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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满龙和泥狗子(短篇小说)


作者:芳苓 白丁,8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389发表时间:2019-12-04 12:18:44


   门吱呀一声响,满龙忙把身子缩在草垛辺,敛住呼吸,一动不动。
   出来的是一个眼睛水汪汪的小姑娘,衣服艳簇簇地红。小姑娘是翠莲的女儿,十三岁了。翠莲打扮女儿,就喜欢给她一身红地装饰。红发卡、红皮鞋、红裙子……枣红、水红、铁锈红、桃花红……
   女儿从小到大都是红艳艳的,喜庆。
   名字里也嵌个红字,春红。
   满龙不喜欢红。翠莲的前夫,大名叫红兵。女儿和爹爹都叫红,乡下人忌讳的。怎么个忌讳法,满龙不知道。
   家里养的狗也跟出来了,摇着尾巴,汪汪地叫唤。狗似乎嗅到了一丝人味,前爪摁在地上,不肯窜进院门。
   春红就催:“行了行了,别叫了。知道你忠心,待会汤熬好了,赏你骨头吃。”
   满龙不喜欢狗。
   当初自己入赘登门,狗已经帮翠莲看家两年了。狗东西欺生。一天到晚地跟着满龙,跳上窜下;要么蹲在地上挑衅地盯着他,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满龙觉得土狗的眼睛,像一个人。谁?翠莲的前夫红兵。兴许,他的魂儿就附在了这狗东西身上,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春红五岁那年,他抱着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两个村头轮流找赤脚医生,土狗可不放心呢。村医忙不过来,叫他做对手,他不慎将春红滑落在地,虽不疼,但狗毛躁的不得了,似乎要扑上去一口咬住满龙的手。
   六七年过去了,狗东西越来越精。
   满龙不在乎。狗是牲畜。翠莲是人。一想起翠莲鸭蛋型的脸,乌油油的头发,灵活而又丰满的身条儿,夏天里穿一身天青色的睡衣,拿着木梳,浅浅地在蚊帐里对他一笑,满龙的魂儿就飞了。
   想起翠莲,满龙就咧开嘴儿。这半辈子憋屈,唯独娶到了心上的女人,还有啥不满足的?就算一年三百六十天在工地搬砖、挖泥,也是不亦乐乎。
   春红没听出啥动静,吆着狗,“哐当”一声将铁门关上了。
   满龙靠在院门外的梅树旁,黄色的腊梅开得正好。但满龙觉得臭,不似以往香了。
   以前,他在建筑工地,年关一到,包工头顺利结账,大家痛快。今年却不行了。都腊月二十五了,他半年的工资还没得手。
   心情不好,看啥啥不顺眼,闻啥啥不得劲。
   除了翠莲蒸的包子。翠莲蒸的包子比往年香。他踮起脚,看着院内陡然升腾起的一团团白雾,知道是包子出锅了。
   翠莲的包子是啥馅的?酸菜猪肉?猪油豆沙?笋干三丁?
   以前,他要账回来了,提个鼓鼓的包,大摇大摆地进门,故意咳咳几下,翠莲听见了,笑盈盈地卸下套袖出来。满龙就捉住她的手,急吼急吼地拽住她,一直拖到卧房,砰地将门关了,热乎热乎地嘴儿就亲上了。
   翠莲阻挡他:大白天儿,有人呢。东边的蔡婶子要来还菜籽油,西边的曹大妈要问她借药水机。撞上了,多不好。
   可满龙不管。嘴贴嘴地非要翠莲回应,又腆着脸,要扯她的衣裳。土狗不得进门,汪汪大叫,满龙的喘息声也大了。
  
   二
   搬砖累了,他和工友打牌,工友笑他是痴心人。三十几的黄花郎也是黄花郎,手里也有几个闲钱,一定山穷水尽了,才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供养人家的父母,人家的娃儿。
   满龙说这是前世的缘分。
   他不是本地人,自小跟着打渔的父母在江边谋生。翠莲家就住在长江边,她爹喜欢吃江鲜。一来二去的,两人就认识了。翠莲上学,满龙也跟着上学。翠莲放学,满龙就帮她拿书包。
   满龙的爹娘见江边也可安家,营生也容易,就放弃了回老家的念头,买了地皮,盖了房子,安心在江边住下了。
   满龙爹娘行船打鱼,翠莲担心他饿着,就会偷偷在家煮一盆小鱼虾,并带几只雪白雪白的豆沙包子,放在白瓷大碗里,笑盈盈地,从村头的梨花树下走来,放在残损的石磨上,招呼满龙吃。
   满龙不客气,接过筷子,鱼骨鱼刺都囫囵吞了进去,豆包更吃得咂嘴香。
   吃饱了,满龙就带着翠莲四处转悠。带她到河边摸螺蚌,捉鳖蟹,要不就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不溜秋的小东西,对准隼口,坐在河边,闭眼瞎吹。
   难听。
   翠莲就捂耳朵,求满龙:“别吹啦,吹得我心都疼了。”
   满龙不乐意了,更是鼓起腮帮,不要命地吹。
   “让你心疼,就让你心疼。”
   翠莲前头跑,满龙后头追。
   听着听着,翠莲就惯了。反正泥狗子就那几声调调。一吹,就知满龙来了,倒省得她去喊。
   满龙吹的土哨,俗称泥狗子。
   外形像家养的土狗。土制火烧,并不值钱。不会吹的人,憋红了脸,也只能吹出几声短促的“嘘嘘”。
   翠莲问满龙,泥狗子哪儿买的?
   “三月三,孤山买的。”
   “谁给你买的?”
   “我爹娘。”
   “为啥给你买?”
   “他们行船走了,怕我无聊,就买了几只泥狗子给我。我聪明,一吹就会。”
   可不管满龙如何教,翠莲总学不会吹泥狗子。就像翠莲提醒了再提醒,满龙的衣裳总一天到晚地掉扣子。满龙娘忙,翠莲就义务帮他钉纽扣,锁针脚。
   两小无猜,情愫任由生长。
   十八岁那年,满龙提了满满一筐蟠桃找翠莲。夏天的傍晚安静。满龙叫了几声,翠莲没支应。满龙就掀开她卧室的竹帘瞧了一瞧。
   一个白白的人影,就像剥了壳的荔枝,鲜嫩水灵的,让他移不开眼睛,可又不得不将眼睛闭上。
   那是洗澡过后还没来得及穿上衣裳的翠莲。
   本能的,见有不速之客闯入,翠莲惊叫了一声,死死抱住胸口。
   满龙像做了错事,逃了出去。满头大汗,来到江边。凉爽的江风,呼呼呼地吹,还是不能抵散他身体的灼热。
   完了。完了。
   满龙靠在大石头上,垂手握着柔软的蒲苇。心里,脑子里,都是翠莲的身体。夜里,满龙翻来覆去睡不着,醒来后,下身一片滑腻冰凉。
   打那天起,满龙看着翠莲的眼神,就不同了。翠莲也变矜持了,人群中一瞅他,脸蛋红红的,咬着唇,眼睛羞羞的。满龙受不了她害臊。这一低头,含羞带怯,更让他心里起保护冲动。
  
   三
   满龙读到初中就辍学了,可翠莲一直念到高中。他知道,翠莲上学的那些男同学里,好几个都暗恋她。
   翠莲高中毕业,在镇上的一家小工厂,当了仓库保管员。保管员,也算半个会计,也是坐办公桌的。打交道的,也都是清秀干净的文职人员。可满龙学历低,找的工作,都是苦活脏活。
   上学时还不觉得,一旦过了二十岁,有媒婆去翠莲家,找翠莲爹,要给翠莲提亲时,满龙慌了。
   二十出头的他,其时正处在悲伤中。父母行船出了事故,船翻了,尸首也没从江里捞出来。满龙只好收拾了父母的贴身衣裳,烧了,做了一个衣冠冢,葬在村头的梨花树下。
   他成了孤儿了。
   有几回,在半路头,拐角处,也遇见过翠莲。
   翠莲和他生分了。不过见了他,也还笑一笑,脸上还是关心的神色。
   入秋了,翠莲换上豆绿色的毛衣,咖啡色的牛仔裤,提着一个小红包。满龙守在路边多时,看得忍不住了,陡然喝问一声:“上哪儿去?”
   唬得翠莲心口一跳。以为是打劫的混混,近来村子不安分。
   看清了是满龙,翠莲就垂下眸子:“去相亲。”
   “相亲?”
   “嗯。”
   “对象是谁?”
   “你……也认识的。我高三的班长,刘红兵。他退伍回来了,在镇里的保卫科。我爹说他工作稳定,人品也不错。所以……”
   她话没说全,但也不用说全。
   满龙就哑着嗓子:“哦。那我恭喜你啊。”
   他说完,就闷头钻进林子里。本来,他不想说这些无用的屁话。他想表白。备着的话情急之下,半句也说不出口,都忘了。
   翠莲一直没走,她在林外响起了嗓子:“满龙,我爹说你不稳重。三个月,换了四家厂子。再说,你是渔民,我是岸上人。老人们说不作兴配婚的。你好好挣钱,不愁没好姑娘嫁给你。”
   满龙憋住气,没再走出来。
   伤心之余,他又细细品翠莲的话。
   她也不是无情无义,还是关心他的。只是她没能力跳出老爹的掌心,在婚姻大事上做一回主。他还没稳定下来,啥都不能和刘红兵比,就算拍胸脯跺脚发誓,可拿不出现钱,盖不出像样的房子,谁家长辈放心?
   翠莲结婚那天,满龙平静地去看热闹。
   他还送了两件礼物。一件,是一只灰不溜秋的泥狗子;另一件,是一条镶满亮片的漂亮红裙子。灰红相映,格外触目。
   他当然没有当面交,而是托付了翠莲的一个女同学。那女同学咂咂嘴收下,又瞅瞅满龙脏污的衣着,油渍的双手,没说什么。
   翠莲的婚礼很风光。红兵高大威武,穿上西服,系上领带,和翠莲很相配。满龙不喝酒,不吃糖,更不抽烟。婚礼结束,他也就照常去工地。工地苦是苦,但工资高。他只想多挣钱,挺起胸膛,买摩托车。不不,还要买汽车。
   翠莲婚后就生了一个大胖女儿。五年一过,女儿上幼儿园了。红兵却得了胰腺癌,不出三个月,年纪轻轻的,就去世了。那一段时间,只要经过翠莲家的村人,驻足细听,就能听到红兵爹娘和翠莲的低低哭声,哭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四
   又过半年,一场罕见大雪过后,天极其冷,满龙在镇上遇到了翠莲。
   他吓了一跳。这还是他认识的翠莲?还不到三十的年纪,憔悴成啥样了?人来人去的马路上,不容分说,他堵住了她。
   翠莲也吓了一跳,也很慌,心口咚咚咚地跳。
   欲言又止,欲说还休。
   沉默片刻,还是她先开了口。“好久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翠莲苦涩一笑。她当然还年轻,但经历了生活的风霜,眼眸不再晶亮,整个人沉静了许多。
   捋了捋头发,她说要赶着回去热饭,女儿快放幼儿园了。
   满龙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咬着唇。这几年,既然心里还有她。那么,他不想再放过了。
   “我帮你买外卖。”
   “不成。还有她奶奶呢。”翠莲的公公也过世了,婆媳处得不错,相依为命。
   “那我再买就是。”满龙又去附近卤肉店,拎了一只烤鹅,切了两斤熟牛肉。
   翠莲拦住他。“不用,真的不用。你忙你的事吧。”
   她一阻拦,棉袄就露出一截袖口,红红的。满龙觉得熟悉。那是他送给翠莲结婚的裙子。她——还穿着。就有一股温温的热流从他胸膛直穿而过。他看着翠莲痴痴地笑,傻子一般,忘情捉住她的手。
   “我送的泥狗呢?”
   翠莲一怔。泥狗她也没丢,压在箱底。她敏锐察觉,满龙已经瞅出了什么。很窘。低了头,恨不得将脸埋进身体里。
   满龙叹了气,松开她。
   从这以后,满龙下班,天天来翠莲的婆家转悠。来的时候,还拎一只泥狗,院前屋后地跟着翠莲,当她面吹。他豁出去了,脸皮不要了。
   春红喜欢泥狗子,从满龙手里一把夺了过来。满龙就笑。时日一长,翠莲的婆婆倒心动了,打探了一下满龙的情况,反过来劝说她:“满龙是实心人,蛮实在的,高高大大,有点像红兵呢。”
   蛐蛐儿叫的晚上,翠莲婆婆主动叫满龙留下,擀面条给他吃。油汪汪的葱花面,下面卧着两个黄澄澄的荷包蛋。
   满龙吃得满头大汗。
   “锅里还有呢,还有苋菜鸡蛋饼子。年轻小伙子,吃要吃好。”翠莲婆婆灯光下和蔼地笑。
   翠莲默不作声,递来热毛巾,叫他擦脸。
   事情似乎成了。
   又是某个月夜,翠莲婆婆一个人提着香烛贡品,去了村后的墓地,在儿子坟前悄悄哭了一场。
  
   五
   天擦黑了。
   翠莲不放心。洗了手,摘下围裙,出院门探看。
   满龙该回来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看了几回,总没有人影。翠莲只得又将门关上了。
   满龙是惭愧。当初入赘刘家积攒的私房钱,都贴补在修补房子和给翠莲婆婆看病上了。他认为,自己拿钱是应该的。翠莲婆婆的确拿自己当儿子待。可婚后,翠莲的日子并没有怎样好过。
   他一年里头,才结算两次工资。
   平时家里开销,人情往来,都是翠莲。还要养女儿。现在养儿女费钱呢。什么辅导班补习班的,往外一掏,就是几大千。
   春红上初中了。现在学校教的知识深奥,翠莲一个高中生已经完全看不懂题目,更何况他一个初中辍学生。
   该花的,还得花。
   夫妻二人,忙一个小家,忙一个女儿,忙得团团转,却是余不下几个钱。当初他入赘刘家,当着刘家的亲戚拍着胸脯,拍得梆梆响的,说要支撑起刘家门户,不让翠莲和女儿受半点苦,尽享福,都是说大话了哟。
   翠莲掏出了手机。
   躲在梅花树下的满龙,手机没关。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
   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
   等你宛在水中央……
   满龙现在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时刻等候包工头和工友的电话。万一发钱了呢。
   现在想关也来不及了,翠莲循着铃声急急过来了。
   她一脸的不解和埋怨:“你咋回事儿呀?大冷天地,尽在外头。走,回屋里去。包子蒸上了,肉汤也熟了,粯子粥也煮好了,就等你呢。”
   满龙不想挪步。他的眼神涩涩。
   “咋了嘛?”
   满龙搓着手儿。“翠莲,我……我没要回钱,都三天了,一毛没有。包工头倒也不赖,都是三角债,他也一分钱没拿到。”
   翠莲笑了笑。“要不到,你就不进屋了?冻坏了,倒霉的还是你!”
   她将满龙推进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院门。
   春红将包子摆在了桌上,热气腾腾。看见了满龙,春红就叫了一声:“爸,你今天忒晚了!”翠莲打开电视。电视正放新闻联播。有一条重要消息:恶意欠薪者,从明年开始,入刑罚。翠莲和满龙默默对视一眼。
   “吃!猪油豆包,豆沙软糯糯的,你最喜欢的!”翠莲递给满龙两个大包子。
   满龙接过,狠狠咬了一口,又呼噜呼噜喝着汤,他是真饿了。
   “这是啥?”翠莲好奇地打开他身边的黄马甲袋。
   满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泥狗子,送给女儿耍的。”
   满龙过孤山要账。快过年了,孤山很热闹,祈福求佑的人来人往。满龙也献了鲜花。下了山,看着售卖的泥狗不似以往粗糙,想着春红该喜欢,顺手就买了。再去工头家询问,工头并不回避,只是沮丧地将手一摊,留他喝茶。满龙又扑了个空。
   春红撇下筷子过来瞧,两眼瞪着栩栩如生的泥狗:“好看是好看。爸,我都上初中了,还吹啥泥狗子?”
   “有啥不能吹的,你爸我都快四十了。在工地,人人都爱听我吹,又乐呵又热闹。嘘嘘地响上几声,一天的乏劲也没了。”
   满龙略带骄傲。接过泥狗,顺口一吹,声音果然清越。他恢复了自信。工钱么,肯定能发的,或早或晚。
   角落里,狗儿也停住了。喝足了肉汤,不闹腾了。
   翠莲拉上灯,满屋晖光,一家子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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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满龙不是本地人,只因父母觉得在江边营生也容易,就安家了;满龙本不是孤儿,某一天的某个时辰,父母在江上行船打渔时遇到意外,父母没了;满龙也不是找不到媳妇,他一直惦记着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翠莲。拥有翠莲是满龙一生的幸福,满龙愿意为这个他钟爱的女人付出一生,包括养育她前夫的女儿;满龙到40岁了,随时随地都要带着泥狗子,吹。在作者的笔下,那个叫做泥狗子的土哨对满龙来说,就是一种怀念,满含着对逝去父母的追忆,所以,“嘘嘘地响上几声,一天的乏劲也没了。”这更是一种精神寄托。小说构思精妙,人物刻画细腻,意境超然,把看似平淡,实则轰轰烈烈的爱情,写出了神韵。爱情不是满纸的甜言蜜语,而是生活里的点滴堆砌,是一件件,一桩桩过往的浓缩。小说中满龙和翠莲的爱情,是大众的爱情,也是最真的爱情。一篇接地气的小说,流年欣赏并推荐阅读。【编辑:临风听雪】【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1204001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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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19-12-04 12:21:01
  问好老师,感谢赐稿流年,期待更多精彩分享,祝创作愉快!
雪,本是人间清冷客
回复1 楼        文友:芳苓        2019-12-04 13:12:07
  谢谢您精辟而又感人的评论!
2 楼        文友:芳苓        2019-12-04 13:11:25
  谢谢听雪老师,您的评论真好,看得我热泪盈眶!谢谢!
射手座
3 楼        文友:晴光碧羽        2019-12-04 13:27:29
  就想看电影,接地气,感人。
共 3 条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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