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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灵】军营,那繁忙的一天(散文)


作者:透明秋语 举人,5800.4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07发表时间:2019-10-30 14:59:10
摘要: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那些用阿拉伯数字组合成的数据通过地方的电话线路,一字不漏地传到指挥所,变成了一幅和我面前一样的空情图,呈现在指挥员的面前……

又一个严冬降临在了剑门山,雷达站所在的山头,几乎每天都刮着凛冽的寒风,气温直线下降,很快就在零度线上徘徊,部队也集体换上了冬装。
   成群的八哥在营区安下了家,它们十分钟意营区尽头的那栋低矮的建筑,总是不离左右。那里是部队饲养场所在地,地势相对较低,避风。它们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里有着几间堆放着猪饲料的房间,饲养员每天都要从里面拿出些饲料来,到离此不远处的一间屋里去煮熟,喂那些猪们。于是,总有一些剩余的东西,可以供它们果腹。还有从猪圈里起出来的粪肥,经过长时间的堆制发酵,滋生了不少的虫子。在食物匮乏的冬季,这些失去了活力,在里面过冬的虫子,可以轻易地寻得,这些,就成了八哥的美味佳肴。
   喜欢它们,是因为这些小精灵给我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乐趣。空闲时,我和战友们都爱到饲养场附近来看它们,听它们鸣叫的声音。看着它们成群地在天空上飞翔,就像是连队养的一群信鸽一样。
   向晚时分,我沿着山头的雷达阵地巡逻着。脚下的小径,草已经枯黄,给路边嵌上了好看的边,深秋都还在弹琴的鸣虫,此刻都集体失声了。连里的雷达正在值班开机,随着天线地转动,一种强大的激励也扫过我的全身。我曾问过班上的战友,能不能感觉到无线电波掠过身体时的那种激励,如微风吹过一般。大家都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我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这种感觉会让我从心底升起一种自豪感来,让我体会到了一名雷达兵战士的与众不同。
   从值班室门口经过时,恰遇连队的那台小交换机上,发出一阵柔和的音响,那是有外线电话接入的声音。负责转接电话,也是我们报务班的职责。当班报务员正在忙碌着,我赶紧走了进去,把耳麦拾起,原来是山脚下的消防中队打来的,要找连队的领导,我赶紧将电话转到了连部,听到耳机里传来连长的声音,这才把耳麦放在工作台上,转身出门继续着刚才的巡逻。
   连队驻扎在剑阁县外的一座高高的山头上。与上级的联系基本上靠电台,电话也有,但很少。不像驻在城市的兄弟连队,得配备专门的电话员。在我们这里,这些工作就全由报务员兼任了。长期与通讯打交道,却让我们站在了科技的前沿,掌握了不少的电气设备的知识。这也是从我们部队退伍的战士很受地方欢迎的原因之一。
   还记得深夜接到外省长话的事情。那是前年冬季的一个深夜,我正在值班,刚刚完成了一份电报的抄收,外线电话就响了起来,心里就明白一定有什么急事发生,否则,谁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的。接起来一听,原来是远在山东的一个公社打来的,说是我部一名士兵的父亲生命垂危,让通知他赶紧回家见他父亲最后一面。四周一片漆黑,巡逻的哨兵刚离开不久,我只得将电话打到了连部,把这个情况报告了接听电话的连长,为那位战士第二天一早踏上返乡的路赢得了时间。电话虽然给战士与家乡的通讯提供了方便,但说实话,谁也不想通过长话或者电报来得到家里的信息。因为,不到万不得已,家里是不会用电话或电报来分正在服役的孩子们的心的。
   几只鸽子从天空掠过,耳边回响着高亢的鸽哨,径直向着县城的方向去了。古人认为,鸿雁是可以传书的,信鸽应该更能传递消息吧,真想将对远方的思念托你们捎去,可你们却飞得那么高、那么疾。一时间,心里涌出一种情愫,柔柔的,如山间的清泉一样。
   不知不觉间,就行到阵地的最高处,这里是连队开垦出的蔬菜基地,虽然每一块都不大,但却多,足有好几亩。这些菜地全分到了各个班管理,连队生活的好坏,除了养猪之外,就全仗着这些菜地了。尽管是隆冬,但各班的菜地里仍然生机勃勃,白萝卜从土里探出了半截身子,打量着周边;一棵棵的大白菜裹得那么紧实;试着种植的莲花白,也卷起了球状,经过霜雪的洗理,这些菜会变得更加可口的。
   班长正带着两名战士给上午炊事班起走萝卜的地方补种着白菜苗。报务人员一直没能配备齐,班上的菜地也只能在不影响正常勤务的情况下抽空来进行。
   今天是周五,也是我从军生涯中所经历的普通的一天。上午是我们连队的爱民日,我与班上不当班的战友一起,在营区周围为几名老乡理了发,还帮着他们打扫了庭院。午休短暂但却十分香甜,一个小时的小憩让所有的疲劳为之一去,感觉有了这一个小时,我就可以连续工作上数天。
   这会儿,是连队的自由活动时间,从雷达阵地下来后,我又按规定的路线,巡逻到了营区。各个营房里都有战士在唱着歌,不约而同的,大家都唱的是刚教完不久的那首抒情歌曲,歌声婉转悠长。从这帮年轻人略显沙哑的喉咙里唱出,显得更加动听。
   与平常的军旅歌曲不同,这首歌曲调优美,十分抒情,唱到动情处,禁不住喉头发紧,很多时候,都会流下泪来。因为这是一首怀念敬爱的周总理的歌曲。
   自我从军教连下到老连队后,就一直兼任着文化教员的工作,每周教大家一首新歌,成了我的职责。按理说,抒情歌曲并不太适合集体合唱,但每次都教短小精悍的进行曲,时间长了也有些乏味。一个月前,指导员就拿着一张新到的军报找到我,说是好多战士都要求教唱上面刊登的那首独唱歌曲,问我能行不。
   报纸上刊登着那首歌曲的简谱,我哼唱了一遍,对指导员说:“可以,就是有点难度,估计要多教几次才行。”
   “只要能教就行,多教几次就是了。”指导员一锤定音。
   接下来就是将歌单用大纸抄下来,张贴在连队的大教室里,任那帮对简谱倒通不通的小子穷折腾去,直到正式教唱的那天。
   从来就没有见过我的战友们这样认真地学唱着一首歌,一连四个周五晚上文化活动时间里,我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教,大家也就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学,终于将这首感人的歌曲学会了。其实,从教唱的那天起,每到空闲时间,营区总有人将这首歌唱起。开始时,就唱刚教的那几句,后来逐渐延长,而这些天,有一些战士就能将整首歌连起来唱了。这种自发的演唱最终就会成为一种全连的大合唱,人们会不约而同地从各个寝室走出来,就在营区的空地上,一遍遍地唱着,一次次地流着眼泪。
   晚上的文化活动进行得有声有色,在大家的要求下,我再次将那首独唱歌曲演唱了一遍,接下来,就让大家先分成两个组分别演唱,再合在一起合唱,准备着在不久后进行的连队文娱演出中,集体合唱这首歌。见大家都唱得差不多了,我又给大家纠正了几处唱得不对和不到位的地方,并宣布了下周将教唱的歌曲,这才在大家的注视下,向着山头上的值班室走去。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将是我值班的时间。
   走了好远,还能听到山下那抒情的歌声。
   夜,沉静而安详。四周很静,能听到风掠过屋顶的声音。除了我所在的这间不大的值班室外,周围都是漆黑一片。然而,雷达兵们就是在睡梦中也时时准备着的:巡逻哨在警惕地巡查,作为连队耳目的报务员坚守在岗位上,所有的成员都在准备着,准备在接到开机的指令后,第一时间就将雷达开动起来。
   今晚指挥所那边的信号清辙明亮。敌台的干扰也不见了踪影。然而,指挥所接收我们的信号却不太好了,接班后,就一直听到团部那个报务员焦急的呼叫,我赶紧回应着。他却在手语:“干扰太大,听不清楚。”让改在备用频率联络。改到备用频率后,还是无法听清楚我们的呼叫声。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前段时间,敌台针对的是我们基层的电台,用强大的干扰企图让我们失去与指挥所的联系,今天,竟然倒了过来。
   在经过数次改频后,指挥所电台终于能够听清我们的信号了,频率就固定到了这里。耳机里也沉寂了下来。除了一些背景杂音外,整个空域都很安静。但愿真地就摆脱了那个无赖的干扰源,渡过一个平安的夜晚。
   风,大了起来,远处的松林发出阵阵涛声,间或有几声猫头鹰凄冽的叫声传来,让人浑身一激灵。
   值班室的中间,燃着一盆熊熊的炭火,这是用山里特有的青杠树烧制而成的,燃烧时烟很少,如大锅般的炭灶里通红一遍,用于房间的升温。每年的冬季,我们都会这样享受数月烤火的待遇。
   这在寝室里是没有的,就连首长的寝室也同样没有。天气再冷,也只能靠青春的身体来硬撑。临来接班的时候,我带来一军用水壶的凉水,此刻就倒了些在水杯里,放在炭火旁。胆区隐隐作痛,自从作了胆囊摘除术后,就落下了这个毛病,天一冷就会有一位老友前来探访。让我不敢忘记那段缺少水吃的日子。长期喝那种汞含量超标的水,给我和我的战友都带来了或多或少的病痛。有的战友甚至没有坚持到服役期满,就只能离开深爱着的连队,调到了团部附近的单位。相比之下,我算是好的了。
   马灯捻到了只剩一点豆大的光亮。如果不是要等着接收指挥所的电文,我完全可以将它熄灭。
   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聆听着耳机里各种的声音,长久地等待着远方的呼叫。怕刚启用的频率又被干扰,在值班一个小时后,通知了油机班发电,与指挥所进行了联系。果不其然,呼叫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听到了那边的回应,指挥所那边的信号仍然很弱。还没有来得及请示是不是将频率再改回去,一封电报却盲发了过来,只有四个字:紧急开机!
   手伸向桌旁电铃按钮,一阵急促的乱铃在指挥所和营区同时响起。须臾,油机班的那台大功率柴油机开机了,强大的动力瞬间就将阵地的道路照亮。我知道,此刻,当班的各岗位战友们,正在向值班室赶来。
   雷达天线转动了起来,把强大的电波射向了夜空。
   值班室里的气氛紧张而严肃,平时,在这个时间段是很少开机的。而一旦开机,就意味着有重大事情发生。果不其然,雷达很快就发现了信号,一共四个批次,每个飞行物体都在我面前的空域图上明白地标记了出来。我用沉稳的手法发送着这些空情,却被指挥所回复听不清楚。正不知该如何处置之时,那边报务员用手语告诉我:“立即启用上空电话上报空情!”
   我的心“怦怦”跳动了起来。“上空电话”,这是我们雷达部队一个专用的术语,它的含意是通过地方邮电部门,用电话的方式,将空情信号及时准确地传递到指挥所。记得刚到连队时,班长和电台台长都给我们讲过上空电话的重要性,这种电话一般不能用,一旦启用,沿途所用电话都得要临时掐断,在保证机密的基础上,把空情传递出去。
   我赶紧抓起插在小交换机上的传话器,用外线将上空电话的要求发了出去。一时间,只听到耳机里一个劲儿重复着“上空”、“上空”的话语,也就两三秒钟的工夫,这空情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团指挥所,传到了当班信号标记员的耳机里。按照指挥所的要求,我从01批的第一个信号开始,逐一上报着空情,很快就把没有来得及发出的那些信号发了出去。
   这个时候,我完全平静了下来,心也不再“怦怦”的跳动了,口齿变得比时更加清晰。平时在连队,我一直都坚持着说普通话,就为了在关键时刻不影响上报空情,今天,终于派上的用场。一时间,整个值班室只有两种声音响着,一是雷达操纵员报出的飞行物方位坐标的声音,再就是我将加密后的方位坐标报告给指挥所的声音。
   在长达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那些用阿拉伯数字组合成的数据通过地方的电话线路,一字不漏地传到指挥所,变成了一幅和我面前一样的空情图,呈现在指挥员的面前。
   任务圆满地完成了。
   当阵地上重新沉静下来后,我送走了其他岗位当班的战友,又回到了电台旁。我梳理了下自己的思路,赶紧将这一段刚刚发生的事情,在我的笔记本上原原本本地记录了下来。
   按照班里的安排,我今天除了值自己的这一班外,还要值探亲离队的一位战友的那一班。也就是说,这个班,要一直持续到天亮了。
   我换上一个有着长长电线的耳机,站了起来,活动了下有些疲惫的筋骨,把已经烧开晾凉的水一气喝了下去,抖搜起精神,继续尽着一个雷达兵战士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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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军营,繁忙的一天》这是一篇回忆性的叙事散文,作者运用流畅而质朴的文笔,给我们带来了曾经军营里的繁忙的一天,再现了曾经的军旅生活,也展示了那个年代雷达兵的风采。又是一个严冬的到来,成群的八哥次第飞来营房的猪圈周围,精灵般的鸟鸣给战士们单调的生活带来了欢快的韵味,从而也让作者回忆起刚刚逝去的一天光阴,那些忙碌的事务让作者有了充实的一天,而正是这些忙碌的生活也淬炼了作者的青春年华,更洗礼了作者的人生旅途。《军营,繁忙的一天》只是长篇散文的一个章节,作者一直采用着小说的笔触,让作品不仅具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也让作品更具有着可读性,同时让作品携带着浓郁的时代背景,从而让曾经的那些最可爱的人形象鲜活如初地再现。笔力遒劲的作品,行文流畅的散文,佳作,推荐共赏!【编辑:雨春】【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91103000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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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雨春        2019-10-30 15:02:36
  问候秋语社长:创作愉快,身体康健!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回复1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10-30 15:40:30
  谢谢雨春老师的精心编辑和精美编按!
回复1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10-30 15:40:43
  谢谢雨春老师的精心编辑和精美编按!
2 楼        文友:雨春        2019-10-30 15:03:36
  再现生活原生态的作品,携带着浓郁的时代背景!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回复2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10-30 15:41:42
  曾经的岁月,曾经的青春!
3 楼        文友:雨春        2019-10-30 15:06:00
  充满情感的作品,值得品茗咀嚼!期待更多精彩再现心灵之约,展示你的风采!
走别人踩过的路肯定是一条非原创的路,所以地铁成了现代城市的毕由之路!
回复3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10-30 15:42:33
  感谢老师的鼓励!
4 楼        文友:闲闲录        2019-10-30 23:23:28
  鲁迅先生提倡多读、多揣摩已有定评的好作品,因为这种作品,“全部就说明着‘应该怎样写’”,并认为这种方法是切实可行的。秋语老师“一直采用小说的笔触,让作品不仅具有跌宕起伏的情节,也让作品具有着可读性”。所以,仔细琢磨、认真学习秋语老师的作品,对于写好文章将会是一个很大的推动,也是一种切实有效的方法!
5 楼        文友:闲闲录        2019-10-30 23:28:02
  真是一篇难得的佳作!耗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赏读完!
6 楼        文友:木石语        2019-10-31 21:05:38
  充满地气的作品,不仅展示了军人特有的风貌,也突出了那个时代的军民鱼水情!佳作,拜读的同时,推荐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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