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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清秋佳日(散文)


作者:高令亚 秀才,1133.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791发表时间:2019-09-13 08:53:42


   门前的桂树已经开花了。那清幽的香气暗暗袭来,直扑鼻尖,渗入肺腑,让人魂不守舍。我不由得一阵惊喜。桂花开,中秋临。明日就是中秋,一年一度合家团圆的日子。
   中秋,中国传统的清秋佳日。这是一个美丽,浪漫,多情而成熟的季节。中秋,仲秋也。农历八月,正是秋天的第二个月,而八月十五又在月的中间。此时,谷物已近成熟,树上果实累累,大自然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最喜人的就是稻谷的成熟。走在农村的原野上,弥望的是青绿泛着金黄的稻禾,色彩清丽明朗,视界开阔,简直是视觉的盛宴。那沉甸甸的禾穗,低垂着脑袋,在风中微微摇曳,像成熟的丽质少女在搔首弄姿,又像庄翁面对秋的收获时情不自禁在欢笑,低眉弯腰。稻禾的清香淳正,乃采自然之灵,融万物之气,沁心田润脾胃,绝非虚妄之说。在十里稻花飘香的田地间,你才领略到自然的魅力和韵味,你才明白“目不暇接”“沁人心脾”“流连忘返”这些文词的内涵,了解了人们喜欢用这些落入窠臼的词汇的理由。秋天的成熟,不仅是稻谷,还有玉米,花生,豆子,芝麻等农作物。成熟写在这个季节的脸上。
   在农家小院,你常常见到堆在地上的玉米棒子,金黄金黄的,像燃烧的一堆火。玉米棒子摊开在院子里晒着秋阳,躺在地上姿态迥异,横着的,竖着的,斜着的,头顶头,脚踵脚,安静详和得像正在晒阳的老人。有趣的是,几只鸡儿在玉米棒前边啄粒,边张望,显得悠悠却又警惕的憨态。院子门楼下,一只小黄狗眯着朦胧的双眼,恣意的趴在地上睡大觉,似乎在假寐,安闲的享受这清秋的凉爽和惬意。这是在农村习见的一幕。
   落花生也正是在这个季节。花生从点播到耘草,收获,需要的是功夫和耐心。草不除是不行的,不然,田间的养分会被杂草争抢,而草盛会欺苗的,花生苗怎么能安然长好?所以,花生苗出齐以后,庄户人家要仔仔细细的耘草护苗。到夏末时,花生秧子长势旺,即使有点杂草夹在其间,也无碍大局。在收割稻谷之前,农人尚有闲时起花生。起花生也是个辛苦活儿。田间若土壤湿润,爽土,用手拔秧子即可。看着一棵秧子的根须处缀满了白花花的饱满的花生果,实在喜人。有时田地太干,用手拔秧子不行,那样的话,花生果会落在土里,这时候,只得用铁锹挖花生秧子,然后除土摘果。
   农村承包责任田以后,花生经济效益高,因此,农家种的花生就多。家家会趁夜在场地上或家院中摘花生果。一盏风灯发出微光,母亲和姐妹们便坐在花生秧堆前,边摘果边聊天,一点不耽搁手中的活儿。花生果子,你甭看它土里土气的,好吃着呢。生吃脆甜,炒熟吃酥香,而且营养丰富。直到如今,我还喜欢吃生花生,特别是新花生晒上一两个太阳后,半干不干的,咀嚼起来特别有劲,有味。吃生花生,若搭配大锅饭底的锅巴,嚼起来有种混合的特别香味,回味隽永,唇齿留香。
   在经济困难的童年时代,一小把花生米就是我们填空饥肚的上等食品。母亲心疼我,允许我在外出玩耍时抓上一把花生米,装在口袋里。我会悠着吃,慢慢享用。农村的男孩子很淘气,每到生产队点播花生的季节,会到田垄里扒刚点下的花生种吃。记得小时候上学,我们趁没人时,便在路边的花生田里扒花生种子吃,弄得几天后花生苗出得稀稀拉拉的,村里人只好补种。一场小雨后,花生苗出得快,出芽或出苗的花生就不能吃了。花生快要成熟的时候,也是我们饱口福打牙祭的时候。到田间随便拔上几棵,就可以充饥了。以前,生产队收获花生时,母亲她们挑着花生秧把子要到场地上摘果。经过我们的门前时,孩子们会像战场上的勇士一样,从隐蔽处突然冲出来,在花生担子前使劲拽花生秧子,总想拽下几棵享用。每当此时,大人们只是笑着骂,还故意放慢了脚步。那副花生秧把子的担子在她们的肩上晃来荡去,以致挑者迈不好步子,跟醉了酒似的。一会儿,我们便在她们的假意呵斥声中,一哄而散,手持缀着花生果的秧子,到别处坐下享用美食了。
   这个季节,也是果实成熟,果品丰富的季节。小时候,不知道苹果是啥样子,也从来没有品尝过。不过,在农村,秋天的果子倒没少吃。野果子,这时节就数山里红最惹人了。我们虽然不住在山里,但是,从田间地头的草丛里还是能寻到一些矮矮的结满果子的野山楂来。此时,山里红真的红了。枝上满缀了红果子,像点亮的小灯笼,圆圆的,像颗颗发亮的红星,又像串在树上的粒粒佛珠。母亲在田间劳动时,会将遇到的山里红摘下,带回家里给我们吃。她舍不得自己享用。
   秋天是树枣成熟的季节。记得我家老宅院子里有棵枣树,干不是很粗,但很高,笔挺的直刺苍穹;枝不是很繁密,不过,结的枣子还是很多的。姐们带着我们,用竹竿扑打,用石块击打,使我们尝上几粒鲜枣。秋枣干净,脆爽,鲜甜,咀嚼起来咯嘣脆。那枣核会在嘴里游来荡去,在舌间逗留很久,直至枣核上果肉全无,我们才舍得吐出。秋梨倒是吃过。村子里几户人家院子里有梨树。他们待到梨子成熟时,采摘下来,然后挨家挨户送上几个,让孩子们尝尝鲜。据说,梨子不能伙着吃,有“分离(梨)”之嫌。可我们小孩子全然不顾这些。
   秋天熟透了的柿子很诱人。入秋时,当青柿子挂在树枝上时,人们便摘下来,用沸水烫烫后,就去除了涩味。这时的柿子,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爽爽的。那留在枝上的柿子,让它继续生长,自然红透,十分抢眼。枝头上的柿子个个像悬挂的红灯笼,显得调皮而喜庆。熟透了的红柿子,好招鸟雀,有的柿子被小鸟啄得面目全非。红柿子摘下,放在棉絮里捂上几天后,再取出来吃。皮很薄,轻轻撕下,然后用嘴吸吮,绵软香甜,十分可口。这叫烘柿子。小时候还特别喜欢吃糖腌的柿饼子。自家做不来,母亲常在八月节从集上买回,让我们姊妹们分着吃。
   夏秋时葡萄已经成熟。葡萄是秋天的佳果。葡萄枝干弯弯曲曲,十分柔韧。它造型奇特,像虬龙攀爬在架子上。夏秋,葡萄果实累累,一串一串的挂在枝叶间,引诱你的味蕾。成熟的葡萄,红得发紫,在阳光映射下,格外玲珑剔透。摘下的葡萄,粒粒如彩色的珠子,圆润饱满。葡萄皮薄,汁多,微酸,颇甜,是开胃消食的佳果,也是探亲访友的佳礼。口渴时,吃上几粒葡萄,顿觉口腔清爽,很解渴。葡萄可以酿酒,酿出的酒多是酒中精品。唐朝诗人王翰有诗赞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葡萄美酒配上精美的酒具,将是怎样的一场美宴?多么动情而有诗意的画面啊。葡萄酿制的红酒,女孩子们喜欢它,因其色美,味醇,显得浪漫,温馨。寂寞的女子,在静夜里独酌美酒,思想着自己的情人,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只是从这滋味中品出的更多是愁绪,是苦味。在这清秋时节,“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酒入愁肠愁更愁。
   秋天的树木开始有了落叶。叶落知秋。秋树的叶子是在秋风秋雨中渐渐零落的。秋风萧瑟,秋雨清凉。落叶飘零,总给人落寞和忧伤的情绪,特别是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恋爱中的少男少女们。其实,叶落只是树木生命旅程中的一次优雅的转身,叶落是为了来年春天的重生。
   秋天的佳木很多,可在我心里,最喜的还是桂树。在我家的门前有棵桂树,已伴随我10年左右。它枝繁叶茂,冠形庞大,似青绿的伞盖,郁郁葱葱。桂树叶子四季青碧,落叶很少,像静娴的女子立在门外,身材优雅,目光含情,稳重大方。清秋,桂花终于开了。桂花白或淡黄,小如豆粒,密如繁星,点缀在枝叶间,琳琅满目。桂花香幽,味浓。每到桂花满树时,院子里,卧室内,空气里,到处散逸着清幽的香气。若折下缀满桂花的枝条,放在案桌上,卧房内,枕头边,那浓郁的香气会让你的口鼻忙乱,不知所措。
   在我家屋前的菜地里,有一大片的桂花树。这里原本是一块菜地。母亲在世时,为了我们能吃上新鲜,无公害蔬菜,在这块菜地上辛勤耕耘了很多年。母亲的菜园子,四季蔬菜常青,菜品丰富,蔬菜瓜果繁盛。春有蒜苗,青菜;夏有辣椒,茄子,西红柿,豆角;秋有豆角,白菜;冬有青菜,萝卜,菠菜,芫荽。黄瓜,丝瓜,南瓜,冬瓜,这几样必不可少。她还在菜地里栽上魔芋。魔芋叶子即使到冬季,也青青碧碧,样子像盛夏的荷叶,在风中招摇。母亲种菜很仔细。菜畦方方正正,土壤匀称肥沃。她根据不同季节,适时播种不同的菜蔬。为了充分利用有限的土地,她在菜地的边边角角都有点播。她种菜很辛苦,常常用手推车往菜地运送粪肥。我劝母亲施点复合肥料一类的,可母亲不愿意,说施化肥的菜吃了对人的身体不利。能吃上母亲种的无公害绿色菜蔬,这是我们的幸福。可是,2012年的冬月里,无情的病魔带走了母亲,带走了我们的爱和幸福。母亲走后,这片菜地荒芜。我和妻子也无心种菜,就在这块菜地上植了许多棵桂花树,现在已亭亭玉立,枝繁叶茂,花开满树,幽香遍地了。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趁月夜,来到她的菜园子看看,闻着花香,轻唤我的乳名……
   明天就是中秋了。我的孩子在外地工作,无法抽身回来过节,这我们能够理解,但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我和妻子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大不如往日,深知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了。孩子自上了大学以后,到底有多少个中秋节没能和我们在一起,我也实在想不起来了。没有孩子在的中秋节,过得总觉得没有多少趣味。中秋节,应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可这世上分分离离是常有的事。想想,这个中秋,会有多少夫妻,多少父子母子,父女母女,为生活所迫,在两地各自孤独的过节呢?“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人在世上,离多聚少,缘深福浅,也是常有的事。有生活就会有遗憾,可不是吗?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温和,天空晴明。想必明晚中秋的月一定很美。
   八月十五夜,正值望日,月亮应该是最圆的时候。祭月,赏月,已成为传统走进我们的生活。中秋时,农事不是很忙。人们祭月,其实是在感恩天地自然。谷物即将成熟,丰收在望,农户怎么不欢天喜地呢?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桌子上摆上苹果,枣子,月饼,祭拜明月,借机赏月,岂不是美哉,快哉?其实,我们的农户们并无此闲情逸致,倒是会一家人齐聚桌旁,小酌两杯,醉眼朦胧的絮话,庆祝秋天的丰厚收入。
   只是这明月,多少会勾起人们对异乡亲朋的思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些诗句之所以千百年来传诵人间,是因为思念亲人和故乡之情的委婉动人。自古以来,月亮在人们心中代表的是思亲怀远。明月易让游子生离别之痛,思亲之伤,怀乡之悲。
   月圆,象征人间团圆。无论你我身在何地,明月一样的洒下银辉,既照着你,也照在我的身上。彼此因思念而望月,因望月而伤情。游子在外,与故乡远隔千山万水,不得而归。只好托月寄情。古人征战沙场,戍守边庭,常年在外,见月思亲,思归,情切切,何以堪?唯托明月聊寄思念之苦。今人多在外地务工,一别家乡经年,在中秋月夜,怎不伤怀?
   中秋的明月高悬时,你会有怎样的遐思?
   赏月是中秋的习俗。小的时候,祖母常常给我们讲月宫嫦娥,玉兔,吴刚伐桂的故事。这些故事也许听起来不再新鲜,但在孩子的眼里,总是那么的神奇。月亮很美,因为有嫦娥仙子起舞,有玉兔为伴。世上的女子皆慕嫦娥貌美如花,世上的男子皆思有嫦娥一样的妙龄女子成为自己的所爱。可嫦娥在广寒宫里寂寞千年,谁能理解她心中的悲苦呢?那神药仙丹,终究毁了她的幸福,难怪诗人说,“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那吴刚,没日没夜的在月桂下伐树,可桂树伐了合,合了伐,终究没个了结,岂不心烦?
   秋月之下,你为什么惆怅叹息?佳节之夜,你为什么辗转难眠?是在思念故去的亲人?是在惦记远在异乡的痴儿?……
   秋夜寂静,唯有不知趣的蛐蛐儿在角落里不知疲倦的唧唧鸣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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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文情并茂的作品。提及中秋节,一般的作品都会停留在对节日空洞的煽情和回味里。这篇文章却另辟蹊径,以中秋节为引线,穿插出来了很多值得我们怀念的一幅幅乡景,那些娓娓道来的农作物,充满着泥土清香的妩媚与喜悦。那些渐行渐远的时光,是作者深情的回望和感恩,这份沉甸甸的情感,都通过中秋佳节生动细腻的刻画淋漓尽致地呈现了出来。流畅温馨情感饱满的文章,佳作推荐赏阅。【编辑:叶华君】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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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叶华君        2019-09-13 08:56:10
  今天是中秋佳节,读到这篇文章倍感亲切和触动。感谢作者赐稿晓荷,祝高老师中秋佳节阖家幸福,期待老师更多精彩优秀的作品。
叶华君,成都市作协会员,东部新区草池街道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QQ1052430610
2 楼        文友:泉坞山人        2019-09-14 07:30:07
  秋景怡人,秋果诱人,难忘乡情,情感丰盈。
回复2 楼        文友:高令亚        2019-09-14 17:38:29
  谢谢谢老师点评,问好。
3 楼        文友:高令亚        2019-09-14 17:37:36
  感谢老师的编辑和点评,祝您愉快。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想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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