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暗香】一念(小说)
一
夜色朦胧,闪烁的霓虹灯笼罩着大地。广告牌四周的彩灯,时明时暗,互相追逐,来回旋转,映照在昏暗的街角。小区在霓虹灯的照射下恢复平静,只有三三两两的窗口闪着微弱的灯光。
三楼302室,住着一位十六岁正处叛逆期的少女——菁菁。此时,她关掉房间的灯,将头蒙在被子里,正盯着手机屏幕聊天,充满惊喜的眼眸闪着光亮。屏幕对方,是菁菁结交的网友——泛泓。
整个暑假,菁菁的父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重复着简单不异的生活。菁菁整个暑假,在几乎未出家门的时光中度过,唯一陪伴她的朋友——手机。
暑假即将结束,伙伴们都在圈里或群里,晒与父母的郊游照或视频。菁菁的父母工作繁忙,没时间陪她游玩。对于一个正值青春期,叛逆少女的虚荣心,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菁菁的父母,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儿微妙的变化。
所有少男少女,都会经历叛逆期的成长。如若在校园,遇到一位良师益友指引方向,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不会偏离生活的轨迹。如若在家庭,拥有通情达理的父母,指点迷途,知返阳光大道,亦不会对人生造成遗憾,反之则不然。
泛泓生活高调、张扬,每天都会在朋友圈晒美食照、自拍照、旅游照。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让人垂涎三尺;一件件限量版的包包、衣服令人羡慕;一张张旅游胜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姹紫嫣红,让人目不暇接。泛泓的生活,使菁菁向往,她渴望这样的生活。
菁菁经常会向泛泓倾诉学习的苦恼,对生活的不满,对社会的不公。对方隔着屏幕附合,有时说几句污话,表示感同身受,最后甩出一个红包以示姐妹情深。而菁菁,渐渐对泛泓产生了精神与物质上的依赖。
城市的月光与霓虹灯相互辉映,分不清彼此的角度。待细审看清,凄美的月色挂在夜空,俯视着城市的角角落落。那些以为别人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却不知在隐蔽的角落,已被窥视的一清二楚。
第二日晨起,菁菁的父母吃过早餐,按部就班的上班,留菁菁独自在家。泛泓发来信息,约她一起去爬山,菁菁不加思索欣然应允。
少男少女泡沫般的故事,都充满童话色彩。她们将自己置身于故事角色中,幻化成小魔仙,只要手拿一根魔法棒,就可以呼风唤雨,鬼出电入,境随我变。假如,我们总接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有没有想过为自己谋一条退路?
二
一辆奔驰在中山公路飞驰而过,开车的是一位年轻貌美、打扮时尚的姑娘,描着细细的柳叶眉,脸上虽然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依然掩盖不住脸上的斑斑点点,鲜红的口红涂在薄薄的嘴唇,乍看美到极致,细审只叹岁月无情,人如花落颜自显。
副驾驶坐着一位年青小伙子,染着一头黄发,耳朵上戴着耳钉,脖子上挂了一条金链子。他将身子斜靠在座子上,口中嚼着口香糖,拿着手机打游戏,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双腿不停抖动,一副痞子相。
后排坐着一位大约十五六岁模样的女孩,稚嫩秀气的脸庞,明亮闪烁的眼眸,微翘的鼻梁下镶嵌着一张宛若樱桃似的小嘴;两条编织的麻花辫一左一右随意的搭在脖颈,两道眉像绽放的花朵,满面春风的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
开车的姑娘目光斜视反光镜,观察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嘴角露出一丝阴险得意地笑,机灵如铃铛般的眼珠微微一转,用略带傲慢的语调高声问:“菁菁,跟姐出来玩开不开心?”
菁菁将身体转向开车的姑娘,笑着说:“嗯嗯,开心。”
看到菁菁兴奋地表情,泛泓的大脑180度飞速翻转。她声音甜美,表情迷人,说话像在唱歌,冲菁菁莞尔一笑:“妹妹,这是姐的老弟阿飞,都是自己人,以后你就叫他飞哥。”阿飞冲菁菁眨眨眼晴,做出一个鬼脸,低头继续玩他的游戏。
菁菁脸上泛起红晕,犹豫片刻,怯怯的点点头。泛泓从精致的紫色皮包中拿出一瓶饮料递给菁菁:“来,喝点饮料。”
菁菁接过饮料,神思恍惚的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口感怪怪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掺杂在其中。也许,菁菁太过兴奋,又饮了两口。大约五分钟时间,菁菁觉得头晕,泛泓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反光镜,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将车缓缓停靠在路旁,语调平缓的问:“菁菁,怎么了?”
“泛泓姐,我头晕。”菁菁的眼睛开始疲倦的打架,身体瘫软于座喃喃地说。
“睡会吧,姐带你去一个地方。”泛泓妩媚的眼神掠过菁菁的身体。
“去哪里?”菁菁使劲浑身力气,挤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声音。
“天——堂!”泛泓将两个字的声音拖得特别长,说完冲着菁菁嫣然一笑。
菁菁在失去最后一丝知觉前,看到泛泓用扑朔迷离的表情注视着她,对手机另一端的人说:“验货地点,老地方。”而阿飞,依然若无其事的盯着手机玩游戏,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习以为常。
三
好运来宾馆,坐落在城市偏僻的角落,来往行人稀疏,是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可就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曾摧残并掩埋了多少青春少女的梦想?
阴森潮湿的地下室,菁菁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床榻。墙角处站着两男一女,女的妩媚妖娆,年轻的男人嚣张跋扈,另一个是长相英俊,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也是好运来宾馆的男主人——枭哥。
有时候,我们被太多美好的事物蒙蔽双眼。曾经有一个女孩,她在平安夜收到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因为苹果长得太完美,她一直不舍得吃。一周后,苹果依旧光彩迷人。女孩口渴,拿起苹果咬了一口,发现红苹果的心竟然是烂的;而眼前的枭哥,就是那个红苹果。
枭哥,以贩卖人口为生。组织并培养了一批“精英”,分散各地诱骗未成年少女。“精英”每做成一桩生意,可根据交易金额三七分成,泛泓和阿飞都是他的手下。
其实,生活中我们都是戴着面具行走的人。会演戏的,伪装的好;演戏差的,不会伪装。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可当我们面对心里畸形的人,往往低估了对方的邪恶,高估了对方的善良。
枭哥特别绅士的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而洁白的牙齿,让人觉得整个世界光芒四射。他转身对泛泓和阿飞说:“这次干得不错,值得表扬,等货出手四六分。”枭哥说完,转身朝菁菁的床榻走去。
突然,门被“嘭”的一脚踹开,闯进六个高大魁梧的年青人,将枭哥制服于地。泛泓尖叫一声,瘫软在地上,哆嗦成一团;阿飞双手抱头,低着头蹲在地上。
面对突发事件,陌生人的闯入,枭哥三人一脸惊慌,面面相觑。枭哥昂起头,一脸茫然地说:“你们是谁?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门外走进一人,双目射出一团怒火,愤怒的盯着枭哥道:“犯法?枭哥,别来无恙,兄弟寻你好久了。”
“郑局长!”枭哥望着眼前的男人,瞪大双眼惊异的说。
“枭哥,人在做天在看,你作恶多端,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救赎那些残缺的灵魂。”郑局长盯着枭哥的眼睛愤怒地吼道。
四
市公安局办公室,一位姑娘坐在沙发泣不成声。郑局长走到姑娘身旁:“泛泓,这次能抓到枭哥,全是你的功劳,我已向上级汇报,对你所犯的错将功补过,从宽处理。”
“谢谢郑局长,只是委屈了菁菁妹妹,她心里一定特别恨我。”泛泓哽咽道。
郑局长点燃一支烟,坐在泛泓对面,意味深长地说:“通过这件事,对菁菁也算上了一堂教育课,希望她能醒悟,今后不要因为爱慕虚荣,被利害蒙蔽了眼睛。对她父母也是一次深刻的教育,希望她们及时醒悟,对子女多一点关注,少一点漠视;多一些沟通,少一些隔阂。”
泛泓默默的点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水。郑局长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轻叹一声,走出办公室。
窗外飘着小雨,一阵风吹过,雨水打落在玻璃。院里一棵合欢树,叶子悄悄飘落,落于院中花坛,将自己轻轻掩埋在土壤。于是,来年惊鸿一叶滋润了盛放的花季。
五
公园一棵垂柳旁,一位女孩伫立树前,手扶树身,眺望远处的荷塘。许久,她双目紧闭,一行泪水从脸颊滑落,流到嘴边,滴落在地上。她低声抽泣,身体微微颤动,双手紧紧抓住垂下的柳枝,紧咬双唇。
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泛泓发给她的信息:“菁菁妹妹,对不起!我利用了你的善良,对枭哥进行报复。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这样做不仅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挽救更多的姐妹葬送于水火之中。”
菁菁回过头,望向父母,父母眼圈发红,将头扭向一侧。菁菁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扑进母亲的怀抱放声大哭。母女俩紧紧抱在一起,母亲哽咽着说:“我和你爸早出晚归,挣钱都是为了你。你是爸妈的天,没有了你,爸妈的天也就塌了。”
赏荷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甜蜜的笑。孩子在前奔跑,男人在后面追赶,女人站立一旁拍照,多么幸福和谐的画面。
既然往事不可追,那些回不去的曾经,所有的不快,统统交给风儿带走,只留一味清欢在人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