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花开有约(散文)
世间再美的花,也终要在匆匆中毁掉了容颜。我不遗憾时光辗转流失,也不痛心岁月沧桑而过。我只是想在心底为自己种一朵花,永不凋谢的那种。
我读过一句话,“现在的你,已经可以看到若干年后的自己。”我能想到,我的生平将是一层一层地爬上学业的台阶,拿到一张普通的文凭,然后在三点一线的工作与生活中忙忙碌碌,经历一场彼此契合的爱情,最后回归婚姻与家庭。我习惯这样的一生,我也喜欢这样的人生。
年少时我喜欢折千纸鹤,每次总想把自己折的最好的一只纸鹤永远保留下来。青年时我喜欢摘抄美文,信誓旦旦要把那些漂亮的字迹留作永远的纪念。前几年我读诗,吟咏背诵着实认真了一阵子,现在却只能偶尔写几行简单的句子。而那些抑扬顿挫的名家名句,和那些纸鹤与摘抄一样,早已在记忆中变得零零碎碎。曾经的爱谪贬为回忆,曾经的喜欢苍老为平淡,我害怕这样的感觉。我害怕失去。
我的人生固然会幸福,但也免不了失去。于是在历经许多离别,见证许多苍老之后,我依然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只不过慢慢地,我的内心开始生长着一朵欣然动人的花。
爸爸从小最疼我,加上爸爸厨艺不错,我每次回家都能吃上爸爸做的好吃的。这个寒假,某天,我自告奋勇为全家人做饭。当一锅黏糊糊的片汤端上桌时,爸爸妈妈都笑了。我知道他们那是对我的手艺不精而产生的不好言说的笑容,但我是发自内心地笑了。终于,求学在外地的时候,我也可以为自己做一碗家乡风味的片汤了。我仿佛看见异乡窗前一个孤单的身影,转身落座,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汤,清冷的月光落在肩上,瞬间变得温暖慈祥。夹在异乡里的思念,本来是一种惆怅的失去,却不也是一种安详的获得?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总是想为落幕的一天流下伤感的泪水,其实只需要一张相片就将一天留在暖暖的光晕里。许多时候,你认为无法面对失去,不如尝试改变自己。
现在居家安闲,我偶然的机会开始看直播。我关注了几个民谣古风的主播,直播间里乐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渐起的嗓音似掉落的叶子,在如水的面容上划开几纹涟漪。我觉得这些人唱歌真的很好听,但是我也真的很难相信,这样清澈明亮的嗓音和接下来唠唠叨叨的“大家快送我点礼物”出自一人之口。我突然觉得自己老了,和这些通透明彻的主播相比,我已经俨然是一个正襟危坐的老学士形象了。
在商业化潮流愈演愈烈的时候,固守着诗书文化的人可能会显得有些苍老。我便每日签到领取免费礼物送给主播一些,继续做一个安静的看客。大概至少在听主播唱歌的时候,我还是个年轻人。
时代的飞速变化,很容易将不同领域的人们放在年轻与苍老的天平两端。没有谁能让天平变得平平如也,固守不是办法,仓促改变也不是办法。
生活中还有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失去。我还记得有一次母亲和我在商店选东西的时候,母亲的电话响了,是她的一个朋友。母亲朋友家孩子读高中,想转学,心里着急就找母亲讨论讨论。我至今仍然记得母亲的反应,她放下要买的东西,在商店里来回踱步,神色上写着焦急,话语中带着担忧。我和母亲说:“你俩可以算是闺蜜了。”母亲叹口气,:“都是互相理解着,谦让着来的。”
后来渐渐的,我才体会到母亲那句话的深刻含义。在你最需要人倾诉帮助的时候,不一定每个人都有空,但能放下手边事情专心为你的一定是真心对你好的人。很多时候,别人找我帮忙,我不愿失去手头上正忙的事情,结果却失去了一个朋友。
我以为好的关系就是两人并肩而行,一起拥有。但若没有你失去快步向前机会,然后回头拽她的那一把,她也许都不会认识你。再好的关系,都是先学会失去,后学会拥有。
五岁时踩坏了心爱的鸭子玩具,我成天伤心的哭泣。十岁时离开了家乡的小伙伴,我写了许多封没有地址邮票的信。十五岁考试粗心没得到满分,我心里久久不能释怀。二十岁失去了进入顶级学府的机会,我惶惶而不可终日。
二十四岁,我终于明白了,再喜欢的东西也会苍老,再珍贵的陪伴也会失去。带走它们的,是匆忙如急流的时光,是飞速发展的社交,是填满了生活的种种焦躁。
我庆幸,我将永远留住自己的爱与喜欢,但不吝惜某一刻必要的失去。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就绽放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