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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宁静•正】倦鸟其人(散文)


作者:倦鸟 秀才,2073.7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48发表时间:2020-03-02 11:37:38


   揽镜自顾,镜中人眸无异彩,口无丹珠,鬓间已有了零星霜色,眼角也添了道道细纹,不过中人之姿,不足道耳。
   她名唤倦鸟,性懒散,志平庸,人平常,唯心仍在少年。
   犹记儿时,她不过五六岁的光景,见二伯赶着大马车进院子,便和堂妹都跑过去坐马车。堂妹跟她炫耀自己坐在车边也不会掉下去,她哪里肯服?使劲往车边挪了一下,比堂妹坐得还要靠边。路上有个小坑,兀自得意之时,马车一颠,她便掉了下去。恰巧地上有一摊新鲜猪粪,她不偏不倚地摔了上去。一朵小花插在了猪粪上,被堂妹笑了好几天。那时,她便懂了,人不能显摆。
   她有些不着调。儿时暑假总要去放鹅,她常常同堂妹一道去。堂妹是个胆大的丫头,总说:“这么大的甸子,鹅能跑哪去?不用看着。”她就跟着堂妹满甸子地跑,一会看看男孩子们捉小鱼,一会跑到田地里吃莜莜,鹅也没丢过。于是,胆子越来越大,跑得也越来越远,直到那次,疯跑回来,发现堂妹放的一群鹅还在,她的鹅却都丢了。她慌慌张张地四处寻找,终于在一片菜地找到了那群不听话的家伙,它们吃得脖子胀鼓鼓的,正趴在菜地里休息。那片菜地是村里于家的,于家大娘出了名的泼辣,要是被大娘逮到,找到家里,她免不了挨母亲一顿胖揍。她一溜小跑赶着鹅出了菜地,庆幸自己没被发现,庆幸白菜已经长大,鹅啄食点菜叶也不至于减产,良心稍安。
   虽然过去二十多年了,她还记得当时那群鹅有36只,可见当时的害怕程度。害怕是最好的老师,从那以后,放鹅时,她再不敢乱跑,鹅也再没丢过。
   她记性差得很,从小到大都是。小时候,铅笔橡皮总是丢,丢了买,买了又丢,母亲没办法,就告诉她:“就买这一回,下回丢了就用手指头擦吧。”这话母亲说了很多次,每次她都很很委屈,也很害怕,怕母亲真的不给她买,但怕也没让她改掉丢三落四的毛病。
   成年后她依然如此。有时跟同事借钱急用,她会先跟人家说:“我记性不好,要是忘还了,你一定跟我要,千万别不好意思。”要是不这么嘱咐一句,她都不敢借,因为她真能忘记。若是朋友跟她借东西,她也得嘱咐人家:“等我到家后,一定给我打电话,不然我想不起来。”用同事的话说,她“心晒干了都比倭瓜大一圈。”骑车上班,走路回家;钥匙插在门上就扬长而去;钱放在钱包里,钱包扔在车筐里……种种情况数不胜数。
   单说这小小的钥匙,就让她伤透了脑筋。那天,对门邻居回来,看到她领着小女儿坐在楼梯上坐着,很热情地说:“忘带钥匙了?上我家坐会吧。”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们娘俩拉进屋。
   第二天,老公值夜班,她领女儿出门玩了一圈,回来发现钥匙又锁屋里了,邻居看到她又领着女儿坐楼梯,笑了,“钥匙又落家了?”她只好窘迫地回答:“嗯。”又赶紧补了一句:“我家男生马上回来了。”怎好意思再去人家坐?
   老公刚到单位,又得返回来给她送钥匙,她很是过意不去,很是无可奈何,一串钥匙嘛,怎么能记不住呢?可是,她就是记不住。
   那次,她和女儿去逛超市回来,嘻嘻哈哈地在电梯里说笑。电梯门刚打开,就见一个人影从自家屋里窜了出去。她吓得不轻,连忙给老公打电话。她奇怪,大白天的,贼怎么就敢登门入室呢?低头一瞧,钥匙插在门上呢,原来她出门忘了拔钥匙,贼偷顺手,自然不会放过送来的机会。经过一番查找,家里没丢东西。看来是她和女儿的笑声惊了贼。自那以后,她再没落过钥匙,生活也是最好的老师啊。
   她年已不惑,却离成熟甚远。嫁人前家教甚严,大事多由父母定夺,小事皆有姐姐做主,她几乎没有选择的机会。唯一的一次抉择,便是不顾家人反对,为自已择了个夫婿。她跟父母说:“是不是良婿,时间会证明。”
   时间果然能证明。生活累人,她却很少直面生活,凡事都有老公扛着。没有担子要担,就没有心思可动,不经事就不长智,她生理年龄一直在长,心理年龄却一直停滞。
   她知自己难堪大任,很少与人争短长,她知自己不擅交流,便不近人群,自娱自乐。拿兴趣当事业,以无知应无涯。
   她又天性懒散,不愿多思,一直游离于烟火之外,不愿被生活同化。人情事故不想理会,孰是孰非懒得计较,渐渐成了别人眼中的另类。总有人会说:“她呀,不食人间烟火呢。”她知道这不是夸奖,更多是叹息甚至是嘲讽吧。
   “我奈何不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奈何不了我。”她以此为座右铭,近乎顽固地坚持着自己的准则,不愿改变。做自己是一个成年人的童话,她做到了。然这份底气终不是自己给的。套用时下流行的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不细心,不成熟,不合群还能不受生活鞭挞,她知道,是因为老公的无限包容。
   当然,她也还有些优点的,不拘小节无畏人言;不能持家尚能勤俭;能宽容自己,也能宽容他人。她业务能力也不错的,没因自己的性子,影响过娃儿们的成长。
   时光倏忽而过,一转眼,女儿亭亭玉立,老公额间生纹,父母渐渐老去。为人女,为人妻,为人母这三重角色,她做的都不够好。她告诉自已该长大了,不能时时在父母跟前尽孝,起码该替父母分担所能;不能守护老公,还可以给他支持,不能为女儿铺就未来,至少能帮她好好规划现在。
   承我该承,担我所担,做想做的自己,为该为的家人,并不矛盾。
   镜中人眸无异彩,口无丹珠,但心已明朗。其人曰倦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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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有题观意,自画像,必定是一幅美女的妖娆、纤柔、妩媚的女神铅笔素描;或是峨眉丹唇,颊红齿白的浓墨重彩、牡丹雍容般的油画大作。通过细读发现。与想像大相径庭,谬之大也!缘来是一朵来自草甸里的小野花;而且是曾经插在牛粪上的,自由、不着调的野花。她不经着色自然成的美;她随心所欲不着调的幸福。都如田间小溪般自然;都若蓝天小鸟般蹁跹。是一幅线条自然,淡色轻描的铅笔自画像。她幸福、不着调地在画像里冲我们在笑。文章自然,笔法娴熟;熏香文字,信手拈来。谢作者文笔宁静绽现花开。好文,荐文友展阅。【编辑:悬壶】【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309000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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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悬壶        2020-03-02 11:41:50
  好一幅笔法灵活、生活恬然、不着调的自画像。拜读。谢老师宁静赐稿。祝佳作连连。
悬壶
回复1 楼        文友:倦鸟        2020-03-04 07:54:11
  多谢悬壶辛苦编辑!
2 楼        文友:岚亮        2020-03-02 14:44:48
  有趣的文章,赞!
回复2 楼        文友:倦鸟        2020-03-04 07:55:19
  岚亮老师的文章才有味道,语言生动,情节感人,值得学习。
3 楼        文友:想飞的企鹅        2020-03-02 20:58:19
  好文,这种性格不错,我喜欢。因为——不容易失眠。
告诉你多少次了,1+1=3,怎么还成天2、2、2的?能不能长点儿心?
回复3 楼        文友:倦鸟        2020-03-04 07:55:38
  不一定,可能更容易失眠。
4 楼        文友:淡泊宁静社        2020-03-03 11:04:07
  佳作,已向江山精品审核组申报!
淡泊宁静社
5 楼        文友:想飞的企鹅        2020-03-09 07:26:59
  生动有趣的写作风格,我喜欢。
告诉你多少次了,1+1=3,怎么还成天2、2、2的?能不能长点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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