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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清风】写在慈母周年时(散文)


作者:淯水情深 白丁,57.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87发表时间:2019-10-23 23:15:05

【清风】写在慈母周年时(散文) 春去秋来,风风雨雨,母亲坟头上的草青了又黄。岁月的流逝无法抹平那份痛彻心扉的伤疼。伴随着母亲周年祭日的来临,风干的思念在急剧地膨胀着,痛失慈母的伤痛潮水般涌来。母亲走了整整一年了,在这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儿时时刻刻都在想起你,多少次在梦中见到您慈祥的面容,醒来时却是满怀的惆怅,泪水不觉潸然而下。
   我打开电脑,一次次端望您的照片,泪水充盈了眼眶,为了难以忘却的思念,儿子要为母亲写下一些文字,聊以慰藉晚辈们那藏在心底的伤痛!
   农历九月二十日是母亲辞世一周年的日子,兄弟几个提前商量,遵照母亲生前意愿,办事从简,不请客,不待客,突出缅怀主题,这个决定获得一致通过,体现了母亲生前勤俭持家,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
   母亲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她为我们呕心沥血,吃糠咽菜,她把全部的爱给了我们,留给自己的却是无尽的苦难。
   亲爱的母亲,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和父亲常告诉我们,咱家是老家村上最穷的一家。爷爷奶奶守着祖上留下的六十多亩地,爷常说,地是刮金板,是祖上留给下代的血金。宁肯常年在外逃荒要饭,临死也不忍心卖一分地。直到土改时把咱家划成破烂地主成分,父亲还到区里开过两次地会,区里的领导了解咱家的情况后,就把咱家的成分重新定为特殊户。
   你来陈家的时候,奶奶父亲两个年幼的叔叔和你,只有一间没墙的草房。说家徒四壁那是说大了,四根木棒支着的草房,墙也是草,草也是墙。奶奶木有衣服穿,腰间系着一个破烂的麻袋。如此家庭来了一个贤惠的媳妇,奶奶拿什么亲你,拿什么爱你,吃的住的显然成了问题。奶奶只好不断催你回外爷家住,因为外爷家条件好的多。
   就是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巢穴,却迎来了晴天霹雳的打击。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饥寒交迫的奶奶告别了人寰。当时父亲在南阳县砖瓦厂干苦力,时患瘟疫,高烧不止。在邻居的帮忙下,把奶奶草草掩埋在草屋前所谓的院内。这真是屋露偏逢连阴雨,黄鼠狼单寻病鸭子。
   以后的岁月是咋过的,娘不说儿不知。后来我只听邻居九奶说起,摇摇欲坠的草屋已化为乌有,两个年幼的叔叔就像你的孩子一样,跟前跑后,以嫂为娘,就连你回五十里开外的外爷家,两个幼叔跟随你回到娘家,就像后来儿子们随你回到外婆家一样。
   房倒了,屋塌了,家没了,你带着两个年幼的叔叔住在娘家。现实就像砥石一样磨着父亲的心。他发誓要为您营造一个所谓的家,拖着病体,趁下班之余,用厂里的架子车车一点一点拉回一些碎砖破坯。父亲去两个姑姑家诉说原由,小姑不当家,受婆婆管制,明知她家有杆草和一高粱杆,却不肯借给,父亲碰了一鼻子灰。倒是大姑家公婆开明,听了父亲的诉说,指挥姑父和大姑,带上工匠,套上牛车,装了满满一车高粱杆和黍草。两个叔叔像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军,把大家迎了回来。一间堂而皇之的茅屋拔地而起,从此咱家便有了家,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岁月荏苒,风里雨里,一个摇摇一坠的家就像苦海里的一叶小舟,在父亲母亲的苦心经营下过得充满生机。两个叔叔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一家四口的日子就像黄连树下的琴师,辛苦并快乐着。
   一年后,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给这个贫困交加的巢穴平添了无限的乐趣。时年父亲三十多岁,陈门添丁有后,举家欣喜若狂,生活彻底有了奔头。父亲在砖瓦厂拼命地干活挣钱,母亲在家养育儿子操持家务,带领两个叔叔下地挣工分。母亲是女劳力,满工分八分,和两个叔叔的工分加在一起才是一个男劳力的工分。日子虽然清苦,却比前几年有了很大的改善。在那个红薯干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的年代,能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以后的日子,随着二弟三弟的出生,两个叔叔也长大了。大叔下湖北溜窜去了,小叔叔参了军。母亲的担子更重了,辛勤劳苦超过了常人的想象。父亲在砖厂上班,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母亲一人承担,既要下地挣工分,又要招呼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切家务都要赶在上工的钟声敲响之前完成。夜深了,母亲还在纺花织布。是昂昂的纺车声把孩子们送入梦乡,又是咔嚓咔嚓的织机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尽管父母掏心掏肺,呕心沥血的哺育我们,但萦绕在孩子们心头的念头始终就是一个‘饿’字,天天听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可我知道填饱肚子要靠红薯。每每看到邻居黑三婶手里拿着花卷一流线馍,嘴里说着:“就这都不想吃”的时候,两个不懂事弟弟便会流着哈水,哭着跑回去问妈妈要馍吃。其实,我知道黑三婶的良苦用心,她是在故意眼气我们。我会眼馋,但我不会哭闹。可我真心眼气张八爷吃黑馍菜角子沾辣椒水的感觉。
   二弟的理想也不高,他跟妈妈说,黑馍也中呀!后来,在父母的辛勤努力下,孩子们不但有了红薯面糊粥喝,天天还有黑馍吃。有时妈妈会变着花样做黑馍菜角子,把红薯面用滚水烫烫,做成蒸面条,很香,很好吃。妈妈还把红辣椒在火里烧烧,把蓖麻子剥剥在后锅炒焦,然后在擂臼里捣成香辣可口的辣椒油,吃着真过瘾。孩子们香在嘴里,甜在心里,从此,黑三婶吃啥我们也不眼气了。这还不算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后来父亲转正成了砖瓦厂的正式工,每月有了三十多元的固定工资。不管风里雨里,父亲每天晚上回来,总会把厂里大伙上的白面杠子馍买一个,揣在怀里带回来,分给孩子们吃。吃着尚带父亲体温的杠子馍,那个美气劲无法用语言表达。因为我和两个弟弟分的白馍一样多,我不敢马上吃完,只好含在嘴里,不停地咀嚼,直到粘香甘甜也舍不得咽下。
   小时候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是:“能啃一月,不啃一节”。尽管平时家里的生活较贫寒,但逢年过节父亲却毫不吝啬,买的肉菜总比别人家的多。过节吃饭时父亲总说我在厂里经常吃大鱼大肉,吃腻了。母亲是说:“我不饿,娃们先吃吧”。幼稚的孩子们很难看透父母的谎言,尽管狼吞虎咽,完了父母吃的却是孩子们吃剩下的残汁淡羹。
   文革时期,父亲由厂里的劳模晋升为工宣队长,负责县人民医院的政治宣传工作。在那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非常时期,工宣队享有很高的政治地位。每逢医院里有重要事情,几位老领导总要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的工作显得更加忙碌,好长时间才能回次家。我的四弟就是在那时出生的,他患了一个好古怪的病,叫先天性幽门狭窄,食量很小,吃一口哕一口。尽管医师和专家们尽了很大努力,但仍是无力回天,四弟于周岁时不幸夭折。四弟的夭折,母亲陷入深深的自责,好长时间寝食不安,意识恍惚,身体立见消瘦。
   这时候下湖北流窜的大叔回来了,外出没有挣来钱。但他毕竟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母亲必须张罗着给他成个家。大叔整日游手好闲,帮母亲带孩子的活,他也不想干,母亲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做饭,每当看到厨房的烟囱停止冒烟的时候,大叔才肯回屋来,他知道是该吃饭的时候了。
   一年后,在山东烟台当兵的小叔也从部队转业回到家乡,面对两个到了成家年龄的弟弟,父亲母亲揪心的惆怅,似乎一夜之间平添了无数白发。
   首先必须解决的是住房问题,父母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点积蓄,挤出两个叔叔手里少得可怜的体己钱,然后东借西凑,建了四间低矮的机瓦房。几间机瓦房的建成为两个叔叔的结婚打好了基础,全家人欢天喜地。我和两个弟弟高兴地在瓦屋上爬来爬去,把屋脊当马骑,低矮的屋顶成了我们的游乐场,那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时光。
   后来,大叔跟父亲去了砖瓦厂,当上了合同工,每月能挣到三十多元的工资。小叔也当上了队里的民兵排长,虽然家徒四壁,但在外人看来也是名副其实充满阳光的家。一年内,在父母呕心沥血的苦心操劳下,两个叔叔相继订婚、结婚。结婚时,两个婶婶比住要东西,就连一只风雪帽,小婶有了,大婶也非要不可。
   两个叔叔成了家,父亲欠下一身外债。在当时,亲朋好友的钱是很难借来的。父亲的唯一办法就是借用乡亲们放在他手里的买砖瓦钱。那时是计划经济,砖瓦很紧张。为了建房,乡亲们只好早早地把买砖瓦钱放在父亲手里。父亲是烧炼车间的车间主任,凭他的能力,帮乡亲们买些砖瓦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为了巧妙地借用乡亲们的资金用于外债的周转,父亲只好借用丙、丁乡亲的钱给甲、乙乡亲办事。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转着,既帮了乡亲们的忙,又解决了资金周转的问题。几十年过去了,父亲的小机密我始终没有提起过。因为在乡亲们的眼中,父亲享有崇高的威望,他给大家办了很多好事,乡亲们非常感激他。两个叔叔结婚一段时间后,分家成了必然趋势,全家就那四间瓦屋,两个叔叔各分两间。我们全家五口只分得一间低矮的灶伙屋,实际上已陷入无家可归的境地。
   父母是争气的人,自己再苦再累也要让着他的两个弟弟。因为两个弟弟也是他们带大的,就像他们的孩子一样。那是七十年代初期,父亲所在的砖瓦厂已有了解放牌汽车,厂里的领导知道家里的情况后,特许父亲使用厂里的汽车运回两车废弃的砖渣、半头砖,还有一些炸了口子的大机瓦。母亲用架子车从地里拉回一大堆土。父亲利用歇班时间带领全家硬生生地把两间房的墙垒起来了。墙垒平座后才央几个匠人把上梁的技术活做做。真应了父亲常说的那句话‘穷人是盖回房子脱一层皮呀’!瓦屋又建成了,我们重新有了家。
   父亲在厂里拼死拼活加班加点干工作,母亲在家里带领几个孩子没黑没明地挣工分。孩子们的任务是割草拾粪挣工分,我们兄弟仨都是割草拾粪的能手,能干加巧干,这话真不是吹的,就连当民兵排长的小叔也没有我们拾粪多。在父母的带领下,全家人辛勤劳作,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了,欠人家的老账也还了一些。
   一年后的一天上午,我和两个弟弟下地剜野菜、打包谷疙瘩【玉米杆的根部】。中午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告诉我们,他下班回来的路上给我们拾来一个小妹妹。俺腚仨喜欢透了,争住抢住去看小妹妹,结果令我们很失望。母亲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妹妹竟然还是一个带把的。父母会心的笑了,我们也笑了,母亲怀里最小的弟弟却大声地哭了起来!其实,父母是真心想要一个女儿,是上天不随人愿,又送一个儿子给他们。父母笑着说,权当个闺女养着得了!父母给小弟弟起的小名就叫五妮,长到六七岁上学的时候,头上依然厥着两只羊角辫子。父母偏爱他,几个哥哥让着他,小弟弟健康快乐地成长着。
   七六年的时候,家里又盖了一次房,四间瓦房过风脊,屋脊两端雕有兽头,中间塑有两只鸽子,高高的红砖院墙圈了差不多半亩地。当时在庄上是数一数二的。我们从老院搬了出来,住上了宽敞的新房。那年月父母又脱了一层皮!
   三中全会的春风吹来了。随着小弟弟一天天长大,我和二弟同时考上了高中,三弟也初中毕业了。二年后,我高考落榜,二弟考上了重点大学。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分成了五个小组,每组由十来户人家,组里分得一头大青牛,三弟当上了饲养员。头一年就打下八九百斤小麦,三弟和五弟在堂屋的地上把小麦用洋瓷盆量了一遍又一遍,玩累了他俩就睡着在麦堆上,全家人第一次吃上了不定量的白馍,丰收的喜悦充盈了农家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在父亲的倡议下,组里以人均贷款的形式买了一台手扶拖拉机。我是拖拉机手,由于组里没有管理经验,组长虽然哥就找父亲商量,要把拖拉机括价给俺家,贷款由俺一家承担。两千三百元的贷款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父亲很犹豫,但在母亲的支持下,父亲还是把这事应了下来。当时犁一亩地三元,耙一亩地一元,碾一场麦四元,我和三弟轮流着干,当年就还清了贷款。农闲时拖拉机闲着怪可惜,父亲就找到砖瓦厂修配车间主任王日毛请求焊个拖车,钱先欠着,王日毛爽快地答应了,从此我和三弟就开着拖拉机跑起了运输。
   一两年的时间,全家不仅还清了所有的外债,还有了数目不小的余额,成了南北庄的冒尖户,父母再也不会为外债的周转而愁眉苦脸了,日子过得如日中天。然而父母没有忘记崇爱他的乡邻们,二老教导我们,只要乡亲们用着咱,不管有钱没钱,必须帮忙。父母是从苦难中熬过来的,有着深深的感悟。
   多年过去了,儿子们没有辜负二老的苦心和期望,二弟和五弟都是名牌大学的本科生,毕业后参加工作,成了国家的栋梁之才。我和三弟也做起了生意,而且效益也不错。儿子们坚信,是母亲做的粗茶淡饭养育了我们,是母亲正直善良的爱心熏陶着我们成长。穿着母亲千针万线做的棉鞋,儿子们走的路始终很正很直。父母实现了他们的夙愿,该是享福的时候了,然而父母却一天天衰老了,积劳成疾的二老无力抵御病魔的侵袭,先后离我们而去。
   父母的爱是伟大的,父爱象大山崇高而巍峨,而母爱却像冬天的阳光、温馨的春雨,或是仁慈的大地和浩瀚的大海。父母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勤劳的一生,乐于助人的一生,只有奉献没有索取的一生。
   在儿子们忙挣钱,奔事业,各自忙碌着营造自己生活空间的时候,父母永远离开了我们,没有给孩子们留下回报他们的机会。即使有机会,我们能偿还得起吗?父母虽离我们而去,但二老高尚的品德和坚毅的性格,仍将深深地影响、激励着我们前行。
   今天是母亲的周年祭日,泪水早已滴湿了键盘,不孝长子零星地写下一些文字祭奠父母,期冀这些零星的文字送去晚辈深深的祝福、无尽的思念,远在天国的父母您能听到儿子的呼唤吗?愿双亲永远幸福平安,保佑您的子孙健康成长,家业兴旺发达!
   至亲至爱的父母,我们永远怀念您!
   愚子叩首!

共 5268 字 2 页 首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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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此散文记叙一位母亲的平凡事,不以情节奇特而吸引眼球,而是采用平易的笔调进行述说生活的点滴。整个篇幅如同缓缓溪水流畅,清静中见真情。作者围绕着“父母的爱是伟大的,父爱象大山崇高而巍峨,而母爱却像冬天的阳光、温馨的春雨,或是仁慈的大地和浩瀚的大海。父母的一生,是苦难的一生,勤劳的一生,乐于助人的一生,只有奉献没有索取的一生”这个主旋律,合理地安排所述。段落层次分明,感情真挚。欣赏,推荐共阅!【编辑:维纳斯脚下的小丑】【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91031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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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维纳斯脚下的小丑        2019-10-23 23:17:35
  谢谢赐稿清风,问好作者。期待更多精彩!
只要最努力,结果随它去
2 楼        文友:淯水情深        2019-10-24 12:23:51
  编辑老师好,这是篇写给母亲辞世一周年的祭文,是用内心的感知和着泪水写成的,因为叙述的琐事较多,所以就定了这样一个题目。非常感谢老师编辑荐文!
悠悠万事,克己复礼!
3 楼        文友:淯水情深        2019-10-25 21:49:37
  是母亲做的粗茶淡饭养育了我们,是母亲正直善良的爱心熏陶着我们成长。穿着母亲千针万线做的棉鞋,儿子们走的路始终很正很直。
悠悠万事,克己复礼!
4 楼        文友:淯水情深        2019-10-25 21:55:02
  以后的日子,随着二弟三弟的出生,两个叔叔也长大了。大叔下湖北溜窜去了,小叔叔参了军。母亲的担子更重了,辛勤劳苦超过了常人的想象。父亲在砖厂上班,家里所有的活都是母亲一人承担,既要下地挣工分,又要招呼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切家务都要赶在上工的钟声敲响之前完成。夜深了,母亲还在纺花织布。是昂昂的纺车声把孩子们送入梦乡,又是咔嚓咔嚓的织机声把我们从梦中惊醒。
悠悠万事,克己复礼!
5 楼        文友:卡米        2019-11-05 21:28:28
  欣赏佳作,问候您。
卡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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