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末，往事已走远
　　 2019，念起来绝对要比2020抑扬顿挫很多，一个上扬的尾音凭白生出更多温柔。但由不得哪个，我们还是要一脚踏进新的一年。
　　 回顾2019，这一年直觉上是平淡无奇地度过的，所有写下的文字、编撰的故事，早就如云烟散了。历经的苦难和悲伤淡了，那些辛苦及焦躁也都忘了，不是我没心没肺，而是我一直在努力学会内心的各种平衡。因为必须活着，所以只得好好活着。
　　 不管怎么说，这一年，我一直每天一篇原创养着我寥落的小公众号。在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承诺，我比很多男人更刚性，一诺千金。这一年，我突发神经写了两部共53万字的长篇小说。质量就别太纠结了，因为我尽力了。对于一个新手来说，这样的成绩已经是个奇迹。随笔散文我自然还是时不时地信手写着，这方面我不可能出败笔。这一年，很意外地得了个诗歌小奖，也很意外地因为对自己文字的执着自信及对公平公道的向往，被人当作某个圈内的笑话。文人总有自己的傲骨，我淡淡看着别人的那种嘴脸，不再较真了。我到底是科班出身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自视过高，也不会妄自菲薄，旁人更不会尽是睁眼瞎。
　　 这一年，我参加了大学毕业30年同学会，重新踏进已经面目全非的杭大。名不存，实也亡。胖姑娘归来，已是被岁月彻底抽干单纯的瘦。一群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同学，还有几个人没有放弃自己的文学梦？江山老了，我们也老了，图书馆楼上的破旧让我心如刀绞，那些书架和自习桌椅都去了哪里？杭大最后的中文目前还在这里留了遗迹，随着明年人文学院将搬至紫金校区，我将彻底失去我的杭大，我的西溪，我回不去的故地。但只要我还在喘气，我的文字便同呼吸，读者虽寥寥无几，不论如何都有天和地！
　　 玩过长篇小说，便彻底丢开了。等到下一次再想玩儿的时候，再重新聚精会神用功。我每每翻看旧作，似乎很少会有遗憾，更多的是佩服加好奇自己当初是怎么写出来的。哈哈！虽然我一直在努力，但昨天的我并没有比今天的自己逊色。我一直是用灵魂和心血写作，每一天每一文都是那一刻的顶点。
　　 因为一口心气，也因为同学会将近时分，勾起我太多回忆，于是我想重新找回三十多年前的诗意。那时的我也很努力，从一穷二白的一窍不通，在瞒人处暗暗练习，到慢慢写下勉强能看的诗句。如今，虽然容颜迟暮，但文字和诗行可以一直年轻。况且岁月给予我的最大馈赠是，年长的我能够娴熟地运用学习技巧。于是我开始练习诗歌写作。大量阅读，反复揣摩，学习高手们各种风格迥异的创作技巧，在叹服、膜拜、惊艳的同时，努力把那些既跳跃又连贯的意象运用、诗化结构化作自己的东西，努力摆脱原先不够凝炼的散文感。
　　 真正厉害的诗人都是天赋异禀，这不是靠熟读唐诗三百首能练出来的。他们无论是细微处的曼妙灵巧，以小见大，还是高远处的气势磅礴，一览众山小，都只能让我一句句惊叹，天哪！这句式！这比喻！虽然我可能永远也写不出那样的惊人句，但我绝对能欣赏到位。我自知绝对不是那块天才料。记得刚开始练习的那几天，我丫头就好心劝说我，还是写你的散文吧。难道诗歌真的不是我的菜？我相信勤能补拙，也相信自己的学习能力，我必定能把学到的东西化作自己笔下的自然流露，水到渠成。
　　 算来还不足一个月的练习，我自觉已经入门了。余生没有多长，我才不会花费十年去磨一剑，哪需要那么费劲！长篇小说也是信手写来，懒得提前构思，学个写诗能有多难？本地文人圈最不缺的就是诗人了，虽然我不是圈内人，我也不会跟谁较劲，但我努力做到自己尽可能的好。我确实起步晚，起点也低，但我还是信任自己的悟性及鲜有人能及的毅力，学习再学习！有几个人会把一组好诗反复研读几十遍？逐字逐句体会其精妙。只有我这种强迫症的人才会做这样的傻事！如同我曾经为了体会李少春的精妙，对比他和于魁智的不同，把一段《林冲夜奔》听了上百遍！
　　 天道酬勤，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没有虚度光阴，我没有亵渎我永远的中文。我可以没有掌声，但我一直站得笔直。我一个人的舞台，我为自己精彩。
　　 至于诗歌练习时间会有多久，我目前没啥打算，写到哪儿算哪儿，这是作为玩家的随意任性。为了满足公众号上必须超过三百字的原创要求，所以我不得不写长诗。缩减应该是件容易的事，到时候需要演变出短句，稍微练习下就可以了。我觉得自己真的很棒，都这把年纪了，又开始挑战一个新领域。不遗忘、不拘泥于过去的风格，也不抗拒接受当下的新式，所有值得喝彩的，我绝不吝啬由衷的赞叹。他们为我开阔了眼界，为我铺设了进步的台阶，所以我感恩。
　　 我尊重每一位作者的辛勤付出，平时看到别人发在群里的作品，我都会点开来看。觉得好的可以借鉴，觉得差的可以警醒，阅读总是一件有益的事。我也有信心，我刚刚成长的诗歌终究会超过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因为我的每一个字每一句文，都有灵魂都有心！
　　
　　 二、新春，来不及相见
　　 来不及相见，你又走远。
　　 这个春节长假把人们都堵在家里，原有的安排都打乱。我没法回老家看看老母亲，也没法与回国的闺蜜见上一面。开始总想着，疫情总会结束，春天很快会来，我们时隔好几年后，又能面对面聊个没完。再不用隔着千万里，一说就是三个小时，直到手机烫得不行。我的好朋友历来极少，能够推心置腹的更少。我太识好歹，又有些任性。
　　 很多女人张口闭嘴到处都是小姐妹、好闺蜜。呵呵，有多少友情能够超越血缘，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无关任何利益，甚至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把对方当情绪垃圾桶，只是两个灵魂在很多认知上契合，言谈甚欢。这样的朋友才称得上闺蜜，有一份真正将心比心的情谊，绝对不是塑料姐妹花。随手帮人一把那是普通人应有的善良和道义，谈不上真正的相知相惜。
　　 能够和我做闺蜜真的不容易，因为我很敏感克制，很爱惜羽毛，任何一点疏离的淡漠我都会很快感觉得到，并若无其事地后退，划下应有的界线。朋友和闺蜜完全是两码事！谁也不欠谁，没人必须对谁好，有是情义，没有也是常理。我在很多地方泪点高得不可思议，在有些地方又柔软得一塌糊涂。我内心的标杆和别人不太一样，能够让我流泪的人，是真的让我在意。
　　 我们是同乡、同学，她出嫁的时候，我是伴娘。她新房里的第一顿饭是我下厨做的。后来各忙各的，虽然在同一个城市，真正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再后来，我任性妄为地舍弃一切背井离乡，她自然是劝不住烈性的我。接着她带女儿移民去了澳洲，而我没有她的任何联系方式。我们似乎越走越远，越离越开，很多年没有彼此的消息，有的只是淡淡的回忆，包括一些小秘密。我们好像只有一张单独两人的合影，是在照相馆里郑重其事拍的。
　　 记不得哪天、怎样，又把断了的情分连接上了，仿佛一切都回到青春年少时的坦诚相见。但后来又由于我的过分敏感，及内心的悲怆，我收回了伸出的手，逃跑了，独自又藏匿了所有心迹。我不需要诉说，更不需要同情，我一直孤单惯了。再后来，大家念叨着要开同学会了，我看着手机上留着的我和她很久很久以前的对话，突然泪如雨下。我一直不舍得，一直没放下！我知道真正对我好、为我好的人，才会说那些话！
　　 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毫无隔阂地开始聊天了。似乎攒了太多情绪，一聊就是几个小时。虽然身处的环境截然不同，有过的经历也很不同，但各自内心成长的自我修养却很相同。我们都是灵魂比外貌绝对精彩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打不倒压不垮的韧性。对于世事我们也要比太多人看得透，她是物质生活绝对无忧无虑，我是淡漠物欲的知本分面现实，所以天差地别的生活并不会在我们之间产生什么落差。她不会显摆她的有钱，我不会自卑自己的拮据。
　　 她这次回来是为了给她去年去世的母亲做法事。我们老家有个习俗，家人去世后的第一个大年初二，要做一场法事，叫接祉。但今年的特殊情况，她不得不取消了原计划，然后就每天无所事事地闷在家里。虽然她也一直过得很有活力，静心开始研习书法。对了，她会写字会画画，还会声乐，英文如今更是她的常用语言了，这些都是我一窍不通的高深。她同样写得一手好文，做得一手好菜，如果说有些什么我会她不会的，那只能勉强说，就是写诗了。她说自己实在没有那个想象力。但科班出身的底子总在的，只要偶尔容许我在她跟前嘚瑟就行了。
　　 这次的疫情自然是我们不得不说的话题。她和我一样，很多问题看得很透，但心理素质没我彪悍，她选择了尽量不看，我是来者不拒。她不想增添负面情绪，我想学会更多思考。她原本想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但不断翻滚的数字，铺天盖地的信息让她每天都很不安。她说想回去了。她有永居权，随便什么时候都能入境。我说，你走吧，虽然我很舍不得。我是真的舍不得！虽然还是见不着面，但她在国内和国外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毕竟脚下踩的不是同一块土地。
　　 我不知道她准备几时走，我不知道有些出国就像买张高铁票一样简单。她告诉我，昨晚思前想后，折腾到两点还没睡着。我说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啊，她说，觉得太晚，不好意思吵着我。我冷静地说，别纠结了，回去吧。然后她说，好，我马上收拾。就这样，很快，她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很快就在候机大厅了！我一个人眼泪哗哗地流，真的说走就走了？我们还来不及相见！我们经常会说，等下一次吧，日子还长着呢，但下次是什么时候谁知道……
　　 她的航班到了广州中转时给我发微信告知，安全抵达墨尔本后又告诉我一声。我一边打着若无其事的字，一边一个劲地流泪，就像心底最后能够攀援的墙又坍塌了一块。如若我俩真的相见，我也未必会和她抱头痛哭，很多深情只是自己独处时的虚影，拥抱的是自己脆弱的内心。她说，回去后会自己自动隔离半个月，所以有的是时间跟我说话。我应着嗯，努力把眼泪狠命憋回去。
　　 我很真实很努力地活着，我很冷静很深情地活着。我的笑很纯粹，我的泪很凝重，无论友情、爱情我都无愧于心。能够，我们一起走，不能够，我含泪送你走。所有阴晴圆缺都是心上来来往往的潮涨潮落，我还在冷冬里落着热泪，你在墨尔本的花园正开满夏花的热烈。我们不是一样的人，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路，但这丝毫不妨碍我在这样一个冷清的春日想你，并写下落满泪痕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