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已过，在如今社会，对于农民来说，忙的日子已然过去，该是放松下来，好好消停会了，每天除了喂下牲口，其他时间里，不是走家串户，坐在一起打打麻将，喝喝小酒，要么干脆哪里都不去，躺在炕上，打开电视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日子过得也算舒服。可有一对夫妇依然忙着农活，他们佝偻着瘦小的身体，把山上的玉米一个一个瓣下来，等瓣得差不多了，又坐下身来，往口袋里装，他们这一起一坐都显得格外吃力，不得不把手放在腰上揉上一揉，才能够站起或坐下来。
　　 他们老了，已经将近七十的人了，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已经很少有人还会种这么多地，过了冬至还要在山上忙活，冷风呼啸，结结实实打在二人身上。他们把衣服再次往紧裹上一裹，可这衣服再怎么往紧裹，也挡不住外面的严寒，就算换作是年轻人，穿成这样也会冷得直哆嗦，更别说他们还是两个将近七十的老人家，这衣服已经穿了至少三年，三年的衣服对如今的人来说，已经很少有人会把它穿在身上。
　　 两口子很少抬起眼看路上行驶过的车辆，这些似乎和他们没有一点关连，反而多去看那一眼，还会觉得是在耽搁时间，因此会少瓣两个玉米棒子。李万达和赵玉莲两口子不是没有子女的人，他们也期盼儿女能够回来看看他们二老，看着别人家的子女，每到忙种或秋收的时候都会回到家中来帮住自己的父母，李万达和赵玉莲何尝不想自己的子女也能够回来，就算不帮忙，能回来看看二老，他们也许就不会一看到别人家的子女这般孝敬，眼中流露出羡慕，以及对别人的子女夸赞。
　　 李万达和赵玉莲有五个子女，两个女儿早早的就给了人家，大儿子和二儿子也已经成家，唯独家中还有一个过了年就已经三十的人，依旧没有那家姑娘愿意嫁给他们家的这个混小子，要是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那可就好了。他们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少种两把地，少喂几个牲口，享受一下老年生活，可一想到自己家中那个不成气的东西，老两口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们家的这个混小子，屁手艺都没有，一年不往家里挣钱也到算了，反而还要让他们老两口养活，养活也就算了，关键这个不成气的东西还在外面赌博，一给两个钱就在外面吃好的，住好的，这几天刚和他们要了五千，人一转眼就又不知道那里鬼混去了！恨得李万达直跺脚，想拿起扫帚靶子给来上两靶子，可想想自己的儿子都马上三十的人了，打他会伤他面子，再者打又有什么用？大儿子和二儿子他没少打，可不也没一个成气的，都成家了，有时候还伸手向他要钱，不给还不行，不给他就回去让媳妇来家里闹，哎，心酸！
　　 两个女儿们都有几年没回来看看了，上次回来的时候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两个女儿带着外孙刚来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天没亮就要走，李万达和赵玉莲苦口婆心的挽留，可两个女儿执意要走，他二老就算流干眼泪，也很难将他们留住，最后他们只能站在破房子外，一直目送他们离去，李万达和赵玉莲知道，这是他们两个女儿嫌弃老家网不好，怕这又破又旧的房子塌下来，要了他们的命，才会急着离去。是啊！这房子时间是久了，在他们还吃奶的时候，这房子就有了，如今他们都长这么大了，且各自成了孩子的爸妈了，他们的房子依旧是那种老窑洞，今年的时候房子还往下来流水，那一晚上两口子不一宿没合眼，李万达披着破旧的衣服，来到垴畔上添堵了大半天才将窟窿给堵上，这房子显得更破烂不堪，不过他们依旧没有要重修的打算，他们老了，死也就死了，留下来的钱或许还能帮到几个孩子。
　　 村里的人看到他们这么卖命，一开始还会劝说让他们别这么受了，可李万达和赵玉莲嘴上是应承着，第二年依旧一把地不少的继续种着，牲口也一只不少的喂着，每年他们都会把种的，收割回来会让车稍到几个子女家里，把杀下来的肉给他们送去，自己却仅吃一点，最后村里的人看他们的眼神逐渐变了，眼里总是有一种即讽刺又怜悯，李万达和赵玉莲从来没有怪过任何人，他们只怪自己命苦，受了一辈子苦不说，下来的子女却没有一个能够理解到他们的难处。
　　 这一天天特别的冷，冷得连狗都不愿意出去走动，也就在这一天夜里，赵玉莲在梦里看着自家破旧的窑洞修成平房，子女们围在自己身边有说有笑，给自己剥桔子吃，孙子和外孙围着自己团团转，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外婆，她高兴地泪花直流，最后一个儿子也成家了，她问两个女儿父爱和母爱是什么？两个女儿答道：“母爱大于天，父爱大如山。”她又看向三个儿子，三个儿子答道：“家中就有两尊神，敬他们比敬什么都强。”她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