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二姐主动写保证书(散文)
我有二个姐姐,写了大姐也要写二姐,都是一个妈生的姐姐,我不能厚此薄彼。
话说我大姐只读了小学便再也不肯读书了,无论我爸如何威逼利诱依然无济于事,不得已我爸只有拳脚相加,希望能让我大姐迷途知返。而就在这拳脚相加的过程中,我和我二姐躲在屋山头的草垛里,看着这血淋淋的场面,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妈呀,有这么打亲闺女的么?简直比后爹还后。难道说小孩子不读书就只有死路一条么。
我二姐为了能多活几天,鉴于前车之鉴,不敢走大姐的老路,服服帖帖的从小学一直读到高中,不敢有任何异议,而且还不羞不躁地说:“我是为我爸读的书。”
我爸大人大量,也懒得与她计较,只要你读书就行,你说为我读的就为我读的吧,这黑锅我愿意背。看着二闺女在求学的道路上策马扬鞭,我爸孤傲的心总算有了些许慰藉,慢慢地也就忘却了大姐过早辍学的痛。只是肩上的担子就更加重了,因为眼看着我也要步入高中了。我爸为了能多挣点钱,几乎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但他从不叫苦,说只要我们姐弟俩好好读书,他就是累死也值得。
谁知,天算不如人算,老天爷再次又将了我爸一军,因为我二姐又又辍学了,还美名其曰说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剧情与大姐极度的相似,只是时间往后推移了十来年,学历往上升了二个台阶,大姐是小学毕业了辍学,二姐是高中毕业了辍学。
不知天高地厚的二姐,再次挑战我爸的死穴。
看来她也少不了我爸的一顿暴揍。
其实,我二姐辍学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她当然没有忘记大姐抱头求饶的狼狈,也不想遭受大姐曾经的皮肉之苦,而她之所以敢辍学,完全是胜券在握:
你有三个孩子,我为你读到高中,已经很够意思了,这么苦的差事,凭什么紧着我一人祸害呀,你不是还有宝贝老三吗?让他为你读大学也是一样的啊。再说,我都十八岁了,在法律上我已成年,有权决定自己的事,你若敢和当年打姐一样的打我,看我不告你家暴。
得,我二姐都高中了,还说是为我爸读的书,也不知她的老师是怎么教她的,就这智商,也怪不得不想读大学。
我爸恨得牙痒痒,那时候打大姐的武器是脚下的解放鞋,现在还是那双鞋,他舍不得买新的。不由分说,我爸脱下解放鞋举得高高的就要一掌塌下去,二姐也不示弱,仰面怒视爸爸的鞋底:我就看你怎么塌下来!
我的个天!二姐都十八岁了,长得如花似玉的,比我爸也矮不了多少,我爸盯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鞋底究竟塌在哪儿合适。打脸蛋?这俊俏的小模样下不去手啊,以后还指望这小脸蛋找个好女婿呢,打背心?打屁股?都不成啊。大姑娘家家的,打哪儿都不合适啊。
我爸倒不是怕二姐告他家暴,实在是女儿大了,不能打了。当初打大姐时大姐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屁孩,即使打得皮开肉绽,一觉醒来她就会忘得干干净净。如今这二丫头都亭亭玉立了,再打她就不仅仅是伤皮肉,也会伤她的心的。我爸举着颤抖的手,对着二姐挑衅又叛逆的目光,僵持了半秒钟,最后“啪”的一声巴掌重重的落在自己的脸上,老泪纵横,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骂:
“作孽啊,你们怎么一个个憨得连书都不想读啊,你们是要气死我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们怎么不珍惜呀,不读大学你们以后就只能在家种田摸泥巴啊,就要和你们的爸爸妈妈一样辛苦啊。”
这时候,我爸想起了我大姐辍学的痛,连着俩闺女一起心疼一起骂,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
我二姐万万没有想到,我爸一巴掌会打在他自己脸上,一下子也懵了,既是内疚又是委屈的:
“你看我会不会种田摸泥巴?大姐只读了个小学,现在不也创业成功,一年给你拿回好几万吗?你干嘛就非咬着个大学不放?到时候我和弟弟两个读大学你们负担得起吗?不如趁现在我也出去打工也挣点钱给你们用。”
就我爸那暴脾气,确实是有火发不出,脸憋得通红。闺女大了,打不得骂不得,也不能像十年前把她扛在肩上往学校仍,只能是好话说尽,各种利害关系分析给她听:
“你都已经读到高中了,再加把劲就能考取大学了,以后就能名正言顺的留在城里找份好工作了。你现在就是出去打工也只能当个农民工,这和种田有什么区别?丫头呀,爸爸不会害你的,不读书你以后会后悔的,会怪我们的。”
“我保证不怪你们,保证不后悔!”我二姐也不知是真有主见,还是装腔作势。
“丫头啊,你还是个孩子,还没有长大,还不懂生活的艰辛,你拿什么保证啊,除非你写个保证书。”
“写就写,我说话算数,说不后悔就不后悔,说不怪你们就不怪你们。”二姐斩钉截铁,那架势,好像同意她辍学是对她大赦似的。
立刻,马上,我的二姐“唰唰唰”就写好了保证书,呈交我爸,保证书全文如下:
“吴小旅,自愿放弃学业,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不后悔弃学,也不怪爸爸妈妈,一切后果自负,特立此据”。
我爸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我二姐继续读书,只是红着眼睛泣不成声:
“丫头啊,爸爸没有用啊,没能让你们姐妹俩好好读书,没能给你们好的生活,爸爸对不起你们啊。”
在我爸的思维里,农村人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唯有通过读书才是道理。虽然有些成功的生意人没有读过什么书,但那只是极少数,没有借鉴性。大多数有成绩又受人尊敬的人都是文化人,都是读了很多书的人,我爸就希望他的三个孩子是这样的人。
而我的两个姐姐,都没踏上大学学府的校门,这是扎在我爸心里的一根刺,只要一想起来,我爸都会揪心的痛,就会深深的自责,尽管这是姐姐们自己的原因。
只是我就惨了,既然两个姐姐都没有读上大学,那全家的希望就都寄托在我身上了。
我表示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