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
　　 ——鲁迅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列夫·托尔斯泰
　　 一
　　 生活中的眼泪并不都是伤心的泪，生活中的笑并不代表都是幸福！这泪，这笑，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啥样的味道只有你自己能真真切切地品味，多彩的滋味也只有你能体会得到，可是，也许你也说不清。说不清，也好，难得糊涂，不必深究！就像祥林嫂在临死时，不断地问别人，魂灵的有无，“我”模糊地回道，说不清。这“说不清”倒让祥林嫂为难了。最后，祥林嫂还是死在风雪夜里，没有明白“魂灵的有无”。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说不清”，比如，爱情，家庭，婚姻，亲情，友情，生活，工作……就家庭而言，有很多的说不清。俗语有言，“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俗语是民间千年来的经验总结，或许有局限性，但其中的道理还是比较深入人心的。
　　
　　 二
　　 今天上午，妻骑着电动车带我到镇上医院去吊水，因为，我的咳嗽在昨晚又加重了，鼻涕，眼泪，咳嗽不止，用了一包餐巾纸，堆在我的床头柜上，有的还落在地上。我在剧烈咳嗽间，还和妻子开玩笑说，你看，扔了那么多千纸鹤。
　　 妻子咳嗽也很厉害，干咳。屋子里，我俩咳嗽声是此起彼伏，一次比一次剧烈。又加上80岁的岳父，因为气管炎，天冷了也时常咳嗽。真是“咳嗽之家”了。我说:“我们的咳嗽估计惊动了半个户家（学校）了。”
　　 在我们咳嗽时，我悄悄打开手机录了音；然后，我打开了录音，将妻和孩子二姨吓了一跳。录音的咳声真难听，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糟糕的声音。我们哈哈大笑，屋子里充满了笑声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妻子咳嗽纯粹因为我而起。在滁州一院，我住了7天，她陪我守夜，片刻未离。那时，她就有点咳嗽了，加上晚间要起来照顾我，给我倒茶，扶我方便，尤其是我剧烈咳嗽喘不过气来时，焦急地递纸，捶背……时令已进入冬季，夜里很凉，又加上那两天刮风下雨，晚上起来多次，怎不着凉？我劝她去看看，她只说没事，喝点感冒冲剂就行了，可几日来并未见好转。说实话，听她咳嗽得厉害，我很心疼，也就起了赶快出院的想法，又加上妻回家有事，原本说好28号出院的，我等不及了，在我的催促下，11月27日上午吊完水，办理出院手续，下午打了“的”就回家了。
　　 在医院里待着，真不是滋味，好好人也会弄病了。我在医院期间，很少外出，除了开始两天天气好，在医院周围转了转，还有就是到医院对面两家小饭店吃了两次饭。后来，天气阴冷，有了雨雪，我再也没有出门过。上午输了几小时的液，下午躺在床上，浑身上下不舒服。想下来走动，可实在乏力，腿脚麻木不方便，就厌了走路。玩玩手机，感到累；躺下睡觉，睡不着；躺着一个姿势又难受，翻来覆去也不如适……有时搞得心烦意乱，连妻子也不知如何了。心情不好，还容易发脾气，过后，又觉得对不住妻子，在心里自责。唉，待在医院里不好受啊！病不治不行，想活就要去医院，可到了医院，郁闷的时候多，一个检查，要等待很久，抽血，验尿，输液，没完没了。病房里，还要忍耐病友的响亮的讲话声，孝喘的齁声，就像他们需要忍受我时不时剧烈的咳声一样。
　　 这几天，在医院里没有一点食欲，可难坏了妻子。一到饭点，她就问我想吃什么。想吃什么呢，什么都不想吃，不吃又不行。早晚是医院里的两个包子，一碗辣汤，中午冬瓜汤泡点饭，这就是那几天的伙食。不是舍不得，而是没有胃口。
　　
　　 三
　　 出院的当天下午两点多，我们就到家了。回到家感觉一切都好，床很大，棉被很暖和，空气比起医院的病房来，多了十二分的清新。中午回来时没有吃饭，到家了就有了饥饿感，一碗饨鸡蛋，一碗米饭，就了点腌韮菜，呼呼啦啦就吃完了。饮了一杯热茶，上床休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这几年在医院里，我是数着日子过，总想逃离病房，早些回家。只要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那时节，我的精神就振奋了，催促妻子收拾好行李，当天晚上，肯定是睡不着觉的，家太吸引我了，即使妻陪着我在医院里。
　　
　　 四
　　 昨晚上，我和妻咳嗽得厉害。我严肃地对妻说:“明天我到医院吊水，你一定要看看，该吃药吃药，该吊水吊水。”就这样，吃过早饭，我们去了镇上医院。
　　 今天的雾不小，对面二三十米就看不清楚。温度很低，冷瑟瑟的。妻把我包裹得很严实，棉衣棉裤不说，还让我戴了口罩和帽子。我还戴着眼镜，眼镜片子蒙上了雾气，什么也看不见。跟着感觉走，妻骑着车，我坐在车后。我的模样在路上肯定招了不少异样的目光，我想，不过，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这样的天气，路上的人谁不忙碌着，还要陪上小心呢！步行的，骑电动的，骑三轮的，还有大车，小车，你来我往。
　　 在医院里，先找医生。心仪的医生不在，只好让别的医生看。在小医院里，我们病人对医生的医技难免有怀疑的心理，常常会找熟悉的医生看，这里面是信任，多少也有些安慰。其实，这是一种偏见，要不得的。今天给我看病的是个女医生，年纪约摸三十多岁。她问了我的情况，拿起我在滁州做的CT端详了一会，要我去做血检，然后对症下药。有意思的是，她还不忘了从抽屉里拿起口红向唇上涂抹了一番，爱美么，无可非议。
　　 待血检结果出来了，我们拿着报告给医生看。恰好，那个熟悉的医生也回来了，他们在一个科室。我和他简单寒暄了几句，把病状也跟他说了。还好，那个女医生也征求了他的意见，为我开了药剂，到病房输液。我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病房四张床位，只有一个人输液，家人陪着。妻帮我拿药，送药到诊治室。我先到病房，找了一张床躺下了。被子很薄，我两只脚伸进去感到一阵冰凉。我静静躺着，张望着病房，感觉很冷清，估计在这屋子里，又该输几日的液了。
　　 不一会儿，妻来了，看了床号，41。又一会儿，护士来了，为我输液。药物副作用，我的手面有些肿胖，护士们每次输液时，很难寻到静脉。今天，这个护士拍打我的手面，很疑惑。我马上自解自嘲，这不是胖，是肿。输了几年的液，我还是怕护士扎针，总是心惊，眼睛不敢看，特别担心护士一针扎不上。在滁州吊水几天，只有一个护士先是一针没扎上，不好意思掉头就走了，去寻她的老师了。今天三瓶水，吊了两个多小时，因为第一瓶水伤胃子，需要吊得慢一些。吊水期间，我的咳嗽，吐痰少了许多，莫非真是心理作用了。妻子喝了医生开的枇杷川贝液，咳嗽也好多了。
　　
　　 五
　　 今晚，我们的卧房里安静多了。我在床上玩手机，偶尔咳嗽了几声，吐痰很少。妻见了很高兴。她先是在电脑前做事情，也很少有了咳声，我也很欣喜。孩子他二姨，在看手机视频。妻说:“看样子还是药物起作用了。”病急乱投医，昨天，妻又是烧大蒜饨冰糖水给我喝，又是让我喝医生开的“镇咳露”，又是给我吃上一片治疗气管的药（我岳父吃的），当晚没甚效果。我心里还有些排斥，就说：“吃那些有什么用，治标不治本，我这是肺感染，明天一定上镇医院吊水，搞不好要到上海去看了。”我因为领药，每月去上海一趟，这次肺感染，近月把时间，还没有压下去，心情不好，比较焦虑。所以，在滁州医院时，就有了去合肥，上海的想法，有时还很强烈。
　　 今天从镇上医院回来后，妻还是联系了上海那家医院的医生。我们决定周三过去。可晚上，我又好多了，很少咳嗽，妻也是。我开玩笑说:“你看你，人家咳嗽，你也跟着赶热闹。我不咳了，你也消停了。”妻也笑着回敬了我一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一生病，我就跟跑堂似的，白天晚上，有消停过吗？”的确，妻子的话无半点虚情。我有时仗着自己病了，故意表现出不耐病的样子，其实，有时是真不好受，无论身体还是心里。妻子很心疼我，每每这时，不去理会我的矫情，甚至烦躁的样子，而是小心翼翼的服侍我的饮食起居。这一切，除了爱人，谁也做不到。儿子即使有那个心，也没时间，也难以长期做到的，再说，孩子有自己的生活，我怎么能因为我的病而扰了孩子呢！
　　 今晚上，妻子睡得很安稳。这多天来，这几年来，她太累了。因为我的病，她身心疲惫。她一面照顾我，一面照顾她80岁的老父亲，承担了家庭里所有的事情，洗衣做饭，从不抱怨。有时我悲观的想:“唉，我还不如早早走算了，免得这样拖累她。”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想活着。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庭的琐事总是让人烦心。人是活在社会中的人，会经历过各种各样的矛盾。像我现在病着，对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但对孩子的生活总是牵挂。妻也是这样，牵挂孩子，常常是睡不着觉。没办法，中国式的父母，对孩子就是有操不完的心。有时自解自劝，放手吧，反正孩子也大了，都有自己的生活。可真的能放手吗？至少我们从心理上还做不到。
　　
　　 六
　　 妻在入睡，发出很小的鼾声。我在写繁琐的文字，竟然毫无睡意。明天，哦，已经是夜里两点了，算起来是今天了。今天上午，我还要到医院输液，效果好的话，就在这里多吊两天水。这样想着，周三去上海的计划该取消了。
　　 今天上午，妻子将骑着电动车，带着我坐在后面去医院。我戴着帽子和口罩，还有那蒙上雾气的眼镜，对路边的一切都看不清。
　　 说不清，看不清，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