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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柳岸】我们村的武侠(散文)


作者:葡萄芽儿 童生,978.29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13发表时间:2019-12-08 17:54:05
摘要:回忆和武侠有关的往事……


   我出生的时候,80岁的太爷听说是个女孩儿,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郁闷。那时,还没有“生女儿怎么了,你家有皇位要继承吗?”这句网络语。我妈(不能去直接怼我太爷)常用来数落我爸的话是:你家有武功秘籍,传男不传女吗?她是说者无心,小时候的我却是听者有意了!
   那时,我的“寒冰掌”(注1)和“降龙十八掌”(注2)已修练失败,就打起了找爷爷要家里“武功秘籍”的主意。
   爷爷退休后,租了一块小园子,每天除了打理他的那些菜,空闲的时候,不是练毛笔字,就是和隔壁的栾爷爷一起谈古论今的。那天,我颠颠地跑过去找他,听见他们正在争论一副对子“天地之大也,鬼神其(齐)盛(声)乎(呼)”。我听了一会儿,就听懂了这副对子是过年的时候,给姜子牙写的,至于是鬼神太多了的“其盛乎”,还是鬼神一齐对姜子牙呼喊膜拜的“齐声呼”,还没上学的我,哪里能分辨谁是谁非?就打岔道:“爷爷,栾爷爷,我给您们唱首歌或是背首诗吧?”
   “辰小辰,你又想要什么啦?”我爷爷知道我一主动给他唱歌或是背诗的,准是有求于他。
   我说:“这回您夸我要是唱得好或是背诵得好,我不要奖励零花钱买小食品。你把家里的武功秘籍拿出来教我武功吧?”
   “武功秘籍?哈哈哈,老辰,你家还有这宝贝东西?”
   “听她瞎说,她这是武打电视剧看的。”
   “不是的!”我就一五一十地把听到爸爸妈妈的对话叙述一遍。爷爷他们就什么老人旧思想讨人嫌了,什么要一辈不管两辈事了的感慨一番。
   我不管其中渊源,扯着爷爷的手,晃着耍赖道:“我要武功秘籍,要武功秘籍,武功秘籍!”
   “哈哈哈,辰小辰,你家要是有那东西,你爷爷这老家伙他自己就练了。”
   我愣了一下:也是,要是有武功秘籍,爷爷就是大侠了,是要去走江湖行侠仗义的,还会待在家里?又一想,他大概是归隐了,伪装的吧?武打电视剧里有这样的故事情节。
  
   二
   我就又开始嚷着:“不行!您们骗我!我要练武功,要武功秘籍!”
   栾爷爷笑着起身告辞道:“我得走了,别影响了你们爷孙两个练武功。”
   送走了栾爷爷,爷爷刮了下我的鼻子说:“小辰不闹哈,咱家没有武功秘籍,家谱倒是有一本,你看不看?”
   “家谱?它是武功秘籍吗?”
   “不是武功秘籍!是我们这个姓氏的起源族人分布情况和辈分等的记录,按理是只给男孩子看并保存的,今个儿为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破回例。你看不看?”
   听说是为了我破例了,我连忙说:“看,看!”
   爷爷就打开书柜,找出来一本薄薄的泛黄的本子,坐在沙发上抱着我,翻开本子一页页给我读。原来那上面和故事书内容差不多,从我们辰氏是舜帝的后裔,最早靠近云南,在那里分支出去遍布全国各地说起,到我们这一支原是山东蓬莱人,乾隆年间老祖宗坐船到了大连花椒岛这里,和我们老祖宗一起来的同宗同族的,还有一支在营口菅山落户也有记录。还要我背诵家谱里的字辈,什么“大廷尚文广,家学传忠厚……”的没啥意思,我又想起了武功秘籍这茬,爷爷合上家谱说:“我们祖上还真有练武功的,我讲给你听吧。”
   有门!有练武功的人,还愁没有武功秘籍?“快讲吧!”我催促道。爷爷就跟我讲了辰二少爹的事儿!
   辰二少爹,排行老二。虽然和我们一个姓氏,到清末时,我们这个姓氏在我们村已是大姓,他和我家这支早就出了五服。他是“维”字辈的,打小跟我们山前庙里的一位老和尚学了不少武功,十分操蛋,和人打架又敢下死手,,每次打人都要对方喊他“爹”才住手,得了个绰号“辰二少爹”,可想而知是多么的让人生畏的。十里八村街坊邻居就这样称呼他,倒把他的真名字给忽略了。
   辰二少爹十五岁时,离家出走了五年。回来后,正赶上有个戏班子“于家班”来我们村子里唱戏。
  
   三
   “于家班”是辽南地区有名的戏班子,在城里有的是达官贵人请唱堂会的,怎么能混到下村屯子里唱戏讨生活呢?原来班主的女儿是名花旦,她在舞台上婀娜多姿,舞台下端庄秀丽,这么个水灵灵的大姑娘,被城里的恶霸李老歪看中了,要娶她做八姨太太。姑娘死活不肯。于班主为了躲避李老歪手下那些地痞流氓的纠缠,就带着戏班子出了城。
   那天,在我们村子里刚唱完戏,李老歪带着四五十个打手,追到了这里,准备抢亲。这些汉子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手里抡着棒子的,提着斧头的,拿着大砍刀的,甚是凶恶,村民们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纷纷躲在远处张望!
   辰二少爹这时飞身跃上戏台子,挡在戏班子人前面高声说道:“辰二少爹在此,谁敢放肆?”
   “辰二少爹?你这么个小瘪犊子,跟别人装爹也就算了,遇到你李爷,你就是辰二少孙子!”
   “哈哈哈哈……”随行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辰二少孙子,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让开爷饶你一条狗命!”
   “老虎不发威,当你少爹是病猫啊!”辰二少爹抓起一条舞台上的标枪,一式“挑灯夜读”枪尖刺向李老歪咽喉。李老歪六十岁左右,是个多年的练家子,一个后滚翻躲过标枪招呼手下道:“上!把这孙子给我整死!”
   面对着几十号人,辰二少爹面不改色,沉着应对,只见他竖挑横扫,一会儿把那些人全打倒,趴在戏台子上呻吟。那李老歪抽出一把宝剑,挥舞着亲自上阵。辰二少爹把标枪一扔道:“你少爹爹和你单打独斗,用兵器就是欺负我儿了!”说着赤手空拳和李老歪打在了一起。几个回合,也不知辰二少爹使的什么招式,李老歪宝剑落地,喉咙被卡住。
   “叫爹!要不我掐断你狗脖子!”
   “爹,少爹爹饶命啊!”李老歪艰难地说道。
   “你还要不要抢人家姑娘了?”
   “不,不抢了!”“空口无凭,谁信你?”“我发誓,要是再对于姑娘有邪心,断子绝孙!”
   “要是你再敢欺负于家班,你少爹我就让你断子绝孙!”辰二少爹松开李老歪道:“滚!别让少爹我再看见你!”
   那些人,跟着李老歪灰溜溜地走了。
   “那个于姑娘,嫁给了辰二少爹了吗?”我见爷爷停了下来问道。
   “嗯,我大孙女就是聪明,听了前面就知道后面了!”
   “后来,他们的孩子也会武功吧?他们孩子的孩子的孩子,是我们村子里的哪家呀?”
   “辰二少爹,没有后人在我们村子里。”
   “怎么会这样呢?”
   爷爷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接着讲到:于家的姑娘见辰二少爹长得相貌堂堂,又有一身的好功夫,就爱上了他,向父母吐露了心思。于班主夫妻一合计,与其再被李老歪算计了,还不如顺从了女儿,就找到辰二少爹家里提亲。
   辰二少爹也满心欢喜这个姑娘,就同意了这门亲事。他们婚后生活十分幸福,美中不中的是好几年也没生个孩子。我们这儿靠近大海,有海盗常上岸绑票。他们绑到人质,就狮子大开口索要大笔赎金。运气好的,送了赎金能换回人质,运气差的,赔了赎金还被撕票。辰二少爹就主动联系苦主,替人去送赎金。据说,他捣毁了好几个海盗团伙,使得我们这里太平了许多年。为这也得罪了一些江湖人士,有人传信说是有仇家发誓要找他算账。
   为了能应付将来寻仇的人,也为了保这一方安宁,辰二少爹每天闻鸡而起,练习功夫。三十三岁那年的一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习武。正打坐练习气功时,听见背后有轻轻的脚步声,这么早会有谁来后院看自己练功呢?不用想,一定是寻仇的人来了!他闭着眼睛,向后面就甩出一掌,就听见“啊!”的一声娇叫。
   辰二少爹忙转头看去,几米外于姑娘被那一掌的气功所伤,大口地吐血。“怎么是你?”他抱住她问。“你每天早早起来,我想看你下,你都在做什么!”她吃力地说完,就与世长辞了。
   辰二少爹自责不已,悲伤不已,从此再没娶妻。
   “这么位大侠,就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死了真可惜!”我说到。
   爷爷说:“他晚年收了一个干孙女,那孩子对他很好,给他送终的,替他披麻戴孝的。”
   “干孙女?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那女孩原是个童养媳,被她婆婆虐待。大冬天的晚上被撵在外边路上哭,眼看着要冻死,遇见行夜路的辰二少爹,把她给救了。带她去了她婆婆家,一掌把她家院子里的碾盘拍碎成好几块。告诉她说,那女孩是他辰二少爹的干孙女,再要是敢虐待她,就让那个恶婆婆也和这碾盘一样。就这样,十年后,那个小女孩圆房了。她婆婆也过世了。她和丈夫感情很好,想起了要是当年没有辰二少爹的帮助,早就是冻死鬼了,跟他一说,两口子就带着礼物找到了我们花椒岛。辰二少爹和他们见面后,很喜欢这小两口,就卖了家产,离开了村子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四
   武功秘籍没有要到,听了这么多关于我们村的,和我一个姓氏的老侠客的故事,也是种收获。
   回到家里,依偎到妈妈跟前,我开始添油加醋的给她讲辰二少爹的武侠故事。
   妈妈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个会武功的人吗,你外公就是!”
   “外公会武功?原来他家里才有武功秘籍呀!”
   “不是他家里有武功秘籍,是他有位师父教的。”
   “外公的师父是谁呀?”
   “是一位姓史的下放户老爷子。”
   “什么是下放户?”
   妈妈先跟我讲历史常识,什么是“温歌时期”,“什么是家庭成分”,“什么是上山下乡知识青年”,“什么下放户”等。然后转入正题:我外公的太爷是一名捕快相当于今天的警察,妻子生下我外公的爷爷就过世了。他和辰二少爹一样也是再没有续弦,拉扯着儿子生活,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外公的爷爷长大了,娶了个老婆很有头脑,过日子是把好手。她生了四个儿子。大儿子大了她给买了一群羊,二儿子大了她给开了个粉房,三儿子大了她给买了一条船跑山东天津搞货运,四儿子也就是我外公的父亲大了,她打下了一片盐田。这四个儿子也很有正事,四个摊子,经营得红红火火。
   这时,已是民国,老捕快赋闲从县城里回家,和儿媳妇在持家之道上理念完全相反。他主张家里够吃就好,要儿媳妇把家里的事业给收了。儿媳妇当然不听他的,反而隔三差五地买块地回来。每见儿媳妇置地,老捕快就唉声叹气,好几顿不吃饭表示抗议。他的四个孙媳妇就好奇问他,人家老人都是望着儿孙日子过好,您怎么和人两路子呢?老捕快就嘟囔着一句不知出自哪里的谶语:清末不置马,民末不置田,置下田园不要紧,净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根。
  
   五
   老捕快和他的儿媳妇相继过世不久,开始了土改运动。外公家的人全在镇压的名单上,幸亏老捕快活着的时候,待人随和,大手大脚的,不管儿媳妇乐意不乐意的,没少往外送东西接济乡里乡亲的。家里原来放羊的小子跟着军队走了,他的父母家里没粮食,老捕快让人送了一担谷子。每次杀猪宰羊的时候,都亲自割块肉送到他家。这次土改运动的领导人,就是当兵回来的放羊小子。那小子听他父母说了这些事儿,就提前趁着夜色溜进我外公的家里,跟他们讲了政策,让我外公的父辈们主动去村里交出房产地契,和家里的金银首饰布匹粮食牲畜等财物。就这样,在这名放羊小子的斡旋下,我外公一大家子才从被镇压的名单上划掉,保住了性命。
   这时,我外公的家人才明白过来老捕快的话是有先见之明的。躲过了一劫的他们,被划成地主成分,安分守己的过日子,起初,还没有体验到这个成分是个祸根。我外公土改时还是个婴儿,对这段和血腥擦肩而过的往事并没有深刻体会。他勤奋好学,学习成绩优秀,尤其是写一手好文章,他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可是,他考高中时,“温哥”开始了,因成分问题他不得不辍学。
   温花大格明的烈火,在一夜之间把外公生活的小山村烧的焦头烂额,凡是有家庭问题,历史问题,社会关系问题和言行问题的全在棒下过关社会的动荡,治安无法可依。那个当过兵,领导过土改运动,当上县长的放羊小子,都被人批斗打倒了,他不堪忍受凌辱,上吊自杀了。可见,形式十分严峻。
   那时,外公的父亲在公家的盐场里属于技术人员,场子里还是保护他的,不放他回村子。村子里,外公的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家里只有外公和他的母亲俩个人。看到有反哥名分子被像打畜牲似的打,他们娘俩个又惊又怕,在家里抱头大哭了一场。外公的母亲拿出了一包氰化钾,分成两份,自己怀里揣一份,让外公揣一份,说是要是轮到他们挨批斗了,宁肯死也不愿被当牲口侮辱。
   那个时代,上山下乡的知青和当地的年青人,甲地知青和乙地知青,邻村人与邻村人,或是本村人对本村人,经常发生打斗。为此谁的力气大,谁打架的本领高,谁就受到年轻人的追捧。年青人把寻找会武功的人,拜师学艺看成当时的时尚。
   外公看出了这是个出路,就慕名找到了下放户史老爷子家里,求他收他为徒。当时,下放户家里人多物资少。我外公家里只是成分不好受歧视,他父亲在场子里是属于高工资那一波的,每个月83.6元钱,家里又有点底子,经济上还是可以吃饱饭。外公就买了一份大礼,偷偷地送到史家。史老爷子说什么也不收这份礼,也不收徒弟。我外公就跪在地上,掏出了那包氰化钾,哭着说了自己的成分不好,和老妈约好了,说不定哪天要是被批斗了,就自杀。为了能在年青人中站得住脚,不受欺负,才想学武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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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章用第一人称的写法,叙述了我们村的武侠故事。当年,我出生时,80岁的太爷听说是个女儿,郁闷地长叹一声。太爷的态度,引起妈妈的不满,经常用话来数落我爸,我对武术很感兴趣,于是,便变着法地向爷爷讨要家里的武功秘籍,爷爷武功秘籍没给我,到给了我一本家谱,坐在沙发上抱着我,翻开本子一页页给我读。原来那上面和故事书内容差不多,上面有我们家族各支繁衍发展的记录,爷爷还说,我们祖上还真有练武功的呢!在我的督促下,爷爷把家族中辰二少爹的故事给我娓娓道来。虽然武功秘籍没要来,可爷爷讲述的我一个姓氏的老侠客的故事,另外感动,也有了种收获。而回到家中,妈妈又给我讲起外公——旧社会当老捕快一生的经历。他与他徒弟的故事。听着妈妈讲这些,我对外公家史和外公的武侠情结有了新了解的。外公和他徒弟们,曾经是我们村里的武侠,也是当年的风云人物,显赫一时。可如今,外公的观念也在转变,希望自己的后代多读书,因为“毕竟我们现在生活的时代,需要的是法制而不是武侠!”散文通过我耳闻目睹的故事,反映出老一辈为了生存,练就的一身生存本领,他们生活的艰难经历,令人感动!文章感怀岁月,记录生活,叙述老一辈故事,情节感人,故事生动,读之令人心起波澜,引起共鸣!推荐共赏,问候作者!【编辑:刘柳琴】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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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刘柳琴        2019-12-08 17:54:49
  欣赏佳作,为佳作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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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楼        文友:刘柳琴        2019-12-08 17:55:58
  老一辈武侠的故事,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宝贵财富,祝他们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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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楼        文友:刘柳琴        2019-12-08 17:56:45
  恭祝创作丰收,期待更多佳作点缀柳岸。展示你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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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 楼        文友:葡萄芽儿        2019-12-10 17:59:30
  谢谢老师点评!
回复3 楼        文友:葡萄芽儿        2019-12-10 18:00:06
  老师辛苦啦!
4 楼        文友:习之乐哉        2019-12-09 06:51:09
  好一个武侠故事。葡萄牙儿君把从小听到的村子里的武侠碎片,串联成一曲动人的“天龙八部”,忆往昔,祖父辈们为生活所迫,练功养家,看今朝,真真功夫就是读书有成,报效家国。跌宕起伏的一段历史,很有启发性。好文点赞共赏。
5 楼        文友:柳岸编辑部        2019-12-10 09:18:42
  佳作,已向江山精品审核组申报!
回复5 楼        文友:葡萄芽儿        2019-12-10 18:02:27
  谢谢!我是投完稿才看到江山公告不许别的论坛发过的加精的。麻烦领导抽回推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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