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幽梦焚妖(微型小说)
夜。月光似纸,残枝如笔,沙沙记录下这个头痛欲裂的晚上。
晚上,晚上是一个梦。在梦中,马立勤已然化身少年。他穿着古怪的衣服,不,严格地说,那是古代的衣服。有个人也穿着这样的衣服,这个人就是马立勤的师傅,青峰观的云虚道长。
云虚没有想象中的仙风道骨,长须飘飘。他给人的感觉几乎就是猥琐。点眉,环眼,酒糟鼻。五短以下的身材,僦在那就像一只淋了雨水的母鸡。
那时,师徒俩正坐道观门前老松下面,石桌,石椅,石櫈。在他们的身边,飘荡着淡淡的云雾。远处的东方,一轮红日圆亮亮悬在浓云雾海之上。只将山外的山峰映现得远淡近浓,错落有致。
云虚道长说:“徒儿呀!你今要随为师下山去办一件重要事情。”
立勤不敢多问。只顾说:“师傅说去办事,那么就去办事。我只紧紧跟随。”
云虚道长额首称好。末了就说:“下山之前,为师先要跟你讲个故事。”
立勤只顾点头。
云虚就开始讲他的故事。
却原来,在这青峰观的山下有个村庄。村庄里住着一对非常恩爱的年青夫妻。男的常年在外跑生意。女人就在家守着几亩薄田。
在他们家旁边的草屋里,住着一位未曾婚娶的年青后生。他和这对夫妇关系挺好。逢着男人远行,他便会过来帮女人干些重活。
这一年,那男人出去了三个月回到了家乡。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忽然,瞄见一条黑影从自家溜出。男人知道那是谁。心道这么晚了,他来我家作什?
男人沉住气。当什么也没发生的就回家了。
翌日,男人对女人说,我们请邻家小哥吃个饭吧!我常常不在家,也承蒙他照顾。
女人就说,好啊!言罢,就开始做饭。做饭时忽觉丈夫话里有话。饭就做得有些恍惚。
吃饭时,邻家小哥尝了一口菜。笑道:“好甜呀!”
男人也吃了一口。果然是甜的。当时就把脸沉了下来。他说:“你俩慢慢吃!我去小解一下。”
男人去了很久也没回来。
邻家小哥就说:“我去找找吧!”
他刚准备迈出门坎,便发现门栏那立着一封信。
信是男人留下的。小哥展开一瞧,就十来个字。写道:“我走了。你们好好过。带好孩子!”
邻家小哥顿觉受到污辱。他匆匆回家,收拾好行李。他也走了。
女人也看到了这封信。
当天夜里,她用绳索勒死了自己的儿子。然后就上吊自杀了。临死之前,她带上了丈夫送给她的白玉手琢,还穿上了他们成亲时穿的红色衣服。
村民们发现了女人的死。同时也发现了那封信。故而,他们一致认定女人不守妇道。死也是活该。
村里长者说:“似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根本不配入土。只能让她风化。”
于是,大伙就用一口白木棺材盛了女人。想想孩子应该是跟着娘亲的,就把孩子的尸身也放了进去。
怀着鄙夷和不屑,村民们就把女人的棺材立靠在村口的大槐树下,任由风霜雨雪幻化它。以此警示村中有胆敢越雷池一步者。
棺内的女人,本就一口怨气未散。想到生前被丈夫误解冤枉。死后还要被村人整治唾骂。于是,怨气更是加重。她要报复,要杀光村里的年青男子。
这是个风清月明的晚上。有个外村的男人赶夜路路过村口。蓦地,他听见一个女人和孩子说话的声音。巡声走近,却见大槐树下坐着一位漂亮美丽的少妇。在她怀里偎依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
少妇看见了他。就喊。她说:“这位大哥,我抱着孩儿赶夜路葳了脚。望大哥帮我则过。”表情楚楚动人,让人不得不分心。
男子将手中火把搁在矮的树杈上。便拢身过来扶她。刚一近身,少妇冷笑着对他吹了口阴气。男子浑身一哆嗦,便失去了知觉。
少妇抽出一根空心细竿儿,将它一头插讲男人的嘴里。她抱过来孩子,让他叼住竿的另一头。柔声说:“来,儿子,吸!”
孩子大口地吸着。一会儿,男人的胸腹就瘪塌下去。孩子停嘴打个饱嗝。少妇将剩余部分吸干净。地上就剩一张人皮。少妇将人皮卷起,去那边草丛里挖个小坑埋了。
接连几天,村子里无征兆地失踪了好几个年轻后生。于是就慌了,就乱了。
村里有妇人上山还愿。嘴一漏,就将此事说给了云虚道长。
那么,云虚的故事到此就讲完了。
徒弟立勤就问:“然后呢?”
云虚笑道:“然后我们就下山!”
云虚道长进村后,直接找族长问话。
“有人丢了吧?”
“是的。”
“不是丢了。”
“哪是什么?”
“是死啦!”
“谁干的?”
“村头棺材里的东酉。”
“我不信。那是个死人。”
“她是个冤死的死人。”
“她不冤。我有证据。”
“倘若你的证据是错误的证据呢?”
族长无语。
云虚道:“今晚,我去劝劝她。”
族长说:“那好!”然而,他并不知他所说的劝劝她,实际就是要灭了她。
三更天。村口。夜风。槐香。
云虚让徒儿立勤盘坐在棺材对面,然后用桃木剑在他坐的地儿划了个圆圈。又在圈线上撒满了绿豆。
“有了这些,她伤不了你。你在这引她出来,师傅与她斗。”云虚布置任务道。
立勤正憋着一股煞气。笑道:“不用如此也能灭它。”
云虚叮嘱道:“还是小心为妙。”言罢,便隐到树后的草丛中。准备偷袭。
四更天。她来了。也看见了盘坐在那的立勤。于是冷笑着就要过来捉他。刚一靠近,圈上的绿豆便一层一层飞出,很快在她身上结了个索子。女鬼正待挣脱,云虚趁势跳出,一剑刺中她的后背。
女鬼受伤怒吼着扑向云虚。手中的赤练忽左忽右飘击云虚。
云虚面无惧色,从容应对。
一人一鬼斗了半个时辰。不分上下。
蓦地,云虚似乎想起什么。总感觉有哪不对。然而,等他醒悟过来,已经太晚了。
他中了女鬼的无寿剑。
无寿剑就是那个小鬼!因他未满周岁,尚无寿岁与人气。它悄悄地从后面扒吸在云虚的颈脖上,一点一点已将他的功力和阳气吸得差不多了。
云虚探手捉住了它。将它折成一团砸向女鬼。女鬼伸手来接,这就露出破绽。云虚趁势拚尽全力一击,女鬼身受重伤,惨叫着逃走了。
立勤将师傅救回了山上。
云虚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便吩咐徒儿完成两件事。
第一件,将那口棺材漆成红色弹上金线,然后掀入长江。
立勤很快就办妥了。
云虚对立勤说:“那个东西没死,正躲在对面白云洞里疗伤。我巳施法将洞口封住。那么,你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等我死后,你要将我准备的三块木炭,烧红了,依其大小放入我的口中,不得有误!”
立勤含泪答应。
云虚死后。立勤依他所言,把烧得通红的木炭放入他口中。
翌日。立勤走出道观。突然发现对面山间浓烟滚滚。一会儿,有烈焰从那个山洞中飘出。洞中,而不时传来女鬼的嚎叫……
由于梦境太过真实,特别是高矗的青峰观,还有熊熊燃烧的白云洞。马立勤却想它们是现实存在的。于是,他依梦画了一张简图去网上人肉搜索了。
不几日,有人回复。马立勤瞅那人名字,他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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