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有福，小有福，读书去了……”他迷糊地听见了堂哥小清元的叫喊。不知怎的，那声音成了一撮茅草，粗暴地挠着他的耳朵，让他感到心烦，不想理他。
　　 “快点，我们去晚了可就得不到好位置了。”小清元又叫嚷了一句。其实这句才是重点。他瞬间就像被人用了长针扎了屁股，噗地一下跳了起来。
　　 “不要吵了，我来了。”他不耐烦却又略带羞愧地回答他！
　　 “你去干嘛去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上学，去晚了可就不能挑选好桌子好位置了。你这个尿罐罐，快点走。”他有点气恼地责备着他，因为他叫了弟弟的绰号——尿罐罐。因为他以前经常尿床，所以就“荣获”了一个这样的绰号。
　　 “你这只老母鸡，一直嚷嚷，让我心烦。”他也不示弱，叫出了哥哥的绰号。
　　 “好了，我们跑着去学校吧！，不然就没有好桌子了。”他看着弟弟嘟圆的脸，笑着说。于是，两个孩子就穿着补丁衣服，踩着不旧不新的布鞋，飞步奔往几公里外的小学校园去了。
　　 跑到学校，进入教室后，他们看到没有几个人，于是悬着的心肝落下了。他们两个挑选一张新崭崭的桌子，得意地坐下了。不一会儿，进来了两个小姑娘。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她们其中的一个；她长着长长及腰的头发用一个发卡绾着，皙白的皮肤，浓浓的眉，黑溜溜的双眼，彤彤的脸，薄薄的唇。如果她是一个大姑娘，去她家提亲的人一定踏破门槛，但是他知道，第一个去她家的，一定是他。她们在他们后面坐了下来。于是他便马上转身去问她的名字，但是无论他怎么问，她不说话，更别提告诉他她名字了。他又问了她的同桌，她叫什么名字，可是她同桌说她不让她说。于是，他没有问了，这是感觉有点难过，问一下名字都不行吗？他有点困惑。渐渐的，教室里的人来得差不多了，上课铃也响了。
　　 一个中年人走进了教室，他的一颗脑袋耷拉在双肩上，凌乱翘起的油发，浑浊的双眼，蜡黄的皮肤，满嘴黑牙。他们一看到这个人，就知道他是他们的老师了。他手里拿着一根细竹条，用来做教鞭。同时还拿了一本破旧的书来，上面有各种跳动的符号。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音乐老师和语文老师，我们的书还没有到，所以现在没有书，我们来上音乐课吧！”他看着这些孩子像傻子一样，不知道音乐是什么。“就是跟着我唱歌。”于是他们都明白了，又纷纷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
　　 “别吵！”他吼了一声，同时又用手中的竹条打在讲桌上。瞬间教室变回了原始的安静，只听见他呼呼的喘息声，于是他介绍了一下自己。但是孩子们没有管他，但是有一样让孩子们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就是他们已经在心中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黄怪兽。不一会儿，黄怪兽就张着嘴巴教他们唱起了《我们的田野》。
　　 “我们的田野，啊啊啊……”大家都一起唱着。
　　 啪、啪、啪啪，黄怪兽的鞭子便打到了她的身上。“你为什么不唱，啊？我教得那么卖力。真是不打不成才。”他大声地呵斥她道。她没有说话，他撩起了他的手，又想打她。啪，打在了小有福的头上，小有福看不惯这个老怪兽，于是在他打字她的时候，他迅速站起来为她挡了这一鞭子。随之而来又是暴力的几鞭，鞭鞭都打在他的头上。他强忍着痛，眼含着泪看着她，但是他还逞强地向他笑了笑。此时，他不是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了，他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大人。于是，怪兽把他拉了出去，教他在教室门口站着。他就这样，在教室外站到了放学，黄怪兽没有来告诉他结束惩罚，或许是忘了吧。
　　 放学铃响了，她从教室里走出来，然后转身望了望了他，眼中泛起了丝丝泪，然后走了。他也不管什么明天可能会被黄怪兽罚了，于是跟他堂哥一起走了。
　　 “小有福，我唱歌给你听。”小清元对他说。于是山中响起了似歌非歌的调子。
　　 黄怪兽
　　 乱头发
　　 一嘴烂黑牙
　　 拿着破竹条
　　 让我笑得停不了
　　
　　 （二）
　　 一日放午饭学，他们回家吃完饭回来学校。一进教室，他就看见了她溜溜的眼睛注满了泪水。一种同情和愤怒同时生出，他跑过去，看了看她，他知道她不爱说话，于是就问了他旁边的女同学。他听了之后，径直向教室的角落走去，手中捏紧了拳。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他在家中经常干农活，一般的同龄人是抵挡不住的。角落里歪坐着几个看着就让人生厌的浑蛋，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但是他们经常欺负女生的“英雄事迹”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如今他们竟欺负了她。他心中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欺负别人时，他可以视而不见，但是欺负她时，他不能忍受。他抡起了他的拳头，一拳打向了那个为首的人，把他的嘴打出了血。其他人冲上来拉住了他，但他一使劲，所有的人困他不住。他们被他三两下打败了，个个都摸着嘴捂着肚。
　　 “以后要是谁敢欺负她，我要他好看。”他愤怒且得意地说了一句。于是他便走向她的桌子，但是就要走到时，被东西绊倒了。他爬起来是，看到了她的一个带着泪的笑。瞬间，他感到春天来了，嫩嫩的小草跳出了土，乡间清香的野花点缀在小路上，小树跳着草裙舞，河流哗哗啦啦的哼着小曲儿。
　　 他记住了她的笑。
　　 他天真地知道了怎么使她笑了，以后他想要她天天笑。
　　 但是她还是很害羞，没有跟他说话。无论他怎么努力跟她说话，但是她总是避开了。一天，她同桌小月来跟他说话了。他跟他说了她的名字——何之香，小名（乳名）叫小晴。她还跟他说了她家的事。她说她以前叫梁之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的爸爸不像以前那样温柔疼爱她了，反而对她拳打脚踢，妈妈也经常跟爸爸打架。一家好好的家彻底变了样了。但有一天，一个陌生的男人牵着她的妈妈来到她家，把她接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了她的爸爸，她多了一个爸爸似的叔叔，而那个叔叔……于是几天过后，她的名字变成了何之香，而从她名字变的那天起，她几乎就不说话了。
　　 在旁边的她哭了，他在她的面前又跌倒了，她又哭着笑了，他也哭着笑了。
　　 这天下午，堂哥小清元问了他，是不是喜欢她了。他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晚上，月光洒在地上，屋外布满了蟋蟀声。他躺在奶奶的腿上问了一句：“什么是喜欢呀，奶奶？”
　　 “喜欢就是做一些自然而然的事，不会后悔。当你爬上山顶的时候，就想喊出来你喜欢的。这就是喜欢！”奶奶哄骗他顺便说了一句。
　　 他睡着了。
　　
　　 （三）
　　 新的学期开始了。
　　 她却转校了。
　　 他满怀期待地踏进教室，然而他发现就是少了一个人——就是她。他想保护和想让她笑那个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那只孤雁从未如此没有着落过。他慢慢的无力地走到了小月的桌旁，他激动而害怕地向她打听她的消息。但是没有任何用了，她确实是走了，或许他们以后永不会再见了，或许明天就在哪里遇见。但是她记得他吗？或许能吧！他不想听课了，他的眼睛望向窗外。窗外下雨了，下得那么的令人酣畅。
　　 下课了，雨还在下。
　　 他不管它，慢慢地走在雨中。
　　 他来到了那座最高的山的山顶上
　　 “小晴，我喜欢你！”
　　 “何之香，我喜欢你”
　　 雨后初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