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一半苍凉,一半温暖(作品赏析) ——赏读《西街三婆》
三个女人一台戏。
这个舞台,在狭窄的西街,于作者目光一瞥的尽处,或灭或明,唱尽一生。许多作家热衷于写少女,写炙热的恋爱或情欲的冲动。青春总是热烈明媚的,无可厚非。谷怀先生丢弃凡俗,另辟蹊径,将目光投向灯火阴影,投向匍匐地面生活的三位老妇人——三个不屈的、饱经风霜的老灵魂。
几许厚重,几许压抑、悲悯。
诚然,那些名作家的笔下,也不乏对老年女性的描写。比如《城南旧事》里的奶妈,《雷雨》里的侍萍。每一位作家只能忠诚于他的时代,他的故土。谷怀先生植根于兴化里下河,他的文笔充满了里下河地区特有的泥土芬芳。
《西街三婆》里三名女性,都来自底层,都经历一番人世苦楚,是命运的齿轮将她们运送到了西街,交叉邂逅,平行重复。西街,宿命之所。在这里,作者幸运地与她们相遇,通过生活中上演的一幕幕“折子戏”,了解其人生苦难,见证其岁月变迁。或者说,是三位女性幸运地遇到了作者。作者是挖掘者,她们是倾诉者。
挖掘生活的侧面乃至背面,从岁月斑驳的痕迹中去掉杂质,还原这类女性高尚不屈的灵魂,于平凡中见不平凡,是作者的任务。诚如作者所说:“生活不易,每一个农村老年妇女,中国的妇女尤其是旧时代的妇女,谁都封存了一坛苦水,经不得搅动,一旦搅动,便酸苦不堪”。
一手准,依靠自己的双手售卖吃食,本性正直,童叟无欺,最终被城管欺凌郁闷而终。二娘子,婚姻不幸,单身生活。她经营小本生意,以打麻将消磨时间,全身上下充满尖刺,然又保留了做人的底线。三渔姑,这是有一点亮色的女人。她不识字,头脑灵活,依靠卖鱼致富,同时不忘扶携读不起书的农村后辈。这让她的人生和前二者相比,更显丰盈多彩。
这三个女人,虽轨迹不同,但都坚持自力更生,自己养活自己。她们像兴化大地上的野藤,苦槐树,苦苦挣扎,有一口水就能活。西街沧桑的风雨,抚慰了她们,也温暖了她们劳累不堪的灵魂。
毫无疑问,她们值得尊敬。一手准死了,给世人留下了清白。二娘子依旧苟活,但保有善良之心。三渔姑更懂人情世故,更具实力,也就能帮助更多的人。
作者扎根底层,将目光投向红尘卑微,以一颗真挚的怜悯之心,在芸芸众生中摸索搜寻。他将我们看不见的,忽视的,添加颜色,还原生动。让我们得悉,原来停驻在街边巷口默默无闻的“她们”,都是一本泛黄的难读的书,一杯苦涩的辛酸的茶。我们不仅植根于生活,还要挖掘出生活的根须,磕掉泥土,找出果实,酿出甜蜜,还原生活本来的光泽。
只有接触过泥土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文章。
面对西街,作者隐伏着痛苦,却又竭力抒写蕴藏的热烈。命运一半苍凉,一半温暖。逝去的我们致以诚挚的安慰,活着的我们继续鼓励。西街虽老,但生命依旧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