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做完双乳切除术的海蓝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女儿晓薇紧紧抓着妈妈的手，仿佛一松手妈妈就会消失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蓝一点点睁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妈妈还是女人吗？”
　　 晓薇一听妈妈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慌忙说：“妈妈当然是女人，还是最美丽的女人。”
　　 海蓝对面的病友玉姐从病床上爬起来，在女儿金凤的搀扶下坐到了海蓝的病床上：“妹妹，孩子叫你妈妈，难道孩子是叫一个男人妈妈吗？”
　　 “可是，大姐……”海蓝眼里流出了汹涌的泪，感觉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她失去双乳的痛苦。
　　 没有乳房，还算女人吗？
　　 海蓝感觉到她的手上除了女儿的手还多了一双手，温暖、贴心。她的情绪慢慢平静，睁大眼睛看到了玉姐美丽的大眼睛，阳光、坚定。
　　 海蓝的家在河北省的最东边，玉姐的家在河北省的最西边，她们都在石家庄的肿瘤医院住院，是乳腺癌让她们相识。
　　 病床上的日子最难熬，幸好她们相互安慰，相互鼓励，给难熬的痛苦日子带来些许安慰。
　　 “失去乳房算什么？我们还有很多事能做，和有没有乳房没关系。”玉姐撩起衣服给海蓝看。
　　 她切除了一只乳房，被切除的部位伤口已经全好，一片平板上是一道暗红色的狰狞伤疤，可她依然笑着。
　　 “是的，玉姐，身体好了我们还可以做很多女人做的事。”海蓝帮玉姐把衣服整理好。
　　 “这就对了。还有，你不是喜欢跳舞吗？你的舞蹈不会因为没有乳房而逊色。”玉姐知道海蓝喜欢跳舞。
　　 “嗯，只要身体好了我就能跳舞。玉姐，等将来我们身体好了，我跳舞给你看，你帮我把跳舞的样子画出来。”海蓝知道玉姐喜欢画画。
　　 “好，好，说定了。就为了给你画画，我回去了也得好好练习。”
　　 “玉姐，我们相约三年。三年后的今天就是见面的日子。到时候我去你家找你或者你到我家找我。”
　　 “好，三年。”玉姐笑着，伸手摸头。
　　 化疗让玉姐的头发全部掉光了，和海蓝说话的时候，她习惯性地摸头。
　　 “玉姐，我也要化疗了，到时候我的头发也会掉光。”海蓝希望他的话能安慰到没有头发的玉姐。
　　 “三年后我们见面时，头发会长得很漂亮了。”玉姐的眼神里都是期待。
　　 “是的，玉姐。”海蓝笑了。
　　 玉姐做完化疗走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海蓝也出院回家了。
　　 两个病友用QQ聊天，相互安慰鼓励。
　　 一段时候后，海蓝也化疗，也掉了头发。
　　 海蓝让晓薇用QQ和玉姐聊天，发穿着胸罩的胸部照片，照片和有乳房一模一样。
　　 晓薇是卖内衣的，她在胸罩的罩杯里塞上柔软的棉花缝好，然后给妈妈穿，发给玉姐的都是妈妈穿着胸罩的胸部照片。
　　 玉姐也给海蓝发照片，照片都是一点点长出头发的头部。
　　 两年后，海蓝癌细胞扩散，生命垂危的时候，她嘱咐女儿不要忘了和玉姐聊天，不要忘了给玉姐发照片。
　　 三年后，是海蓝和玉姐约定的见面日子，晓薇从河北省的最东边赶往河北省的最西边，帮妈妈和玉姐见面。她给玉姐带的礼物是一包各种颜色的胸罩，每一只胸罩的一个罩杯里塞满柔软的棉花，和当初她给妈妈做的一样。
　　 金凤热情地把晓薇领回家。
　　 晓薇奇怪怎么不见玉姐出来的时候，在客厅一角见到了一个假发店里的头部模型，模型上面带着假发套，和最近一次QQ聊天收到的图片一模一样。
　　 金凤手里端了点心出来，见晓薇一脸泪水，沙发上是一堆胸罩。
　　 金凤潸然泪下：“我妈妈是在我弟媳生了孩子以后走的，她说有人叫她奶奶了，当奶奶的都是女人，和有没有乳房没关系，她没有乳房也不遗憾。”
　　 晓薇哽咽着：“你妈妈，我妈妈……没有乳房也是最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