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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把你种到地里(散文)


作者:指尖 举人,4114.8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51发表时间:2019-10-19 16:12:44

【流年】把你种到地里(散文) 办公室的绿植气象万千,枝叶从盆里一直往下窜,铺了半地的葱绿。下午好阳光,厚叶子被照得薄如蝉翼,那绿,不似早上的深厚,竟然是有水汽的。恍惚青春正好。
   同事每每总要诧异一番,联想之前它在楼道里奄奄一息的样子,实觉现今活得真是风生水起。便想找根竹杆子,供它攀援上伸,从三楼阳台一直抵达五楼。一时恍惚能看到满楼盎然的绿荫。
   我们领导养花,随便得让人诧异。旁人折了花枝,总是要先在水里养着,出了根须,方能移栽到土里。他不是,只随手折下一枝,插到土里,无一不活。仿佛他的手上有某种神奇的东西,只需一点,那绿植便郁郁葱葱起来。
   早年祖母养花,不知道用过怎样的法子,但我们家院子里的花,远近闻名。
   均是寻常的花,不名贵,不外乎一些玻璃翠、串枝莲、石榴、柳叶桃、美人蕉、月季之类。每年清明,祖母总是一盆一盆地摆到院子里去,霜降前日,再一盆一盆倒回家里来。花们一到院子里,就野了,开得也放肆。祖母拿个铁剪子,将一些长得猛的枝叶去掉,留一些齐整小心的在盆里慢慢长。去掉的枝叶被清理出去,有人拾回家,也养得枝丫旺盛。
   也有人来请教如何养花的,祖母好像也说过一些。那是冬天,暖光照着满屋子的花,窗台上,地上的,桌子上,红的红着,绿的绿着,祖母盘腿坐炕边上,吱吱地吃烟,对面坐着的这个,即便年纪大些,亦是诚慌诚恐的。
   夏天,花开得杂,样子和颜色多。我年纪小,亦不去好好看,只有窗台上小盆里的夜合梅,会看几眼。夜合梅是桃红或粉白,晚饭后,花瓣自动合拢,像个小飞蛾合着翅膀杵在夜里。早上,太阳一出来,花瓣就通通展开了。觉得它是个会变戏法的花。
   春天花开得不多,但我家院子里有雪白的梨花,照例也要被人羡慕一番。
   村中间人家的紫荆树,紫花不瞩目,但有香气,那香,要香了半个村子。便又觉得祖母的花太普通,远没有人家好。
   人总是喜欢别人的东西的。乃至到了现在,每见身边人养花养得眉目舒展,而我却困难重重。前日一盆君子兰,长得倒也说得过去,但它越长越歪,后来整个身子倾斜到盆外,我也不敢动。同事看不下去,动手重栽,结果可想而知,它的根部不久便烂透了。后来他们见我的仙人球也长歪了,许是怕刺伤了吧,说归说,任由它在面前歪出一股超然之气。
   村里人每每觉得土地是最金贵的东西,乃至喜欢用“亲”这个字,来表达于它的爱和依赖。祖母喜欢说,地好就好。
   有意思的是土豆,叶生花开后,那茎朽得让人以为它早死了,拿镢头刨开,里面竟是一串一串的果实。
   小孩也喜欢耍土,将土抹得平展展的,舍不得用脚踩一下。又喜欢用土埋东西,石头、树叶、树枝、果核,总觉种到土里的东西都会长出来。
   小鸡小狗死掉了,祖母挖个坑,也将它们埋了。有次布娃娃坏掉了,也央求祖母将它埋掉,但祖母后来又给我做了个新的,说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门牙掉了,却要扔到烟囱里,大约里面也是有土的吧,它小,用不了多久又从我嘴里就长出来了。
   干草坡的春天单调得很,除了风就是尘,但祖母还是要去看看埋在地下的祖父,祖父我从未见过,整个童年都以为,他是被种到地里,等着长出来,或者跟土豆一样,正在土里长着。许多年才知道并非如此。
   此时,窗外的阳光被霾罩着,屋子里有点冷。日子近了十月朝,我有点想种在地里的祖母了。嗯,或许她也想我了吧。
   从没验证过祖母是否土命,据说,好花且花好者,均土命人。祖母以前爱说一句话,离天远了,离地近了。
   尘归尘,土归土,近年方悟。
   倒奢望在年来老去的今日,能跟祖母一样,有随手插花、花自欣然的幸运。仿佛把你种到土里,就能长出个新的一样神奇。
  
   朱音
   差不多所有的叶子都变木呆,硬了,脆了,风一吹碎了的时候,山凹里的黄栌才披挂齐整,咚咚呛呛上阵,把个新颜旧貌、史迹模糊的诸龙庙衬托的百媚千娇。连浩然百里的神意都淡了,更别说夜凉时密匝匝阴森森的迫人鬼气。竟感觉是捎带了七分虚幻的闹场,热腾腾乱喳喳,人亦剔掉几分愁郁幽静,多了轻浮的满足。
   这么晚的会晤,是一场怎样的等候呢。
   亦未知问谁去。
   回头在深夜里写字,书页的夹缝和书眉缀了满满的心思,是红的浓郁的叶子们的欢心,也是风里倏忽而过的誓言。又记挂满满山凹窃窃如絮的红的黄的叶子们要开场的戏。想着它们的无遮瞒,亦不计较台下谁来观望喝彩,谁做得知音,谁恨得寡情,时辰一到便要开场,丝弦切切,梆声稀稀,辜负和值得,懂与非懂,都不是它们要思忖的事了。坦荡荡全交付出来,给山,给庙,给风雨,给清霜,给天空大地,给生灵魂魄。似要用尽浑身心力拼却一次辉煌的高潮,把最美的,最好的,最痛的,交出去,给,不求结果。
   自然的蛮气是无预料的。既可参与,交手言欢;又可远观,背道而驰。
   而人类的欲念却绵绵未绝。
   蜿蜒十几里的防火公路,成为一条观光线路。厚厚的挡风玻璃抵挡了风尘,挡住浩荡林涛,亦端端挡住山凹里那出即将开场的戏。任它们轰轰烈烈的开,任机器冷漠地碾压。笑声各两处,冷寂的天地,各自沉吟。更多人打了观望欣赏的旗号在公路上风驰而过,尘灰、碎叶,腾起半山朦胧。不交涉,不融入,彼此的远人。
   黄栌是一种耐霜耐冻的植物。初秋,叶子尚浓中有淡清爽爽姿样,越到秋深,越老,越往沉郁里过渡,到晚秋,某一场风雨,某一夜霜冻成为它脱胎换骨的桥段。仓啷啷一亮相,吓,人间绝艳。
   若人渡桥,此桥跃到彼桥的距离,长到一生,短到一瞬。
   大多数植物们到了秋天便悲壮赴死,加上风声的渲染,冷雨的造境,不日便把个天地转换成清凄境况,天也旷了,地也疏了,连河水都窄了。动物们该逃的逃了,该走得走了,该藏的藏了。天地裸出来那点的空,莫非是要盛放诸龙庙的山凹,和山凹里那锦堆万丈?
   看林人说,再下一回雨,再冻冻,天再冷冷,就更好看了。
   不日后,天更蓝,叶子更红,山更高,人更小。离天远了,离地近了。秋将尽。最灿烂,最惨烈,最惊心动魄,之后便一蹶不振,萎地成泥,玉老田荒。
   霜降节气,之后便是立冬。
   日子正急速地遁入季节深处,徒留一截颜色模糊的尾巴,或灰心、或妄想,又似灿烂、又似衰变地展示着、挣扎着。
   窗外雾尽,灯下一切都枝蔓横陈,死伤无数,却无声息。
   恍惚满山凹的黄栌浓烈似火,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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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以办公室绿植切入,写到满楼盎然的绿荫,再谈到单位领导养花的随意但都能成活的惊讶,从而着重刻画了祖母养花的用心、诚心,仿佛是一个虔诚的花的粉丝,怎么养怎么活。外人羡慕,作者纳闷祖母不知道用过怎样的法子,院子里的花,远近闻名。祖母养花养得眉目舒展,可是作者却困难重重。其实,不难读出,祖母养花用心管理,浇花浇根,却是别人所不及的,道理不言而喻。外一篇《朱音》寓意深刻,给人启示。佳作,倾情推荐阅读。【编辑:山地731828829】【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91028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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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10-19 16:15:09
  生活气息浓郁,语言优美凝练。
   带给读者思考,很有意味。
2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10-19 16:16:48
  很受感触。我也养花,却不得要领。读完莞尔,就是不用心。
   谢谢作者赐稿流年,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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