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年初夕我没吃饺子(散文)
那年初夕我没吃饺子这件事,已是刻在我心上,融入我血液中永生难忘的一件事。这件事伴我渡过了几十个春秋。人生当中有些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或被遗忘,而这件事在岁月的长江中被冲刷地越发清淅,它似一朵深情的浪花,时常地拍打着我的心岸,尤其是在每年的初夕,饺子早已是我第二道盛宴。
那是发生在我4岁时的一件事。4岁是我刚刚记事的年令,那年春节,妈妈早早就起来忙呼着。我起来后,没看到爸爸,就问妈妈爸爸去哪了,妈妈说煤矿上好象有抢修任务,爸爸他们厂里被调去支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但回来的时候能给你带矿上的大面包。我一听有矿面包吃,高兴极了,在屋里跳了起来,噢!有面包吃了,有面包吃了。
那个时候,象面包,蛋糕,饼干这样的食品,对于我来说是奢侈品,尤其是矿上的面包。矿面包是当时矿工的一种福利,商店里是没有卖的,只有矿工每月好象是发一到两个。听说非常好吃,里面还有果脯,我看过别人拿着用牛皮纸包装,上面印着矿字的大面包从我面前走过,但从没吃过,那时,吃上这样的面包要比吃饺子难,这回我也要有矿面包吃了,一个4岁的小孩当时是何等的兴奋。
我等啊盼啊,都到半夜了,家家开始放鞭炮吃饺子了,爸爸还没回来,我就一个劲儿地问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怎么还不回来呀,妈妈知道我并不是盼爸爸,而是盼爸爸带回来的面包。妈妈说爸爸他们一定是没干完活,让我先吃饺子,等一会爸爸回来再吃面包,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开始了耍闹,就是不吃饺子,要面包吃。妈妈生气了并打了我,我也很犟,就是等面包吃,后来也许是闹累了,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当我醒来时,一个牛皮纸包装的大面包摆眼前,哇,面包,我没洗脸洗手就吃了起来,一边数着里面的果脯,一边大口嚼着。妈妈让我慢点吃,并告诉我这面包是矿上发给去支援工人的晚餐,爸爸是饿着肚子一口没动,把面包给我带回来了,第二天,妈妈还告诉我说邻居家张姨的爱人一点面包也没给孩子留,说他饿得够呛自己吃还不够呢。当时,我并不知道妈妈话语中更深层的意思,也不知道爸爸干了一天活忍着饿而把面包留给我的那份情意,我只道那年初夕我没吃饺子,我吃上了比饺子还香的大矿面包。
十六岁那年,一个偶然的事件,我知道了爸爸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是继父。也就是从那一年开始,我开始懂得了一种超越血缘的情感,开始感受童年,少年期间继父给我予的恩情,开始感受到了4岁那年春节那个矿面包的份量。
十八岁我离开家在外闯荡,当我再一次回家的时候,继父已病重在床,来到父亲的病榻前,我泪流不止,我为自己没有能力治好父亲的病而自责,我为不再有机会报答父亲的恩情而难过。
父亲拉着我的手说哭什么,没事。我们回忆起了过去的事,爸爸说我小时候聪明好动脾气大,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过年我等面包吃挨打的事,我的泪水顿时象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
继父已经走了好多年,每年春节初夕先吃块面包已是我对继父的一种深深怀念。现在面包的品种样式五花八门,但哪一种也没有当年那个矿面包的味道,那是只属于我的永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