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井下的铃声(散文)
在农村,我家有一个大院儿,四间房子,还有一个小小菜园子,菜园的一角是一个不算很大的凉亭子。凉亭的正中央,是一个,水磨石做的方桌子,桌子的四边儿,有四个石头墩子。在那里,妈妈经常给青菜浇水,爸爸有空就教我下棋,更多的时间,是在听奶奶唠嗑,听了已经过去的故事。
爸爸是县城的一个医生,不到礼拜天,他不会回来。元旦后,是他轮休,我只顾得打我的游戏。爸爸在忙什么啊?我也没有注意。
爸爸接到一个电话,要回去上班了,临走时,和妈妈交代说:“下面我都收拾停当。只要接到‘一级响应’的指令,你就立即行动。”我听不懂他们是在说什么。
我家东边是一条路,只有西边一个邻居,他们家做着服装的销售生意。
有一天,邻居的叔叔回来得很晚,他进了院子里,一直在咳嗽,天还不亮,婶子就在墙头向我妈妈喊话:“大嫂子,我家那口子从武汉回来,一直咳嗽,是不是得了肺炎啊?让大哥,给他瞧瞧!”
妈妈说:“不巧啊,你大哥他单位有紧急任务,急着回医院了。你不要着急,一定不能让他外出走动,我打电话请医生来。”
过了不长时间,一辆救护车开到了我邻居的门口。一帮穿防护服戴口罩的医生,把叔叔带到了救护车上,又给他家里喷洒了消毒剂,大门前边,拉了一条红绳,挂了牌子,他家已经被隔离。
妈妈向爸爸汇报了情况,接到爸爸的指令:“一级响应。”妈妈迅速行动,他把我和奶奶都叫到凉亭子下边。
奶奶说:“我已经老了,也没有多大用啊了,你还年轻。还要靠你带好孩子,还是你和孩子一起下去吧,我在上面伺候你们。”
妈妈说:“不行,这是孩子他爸的命令,我们都要执行。”
妈妈,按下了凉亭一个柱子上的按钮,凉亭下面的水磨石大桌面向一边倾斜,直到立在一边。桌面下的位置露出一个木箱,奶奶拉我一块走进木箱,木箱慢慢向下移动,直到觉得咯噔一声,木箱挺住了。奶奶推开木箱边上的一扇门,走进去,灯就亮了起来,原来这是一个地下室,里边有床,床上有整整齐齐的被子,还有排风扇,空气被排到上边去。有桌椅,桌子上还有一台电视机,就好像是在家里一样。
我问奶奶:“什么时候建了这个地下的房子,我怎么不知道?”
奶奶说:“你当然不知道。这个地下的房子,已经有很久很久的历史。有空,我会慢慢告诉你。”
“叮铃铃”一声响,奶奶打开可视对话机。看到妈妈在和我们说话:“妈妈,饭做好啦,到门口去取。”奶奶走到门口看见热气腾腾的饭菜就放在那个木箱的那个盆里,奶奶把盆端进来,我们慢慢吃。吃过了饭,奶奶把餐具放在盆里,放回到那个木箱里。奶奶用微型语音对妈妈说:“饭吃过了,筷子和碗,你就拿上去。”
在这里我可以做作业,还可以看电视,和在地面上没有多大区别。
我求奶奶:“你就给我讲讲这个房子的故事吧。”
奶奶看看我很想知道的样子,他就慢慢的给我讲起了这个房子的故事。
这个地下房子,是在很早很早以前,你老祖爷爷挖的一个地窖,主要是储存冬天的红薯,蔬菜。那时候上下沟通就靠喊话。
到你祖爷爷那一代,就把这个地窖继续往下挖,直到挖出了水,就变成了井窖和水井二合一,那个时候,上下打招呼就靠摇动井绳上的铜铃,下边有话要说,就摇动一下井绳,铃铛声响,井上的人就回话。
1941年,在抗日战争时期,你太爷爷是抗日游击队员,日本鬼子前来抓人,你祖爷爷把你太爷爷藏在了这个地窖里,躲过了那场屠杀。
赶出了日本鬼子,你太爷爷就把这个地窖扩大了面积。1948年,国民党军队来了,你老爷爷是一名地下共产党党员,是一个八路军战士。国民党的军队来搜捕你老爷爷。你太爷爷把你老爷爷藏在了这个地窖里,躲过了一场被杀头的灾难。那个时候上下联络还是靠摇铃铛。
解放后,你老爷爷在水井上建了这座凉亭子。1966文革时期,你爷爷是右派医生,你老爷爷把你爷爷藏在了这个地窖里,让他躲过了一场政治灾难,在井下几年的时间,他学成了一名中医。那个时候,上下联络就有了有线电话。
文化大革命后,你爷爷也在改善这个地下室的条件,到了新世纪,已经有了手机,但是井下没有信号,井上井下联系就靠这个可视对话门铃。2003年,非典时期,你爸爸还是一个学生,你爷爷把你爸爸藏在了这个地下室里,躲过了那场病毒的侵袭,你爸爸自学了大量的医学知识,后来考取了医学院,成了一名呼吸和医生。
在非典后的这十七年中,你爸爸不断改进这个地下室的设备,有了电视机,有了电脑,有了网络waifai,现在你也遇上了新冠病毒,你被藏在了现在这个地下室里,你也要好好学习,将来成为有用的人才。
现在有了网线,拉下来装个waifai微信视频通话就比那个时候的可视门铃好多了。
科学技术在进步,当年党中央领导全国人民战胜了非典,现在习大大亲自指挥,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众志成城,也一定能战胜新冠病毒肺炎的。”
原来这井下地下室是我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大爱的见证,我听了很受鼓舞。
手机铃声响了,我接过奶奶手中的手机,和妈妈说:“我会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下室里不出去,好好学习,不上街不添乱,做个好孩子。将来我也做个好医生。”
井绳上的铜铃、有线电话铃,可视门铃、手机视频的铃声,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交响曲,回荡在我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