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夕，我去沃尔玛商场购买衣服，在女装区看到了一对老年夫妻之间令人心寒和气愤的一幕，让我既伤感又无奈。几天来，心头久久无法平静，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脑海里思绪万千，想法也是浪起潮涌，滔滔不绝……终究无法释怀，不得不督促自己赶紧拿起笔写出来，一吐为快，用文字发泄内心深处的纠结情绪，以及触动灵魂的感悟与认识。
　　
　　 一
　　 那天，南方一个冬雨绵绵的上午，我在琳琅满目的商场里逛着逛着，脚步停留在了五颜六色、款式多样的女装前，心里揣摩着要过年了，买一件别致一点的衣服过年穿，就漫不经心地挑选了起来。
　　 “这个马夹真好看！”一个声音让我停下了正在翻动衣物的手，本能地将专注搜寻衣服的目光从货架上收回，顺着说话的声音望去。
　　 一位年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在我不远处，用手抚摸一件很喜庆的中国红绸面料做的棉马夹，赞叹声是由她嘴里情不自禁发出来的。
　　 “不知有没有我能穿的号码呀？”她自言自语，用手拨拉着排列整齐的一串同款式的棉马夹。
　　 “挑选最大号码的试试吧，三个X的。”急性子的我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和急于帮助别人的欲望，接着她的话茬，对她轻轻地说。
　　 “我能穿吗？”看到我与她搭讪，老妇人随即转过脸来，感激的表情里，迫不及待地问我。
　　 “当然，当然可以。”我微笑着，温和地点点头。
　　 “真的？”她顿时来了精神头，眼睛里闪出了光泽，笑容刹那间在她脸上堆出了灿烂的菊花，受到鼓舞的她快速在马夹堆里仔细查看，搜寻着号码。
　　 “别挑了，挑上你也穿不成。”一个男人略带西北方言的声音让我神志一愣，一股厌烦感从心底袭来，我皱着眉转头看，说话的是站在老妇人身后边的一位老男人，应该是她的丈夫。
　　 “过年了，我想穿个红衣服，喜庆点。”面露难色的妻子像是对自己又像是对丈夫低声说，双手仍在继续寻找马夹号码。
　　 “咱们来珠海跟儿子过个年，别人又不认识咱们，你穿给谁看？几天就回去了，回老家，这么红的颜色，你怎么能穿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吗？”老男人神色不满地唠唠叨叨，竭力劝阻妻子不要买。
　　 “你看看，这做工多精细，扣子是盘着的，还是棉的，领口上毛茸茸的，多好看呐，才99元，价格也不高。”妻子不住地赞叹马夹，并没有理会丈夫的“指令”，好像对丈夫的这种“恶劣”态度习以为常了，她挑出了一件给丈夫看，并尽量放低声音说出自己要买的理由，而他丈夫的表情很冷漠很严肃，好像正在教训一个不听话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此情此景，目睹丈夫对妻子的苛刻，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同时，脑海里也跳跃出了创作的灵感。我想，就地取材吧，就不由自主地细细打量起了这对老夫妻：北方小县城特有的淳朴气味，老男人的模样像一个小企业的小干部，花白的头发，戴一副不知是老花眼还是近视眼的眼镜，正正规规的深蓝色中山装下，踩着一双擦得铮亮的黑皮鞋。而他的妻子，虽然穿戴有点土气，但朴实谦和的容貌、烫着卷卷的头发和半长的深红色针织外套，显然也是有点文化的曾经工作的退休人员。我判断，他们不是农民，虽然不是挣大钱的主，但至少是有一定经济来源的城里人。当看到这位被丈夫喋喋不休有意控制的妻子，后脑部的头发白了一大团，脸颊上也有两块褐色的“老年斑”时，一阵悲凉涌上我的心头。
　　 “哎呀！说了不买了，还看……不适合你穿，快走吧……”这个在我心目中已经列为“坏男人”的丈夫，依然在行使他霸道的家长权利，阻止妻子买自己心仪的衣服。
　　 我真想破口大骂这个老男人：就这样当丈夫的吗？几十年风风雨雨陪伴着你走过来，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又不是没有收入？为什么这么老了，还那么想不开？明明老伴喜欢，还那么吝啬？左挡右挡，没一点做男人的风度？观念也太落后了，太不明智了吧！但，我忍住了，不管怎样，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一个陌生人，虽然站在女性的角度上，路见不平，站出来指责人家的丈夫，也没有道理啊！况且，如果把话说透了说穿了，大家面子上都下不了台。
　　 就这样，敢怒不敢言的我一边将自己也同样喜欢的马夹穿在身上，走到商场提供客人的大镜子前照着，一边气呼呼地用眼睛瞪着老男人，真希望他改变主意。
　　 “你看，人家穿上也挺好看的，我也试试吧。”不肯放弃的妻子说着，也将早已选择好号码的马夹穿在了身上。顿时，试衣镜里，映出了红彤彤的两团火。被喜庆的中国红衬托起来的两张女人脸也瞬间显得容光焕发了。老妇人来回走动，在镜子里照看自己，不住地征求丈夫意见，期待的表情，显然在渴望他答应。
　　 “别折腾了，这么老了，不糟蹋些钱你心里不舒服吗？快给人家脱下吧！咱们赶紧买菜去，回家还要做饭呐，11点过了，小孙女快放学了。”在丈夫不耐烦的吆喝声中，老妇人终于恋恋不舍地将心爱的马夹从身上脱下来，放回到货架的原处，离开时，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头看，嘴里还在念叨：“真好看！”
　　 望着他们夫妻俩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好堵好难受，一个既吝啬又霸道的恶魔男人的形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外加一个没有主见，没有个性，唯唯诺诺的老“贤妻”。
　　
　　 二
　　 从商场出来，回家的路上，我还在细细思量：这对老夫妻的婚姻是一种什么样的组合呢？这几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作为男人作为丈夫他是不是太差劲了？年轻时，节俭一点过日子，无可非议，谁都会理解的，这么老了，还这么刻薄地对待妻子，那年轻时的生活是不是更委屈了妻子？说实话，不能怪我这个旁观者较真，我的人生理念里认为，当丈夫的他应该理解，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花小钱换回老伴心理上的幸福感、满足感，是多么划算的事情，也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并不是高消费，也不是在浪费钱。已经白发苍苍了，不去享受一下生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反过来看，作为女人，作为妻子，她反思过吗？反抗过吗？为自己狡辩过吗？她想过自己的真正需求吗？这样的相依相伴、白头相守，还算幸福吗？我的胸腔开始隐隐作痛，我分明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曾经听到过这么一句话：最令人敬佩的是年轻时陪丈夫过苦日子的女人，老年时陪原配过好日子的男人。是呀！在中国这块几千年来被封建意识束缚的土地上，虽然新时代的新观念打破了中国人男尊女卑的旧传统，清除了歧视妇女的残渣余孽，但唯我独尊的男权主义思想，仍然在一些头脑僵化的男性骨子里根深蒂固，久久无法铲除。环顾四周，掐指算算，还有多少这样貌似平淡和谐、白头偕老的“恩爱”夫妻，在冷漠丈夫的跋扈专横下，过着让女人行为不自主、经济不独立、没有温暖、缺乏关爱、人格不平等、内心十分委屈、并不幸福的生活？
　　 好想奉劝那些把妻子陪自己吃苦耐劳当做理所当然的男人，以及从来不顾及妻子感受的麻木而自私的男人，善待自己的老伴吧！换位思考一下，找机会回报一下妻子几十年来默默无闻、忍辱负重的付出吧！懂感恩、讲良心就是积德，请记住，人在做，天在看。收敛起你的冷漠和无情吧，做个暖男，温情地呵护你的妻子，她是你除了父母亲外最亲近的亲人，是陪伴你人生之路最长久的人。别让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再来惩罚你。请明白，女人嫁给你，并不是专门来跟你吃苦受累的，她的本意是来寻找幸福的，别让人生的风雨坎坷淹没了爱恋时的初心，也许她对你并没有多么高的要求，对你给予她的生活并没有奢望穿金戴银、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也许一个小小的惊喜就让她感到很幸福，一个价廉的礼物就能让她很满足。
　　 是呀，人生没有回头路，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别等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发现亏待了老伴。
　　 常言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在我目前的心境看来，这个“伴”儿肯定是暖心的好、体贴的好。民间还有句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让自己的女人吃好穿好，是天底下所有女孩出嫁时对一个男人托付终身最基本的要求。连一件老伴心爱的、不足百元的衣服，宁可费劲口舌，不辞劳累地劝阻都舍不得给买，好像给老伴花点钱就是奢侈了浪费了，我真想请问一下这一类男人：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女人把青春年华和一辈子消耗在你身上，为的是图你什么？嫁你这样的吝啬鬼男人有什么意思？！
　　 整整一天，我的心情时不时地纠结，愤怒，对老妇人的憋屈一阵阵萦绕在心头。我甚至遐想，如果当初我把老男人指责上两句，告诉他这样做不对，结果会不会是另外一种，让他猛然觉醒，良心发现，感到惭愧，痛痛快快地给妻子把马夹买上？要么就是什么都不表态，回家后，因为我的介入，让他颜面大扫，更加对老妇人肆无忌惮地大吵大闹，埋怨妻子乱买衣服，让人看了笑话……如果那样，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肚鸡肠的男人了，真的无可救药了。
　　 我心里清楚，说来说去，还是女人秉性太懦弱，逆来顺受、忍气吞声的旧观念在头脑里作怪，让“渣男”在天长日久的生活中掌握、控制住了她，知道她软弱无能，好欺负，既爱他又依赖他，继而听从他，终究不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人总是欺负那个在精神和物质上最依恋他的人，所以，才滋长了他的霸气和劣性，将软柿子捏，才对妻子那么张狂，那么不当回事。既然如此，我只能对老妇人的遭遇说一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
　　 “是不是嫁错了人？”每当想起商场红色马夹前这一幕，多愁善感的我就会自言自语，心疼着一位年老而陌生的女人。
　　
　　 三
　　 几天后，做事冲动、喜欢感情用事的我心情渐渐冷静了下来，随着理性的恢复，回忆买马夹的细节，我情绪不再那么反应激烈了，慢慢平静下来的心开始了比较客观的分析和思考。其实，我心里还是明白的，商场遇到的令我气愤的夫妻镜头毕竟是个别，夫妻之间意见不合无可厚非，也不能过分责怪这位老男人就是什么“渣男”，如果诚心想解决上述问题并不难，只要夫妻换位思考一下就行了。
　　 因为，男人和女人天生心理状况不同，思维有别，不能一概而论。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就显示了男女各自有着不同的生存格局。男人天性骨子里就有顶门立户、撑起家庭一片天的责任。只有“入对行”才有能力做到这一切，在大多数男人眼中，家中老老少少都是家中成员，同等重要，都要照顾安顿好。
　　 而女人从青春期开始，到嫁人期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考虑“嫁对郎”，这关乎到后半生的依靠，可以说是第二次投胎。当女人嫁到婆家后，首先考虑的是自己是否能够融入到新的家庭中去，骨子里就有防备心理和自我保护意识，除保护好自己外，丈夫和孩子就是最重要的人，其他人则是次要的，亲戚朋友甚至是可有可无的。
　　 对于上述买衣服而产生的纠葛问题，可以肯定，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丈夫是理解妻子的，特别是到了这么大的岁数，会理解老伴大半辈子以来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艰辛与贡献，花上几十元能博得妻子一笑，认为是值得的，懂得这样做是应该而必须做到的事情，是丈夫本就应该负起的责任。的确，做丈夫的应该懂得女人是弱者，需要呵护，包括心理需求的满足，而不能把女人当做男人来对待，应理解女人的天性与弱点，顺应自然，才能各得其安，相互之间的心情也就平和了，家庭也就平安了。
　　 商场一眸，虽然看似平常事，但它激发了我对现代社会婚姻问题多种角度的思考，让我的思维从自己本能的狭窄的“打抱不平”中走出来，趟过人生爱的长河，站在更高的层面纵观大千世界，正确看待买马夹这一“事件”，从中悟出了许多维持家庭和谐的道理与途径。我想，不管怎样探讨与思考，夫妻之间应该相互为对方着想，留心对方的心理变化和感受，在一年复一年的日常生活中，怀有一颗平和而温暖的心，为夫妻间的爱储存一些点点滴滴的热量，对于家庭的质量和幸福度来说，肯定是大有好处的。一切都将说明，生活是一面镜子，你怎样对待别人的，别人就会怎样反馈给你，任何关系都是相互的，夫妻之间的感情更是如此。善待妻子是丈夫的责任，也是家庭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要知道，妻子是家庭的半边天，天生地造，不可忽视，不能马虎，更不能对她独断专横。
　　
　　 2020•1•1原创首发江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