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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谁是我爹呀?(散文) ——《父亲、母亲和娘之》十三


作者:尹作霖 白丁,36.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472发表时间:2019-10-10 20:48:49


   十三谁是我爹呀?
  
   孩子终归还是孩子,忍不了炎热、忍不了饥饿,记得父亲曾带我到中山公园游玩后,出门右拐翻过铁路就是大姑妈家了。我曾听母亲警诫我,夏天在太阳下晒久了要发痧(即是中暑)死的,我怎能如此懵懵懂懂死去呢?一种求生的本能驱使我迅速去找大姑妈。我翻过了双洞门铁路,走在人行道上,渐渐靠近了大姑妈家。
  
   一眼就望见表哥门前的香烟摊。表哥就坐在门口,我犹豫了,又不敢向前迈步,靠在路边一电线杆下,全身乏力。、、、此时表哥一抬眼就望见了我:“玉郎!”待惊叫着我乳名时,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我,待我会过神来,随着簌簌下落的泪,人己瘫软下去,表哥一把抱起我向屋里大喊:“妈,玉郎回了!妈!快!”等表哥将我抱进屋时,姑妈迎面将我接过去抱在怀里大哭!
  
   “……家里翻了天呀!我的心肝宝贝,你到哪里去了呀!你姆妈哭昏了几次哟!......快到庙里去递信,叫她姆妈快来呀!......”
  
   表哥立即骑了自行车去汉正街永宁一巷“苦炼静修寺”通报母亲。待我狼吞虎咽吃完饭不一会儿,我和姑妈在门外竹床上望母亲赶来。远远就见一黄包车拉着母亲飞快而来,我己站起身,母亲没待车把放下停稳,急着从车上跳下踉踉跄跄扑向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姑妈将我和母亲拥进屋,母亲紧紧抱着我己没有语言了,只有心肝俱裂、嚎啕痛哭的声音!
  
   ……最后从嘶哑的喉咙里恸哭成音:
  
   “我的苦命儿子呀!”
  
   ……
  
   泪水凝结的是母亲一世的酸涩;母亲在姑妈家抱我痛哭的声音,叫我亲身体验到了什么是撕心裂肺?什么是痛彻心扉。我现在泪忆母亲,实在是难挡年华的逝去,怎一个痛字了得!
  
   我因流浪在露天日晒夜露,母亲接至寺中第二天便高烧40度,大病一场。父亲很快就得信赶来了,母亲没有多话埋怨父亲,只说在寺里调养些时日再接回去。
  
   我在母亲和体空大师贴心照顾、日夜精心护理下,很快病愈,在寺庙调养了一个多月。这段日子,我跟着母亲和体空大师,穿梭在佛门丛林中,享受着佛光的洗礼。在母亲这里调养月余后,送信叫父亲接我回去了,从此以后,我不再那么顽劣了,似乎成了一个懂事的孩子,并开始发愤读书求学。
  
   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川城初中,那时已处在解放前夕,祖父的生意已走向衰落,父亲到仙女山背后去办私塾馆教书去了,家里只有娘和三婶母料理。二叔二婶已分家出去,说起在叔们的婚配上,无一不是祖母之命,媒妁之言害了他们一生。
  
   祖母的娘家是仙女山山后湾的农家女。当年祖母视万顺发家,娘家亦可沾亲带故沾点富气。于是她将未成年的舅侄女领进门,为三叔父养亲(即是童养媳),名叫环子。环子当年进门,只有十几岁,因是祖母的亲戚,所以是一特殊身份的“童养媳”,并没有受到虐待。
  
   二叔三叔都是在“万顺贵记”鼎盛时期完婚的,但两个叔父的婚姻都是不幸福、不尽人意的。二叔成家后就在外开了杂货店,二婶母有耳闭之疾;三叔被迫成婚,与刚成年的环子成婚后,没几天就出走了,一直在外省求学就职,一去不复返,这环子三婶母便守了活寡。
  
   童养媳变成了一活寡妇,这也是“万顺华堂”中的一大不顺。记得解放前夕,川城经常过兵,老百姓叫刮民党军队,叫“倒团队”。凡过兵我家必首当其冲,必进家设置临时事务处,因为屋后是座“千佛寺”,团部、营部均可设在寺内。我们家在川城南街尽头,靠山面河,是行军休整的要道。
  
   那一年,一个连部事务处就设在我家,后门与千佛寺联成一气。我家厨房又有两个大灶台,故打火造饭的炊事班也设在侧厢房靠厨房的那边。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我一人睡在下厢房。因为天热,娘就在中堂屋靠左厢房板壁下为我搁了一个行铺。那边后门可通风凉爽,但夏天蚊子多,就在床铺外罩了纱帐。这铺正好靠环子三婶母的卧房,仅一板之隔。
  
   我一般晚上睡觉十分惊醒,若半夜有猫捉老鼠,我肯定被那猫口里咬的老鼠唧唧叫声惊醒,再仔细一听,呀,不是老鼠叫声,是人蹑手蹑脚的声音。我悄悄抬头一看(黑夜,帐子外是看不见帐子内的。),朦胧中,黑影猫着腰一闪,轻轻地闪进了环子婶母的房,又听到有微微关房门的声音,然后是小声的气音说笑声,接着是急促的呼吸声响。我当时年龄虽小,但我知道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了,毕竟我是孩子,不敢声张……一直细听到后来有人轻轻开门从房内出来,我隔着蚊帐没看清脸,那人一闪就出了后门。
  
   第二天夜晚,同一时间,同样的声响。因为那厢房有两个门,那黑影总是从后门进,前门出。我知道这是男女在偷情,知道这是环子三婶母与后面军营里国军中一个事务长勾搭成奸,因为白天我看到那个小军官在我家厨房与环子婶母眉来眼去,开饭时还打了一大盆烧肉之类的菜肴递给了环子婶母,娘还以为这当兵的还不错。
  
   约六七天之后,一大清早,那些兵要开拔了,正好早晨我上学,看见环子婶母站在后门外柳树下,望着堤上开走的那些兵,一直在流泪。部队一走,环子婶母像丢了魂似的,娘见了也觉不对头。两个月之后,环子婶母那恶心地呕吐,实在是瞒不过大家了,祖母也一再追问,我见环子婶母神情恍惚,怪可怜的样子,放学后,我把娘叫到房里,把我所看到的一五一十全对娘说了。娘一再嘱咐我可千万别对旁人说,我说我不会的。当晚,娘就到环子婶母房里关着门谈开了。娘说开始她还装病,后来娘干脆将我看到听到的全跟她捅穿了。她就抽泣地哭个不停。后来娘陪她到祖母那里去认了错,祖母立马决定,要她下汉口到大姑妈那里去,要掩盖这个家丑,要大姑妈尽快替她找个人家嫁了;并要父亲立马去信要三叔解除婚约,事情在三婶母怀孕肚子未出怀之前要一一办妥。
  
   后来我听说环子婶母到了汉口利济北路大姑妈家,跪在大姑妈面前,哭诉着求大姑妈让她将孩子生出来。大姑妈是软心肠人,答应她生下了孩子。是一女孩,取名幸芝。
  
   大姑妈是见过世面非常能干的人,幸芝不到半岁,大姑妈拜托熟人为环子婶找了个男人。这男人是驾木船跑襄河码头的,说娶的个老婆没生育跟人私奔了。这次好,大人孩子一并有了,很快就过了门。说在汉正街的五彩三巷对面的三曙街租了间平房定居下来。
  
   说来也是巧事,若干年后,父亲下汉口到居仁门幺姨妈那里去,因为思念母亲,一再要求见母亲一面,母亲那次答应了,母亲怕遭惹是非,说只可就近到三曙街环子婶那里去见个面。那时我早已在武汉市成家立业了,记得是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母亲由我陪同前往。进门时,我眼前出现的是万花筒似的世界:父亲的沧桑尴尬,母亲的不自在,环子婶的憔悴枯槁。
  
   彼此寒喧问候之时,我突然发现有个大姑娘一直靠着房门站着,眼睛直瞪瞪地瞅着这一群人。直到她弄明白了眼前这些人的身份时,突然站出来,对着父亲大声斥问:
  
   “你们都是尹万顺的人吧!?我的爹呢?谁是我爹呀?谁是我爹呀?我的爹在哪里呀?我的爹在哪里呀?呜呜呜!……”
  
   “幸芝,幸芝!不可这样无礼呀!”环子婶一把抱住这无父的女儿一时也泪流满面。顿时满座惊骇愕然!
  
   幸芝到底嘘了一口冤气,向这世界发出了一声叩天长问:谁是我爹呀!?这是她出娘胎后短短人生的一次心灵对天的拷问。我当时望着幸芝,满眼泪花,所有在座的人,除了她苦难的娘外,唯我知道她的爹是谁啊,唯我见过她那个无名的爹呀!望着幸芝像石缝中的小树,被扭曲、被挤压,她的灵魂己水煮油炸,满脑子的屈和冤,翻腾、激荡,如地壳内岩浆的滚动鼓胀,冲击积聚,汹涌而出,向世界一声呐喊:
  
   谁是我爹呀?
  
   爹-----!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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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作者的纪实回忆录《父亲、母亲和娘》之十三,作者以第一人称叙述,向读者讲述了自己年少时辛酸的流浪故事。流浪的宝贝儿见到母亲后,大病一场。母亲将儿子接到寺庙调养恢复后,由父亲接回老家回去上学。这期间却出了三婶偷情的家丑,并生出一个没有爹的孩子,揭示出旧社会封建包办婚姻对人伤害的罪孽。感谢发文分享,推荐阅读共赏!【编辑:秋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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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觅        2019-10-10 20:49:48
  作者以第一人称叙述,向读者讲述了自己年少时辛酸的故事。感谢赐稿支持,期待更多精彩!
秋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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