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碾屋·石磨(散文)
碾屋是岁月的长河;石磨是历史的颂歌。时间,在流转中周而复始地轮回着。轮回着季节,轮回着人生。碾屋和石磨也在经久不息地轻轻摩擦人间百味,哪怕不去刻意品尝,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即使早已物是人非,它们仍如岁月中的刻录机,记录着朝代的更迭。
据史料记载:磨,最初叫硙,汉代才叫做磨。我国石磨的发展分早、中、晚三个时期:从战国到西汉为早期,这一时期的磨齿以洼坑为主流,坑的形状有长方形、圆形、三角形、枣核形等,且形状多样极不规则;东汉到三国为中期,这时期是磨齿多样化发展时期,磨齿的形状为辐射型分区斜线型,有四区、六区、八区型;晚期是从西晋至隋唐(至今),这一时期是石磨发展成熟阶段,磨齿主流为八区斜线型,也有十区斜线型。石磨分为人力、畜力和水力。
记忆中的石磨是由两块圆石构成。底下的磨盘是扁圆的,上面的碾砣呈圆柱体,碾砣中间穿插着一根圆木,外面安装着一个木套,木套的一头与磨盘中间的圆木紧紧的结合在一起,另一头有一个凿开的套筒,插上一根木头由人推或牲畜拉动来驱使这碾砣滚动。
走进老家的碾屋,这是一个让人分不清白昼与黑夜的小世界。使用它的人们,白天靠着狭小的窗户透进一丝阳光,夜晚靠着比萤火虫亮那么一丝的煤油灯来打开视线。依稀看到磨盘早已被碾砣磨平了它当初深深的沟壑,碾砣上工匠刻下的斜纹磨齿也变得光秃,磨盘周围的土地亦被践踏的铮明瓦亮,就像抛了一层清油,抹了一层蜜蜡。这是岁月的沉淀,更是对使用者的纪念。
记得少年时期,每家每户都会到碾屋碾磨粮食。那时候年久失修的碾屋,屋里光线微弱,一片昏暗;每逢阴雨天从房梁上渗透而下的雨水“嘀嗒、嘀嗒”落在陈年的地面上,丝毫影响不到使用它的人们。一声鸡鸣,打破了被黑夜笼罩着的宁静。天还没有放亮,东方更是看不到一丝曙光,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碾屋便开始了它一天的使命。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挎着柳条编制的箩筐,里面盛满了地瓜干、玉米等五谷杂粮来到碾屋,碾磨人和牲畜一天的口粮。
先到的人已经在碾磨着带来的粮食。只见操作的人熟练地推动着碾砣上的木把手,碾磨到磨盘边沿上的粮食就用手里的笤帚轻轻地扫到碾砣下面,一圈圈机械地转着,就像当时那种艰难的日子,周而复始地延续着眼下的生活状态。推动碾砣的人也没有什么不切实际地幻想,如同行尸走肉般认命了自己的生活,只想着快点碾磨完这些粮食,好回家准备家人的早饭。晚来的人在有序地等待着,三三两两的凑在块家长里短地闲聊着。聊聊老人,聊聊孩子,聊聊白天要干的活计……那时候不需要叫号,都懂得先来后到。哪怕顺序乱了,也看不见谁去插队。
碾屋是这个村子新的一天的起点,更是这个村子的希望。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粮食,换了一茬又一茬。碾屋依旧,碾砣还是那个碾砣,磨盘也还是那个磨盘。碾过了岁月,碾过了历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反复滚动着。虽然笨重,但笨重中透着一股坚强;哪怕遍体鳞伤也义无反顾,在翻来覆去中留下了无尽的馨香与温情。
曾经有人把磨盘形容为月亮,也有人形容它为钟表;我更觉得它像岁月遗留在人间的烟火,燃烧着陪伴它的碾砣。哪怕经历了朝代的更迭交替,经历了炮火硝烟地侵蚀;为了一代代钟爱它的儿女,依然在历经无数次洗礼的沧桑中播撒着温饱和希望。
时过境迁,碾屋里的一切在人类历史的进程中已经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产物。如今,满面的灰尘盖住了它昔日的辉煌,蛛丝的缠绕遮掩了它曾流溢出的芳华。或许它已经被世人所遗忘,遗忘了它曾带来裹腹的温暖,遗忘了童年时碾过的往事……但它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了深深地烙印,以其独特的韵味依旧在永不停息地诉说着属于它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