼中涩涩的,急急地撑起车子,跑过去抱起了它。小白看到老舅跑过来,略显惊慌,被抱起的一瞬还拘谨地挣扎了一下,但随即便惬意地享受起主人给予它的第一次拥抱。
老舅单手搂着小白,另一只手抚摸着它,嘴里喃喃着,满脸的疼爱。舅妈已站起了身,对于老舅异常的举动无法理解,也没想着理解,只是催着把车搁院里,洗手吃饭。
老舅却对自己方才的举动分明有些不好意思,放下了怀里的小白,甩了甩手,轻咳了一声,低头边推车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小白啊……真是只狗!再抬头的时候,他眼里一星明亮的东西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