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拉大锯、扯大锯(散文)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你去,你不去,拽扭、拽扭自己去,躺在炕上就闹气……”这段童谣最早是跟母亲学会的,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身为一个男人,我却有着如林黛玉一样的性格,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总会被生活中一些小事勾起童年的回忆,被记忆里那些难忘的经历感动,犹如那些陈年的白酒,散发着一股浓烈与醇香,久久不能散尽。
随着岁月的流淌,故事的沉积,儿时的点点滴滴如同悬挂着的编钟,总会在不经意间被敲响。一句话、一个镜头、一段声音,甚至儿子的一件小玩具都能够成为敲响编钟的丁字锤。悦耳动听的声音是那样的悠远,而且经久不息。
前两天,儿子在手机里看到一款儿童玩具弓。粉色的弓身加上蓝色的箭,还配有一个箭囊、一个靶心。还别说,图片里的弓箭看上去感觉还挺炫酷的。他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里弓箭的图片,眼神里流露出无尽的羡慕。
看到儿子目不转睛的眼神,顿时激起了我对童年的回忆。我也曾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别的小朋友手中的玩具,只不过我当年的眼神、大多时候是一直渴望着。那倒不是父母不想满足我,因为我们当年的玩具大部分是自制的,想要拥有两个完全一样的玩具,真的很难实现。那个年代,卖玩具的很少,即便是有,家庭条件也不允许。
我爱人在儿子羡慕目光的驱使下,立刻下单给他买了一把。
快递到家后,儿子开心得不得了。他背起箭囊,把所有的箭都放进去,然后左手拿弓,右手似乎很专业地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弓射箭,“嗖——”,没能够打中靶心。他不开心了,小嘴角向两边耷拉下来,有可能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摧残”。
我立刻安慰他:别伤心,慢慢来。然后,又耐心地指导他弓箭的瞄准方法。
经过反复练习,终于可以命中靶子了。当然了,只是十中一、二而已。
儿子开心地笑着,手里拿着弓箭,骄傲的样子有点像电影里的大侠。我也随着儿子的笑声和他一起开心地笑,样子有点像个孩子。我们的笑声沸腾了整个屋子。
玩儿累了,我们就坐在炕上休息,不知不觉中,我拉着他的小手,脚心相对,开心地前后晃动。我轻声唱着:“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你去,你不去,拽扭、拽扭自己去,躺在炕上就闹气。”
我在儿子的陪伴下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也在童谣声中找到了儿时的欢乐。
儿子突然站起来大声地说:“我要去姥姥家,要让姥姥看看我的弓箭。”
或许是因为我唱的这段童谣提醒他了吧!
我上了一天班,真的不想去,正在想着如何哄儿子不要去姥姥家的时候,耳边仿佛传来母亲唱着“拉大锯、扯大锯,……”的声音,而且在耳边不断地重复着。这段歌谣,已经好多年没听到她唱过了,因为我已长大,母亲变老,姥姥已经走了,儿子说话的样子让我觉得开心,开心之后又有了一丝伤感。
在回忆的思绪里听着母亲唱童谣的我直接回了一句:“走,我带你去姥姥家听大戏。”这句话是母亲对我说的,我怎么脱口而出了呢?好像和儿子想去姥姥家的目的不太一致。
爱人和我是同村的,所以,带儿子回姥姥家是非常方便的。他背着装满箭支的箭囊,手里拿着他心爱的弓,开心地走在前面,我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睛看着儿子,脑子里却是儿时的自己。
想着、想着,我们已来到岳母家。岳母看见外孙来了,连忙走到屋门口幸福地喊:“远(我儿子的乳名)来啦?”她满脸慈祥地看着儿子。
听到岳母喊儿子,我心中顿时翻滚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我似乎是伤心没有姥姥了;又似乎是感受到了儿时的幸福,真的无法形容。就像文章开头说的那样,感觉生活里充满了陈年白酒的浓烈与醇香,久久不能散尽。
“姥姥您看!”儿子站在院子里大声喊着。然后一手拿弓,一手取箭,“嗖——”地一声,箭射出去,没有目标,就是正前方,一直向前……
“我们远真棒啊!”岳母满脸幸福地夸儿子。
岳父、我、还有我儿子都开心地笑了,笑声随着射出去的箭一直向前,再向前。
看着这么温馨的情景,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童年。记忆里,最能够让我开心的就是和母亲坐在炕上,她拉着我的手、我们脚心相对、前后晃动着。耳畔又响起了母亲唱的那段早已远去的童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你去、你不去,拽扭、拽扭自己去,躺在炕上就闹气。”
我也曾在母亲的童谣声中提出去姥姥家,无论她当时有多累,只要是我们兄妹三人提出上姥姥家,她都会非常开心地说:“走,我带你们去姥姥家“听大戏。”
在母亲的童谣声里,我开心地长大,不再拽扭了,姥姥家唱的大戏再也听不到了,确切地说,我从来都没听到过姥姥家唱的大戏。姥姥走了,走了十年了,我再也听不到姥姥喊我的那句“英——”,再也看不到姥姥慈祥的笑容,只有母亲那段“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像风一样从耳边飘过,很久,很久,余音不断。
稍大一点,母亲经常唱的童谣变成了“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每句话的最后都带着儿韵,听起来是那么俏皮,那么的温馨。
母亲上了年岁,她再也不会攥着我的手唱那段“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了;她再也不用给我唱“小小子儿,坐门墩,……”我已如母亲所愿,成为了童谣里那个娶了媳妇的小小子儿。
低头看着儿子,耳畔又传来了:“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接你去,你不去,拽扭、拽扭自己去,躺在炕上就闹气……”
歌声荡漾、怀念依旧、幸福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