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诗歌源于爱情——或性欲。
　　 中国最始的，第一部的诗歌集，《诗经》的第一首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从远古写“美丽的姑娘啊，你做我的好媳妇。”到今天舒婷的爱情诗《致橡树》，到她的那句“青草压倒的地方/遗落一只映山红”（舒婷诗《往事二三》），再到余秀华的《我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当王小波的诗摆在了我的面前：“走在天上，走在寂静里，而阴茎倒挂下来。”
　　 从上半身一路脱到了下半身，诗歌是升华还是堕落？
　　 不可否认，这是诗，他们在用意象说话，用另一种语言书写着人的苦闷。
　　 苦闷源于爱情。
　　
　　 二
　　 文艺的说法是“人生为一大事而来，做一大事而去”，陶行知先生说的。而老百姓的说法是“要劫就劫皇纲，要嫖就嫖娘娘。”职业“传媒”人罗振宇还经常借用这句安徽老家的话阐述自己的理想：要干事就干一票大的。甚至，他的办公室又名“嫖娘娘指挥部”。他是节目《知识就是力量》的主讲人。
　　 《水浒》有晁盖吴用阮氏三雄等“非等闲之辈”在黄泥岗惊天动地劫了生辰纲。严格来说这算不得“皇纲”，这十万金银的“纲”只是大名府梁中书为讨好其岳父蔡京，祝寿的贺礼。蔡京也只是个宰相，不是皇上。
　　 清康熙时有窦尔墩盗御马的事迹。恸人的却是，朝廷闻知窦尔敦是个孝子，抓了窦尔敦的母亲和嫂子，为了救老母和嫂子，他毅然到官府投案自首，被刑部判了死刑。人都说窦尔墩是绿林好汉。
　　 他们都做了捅破天的伟业。
　　 嫖娘娘？去睡皇上的女人？“人有多大的胆，地有多大的产”，也不是没有可能。俗话说：“褪毛的凤凰不如鸡。”北齐亡，胡太后和穆皇后婆媳俩走进青楼做了妓女。她深知，当不成凤凰了，不如撂下架子去做“鸡”。大齐太后，徐娘半老；高纬美后，年少如花。谁不想见识见识这对“皇上娘娘”啊？一时间，长安城里街传巷议，应者云集，“嫖娘娘”……所以马云说，梦想是一定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三
　　 有一句话是路易十五说的：“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有一句话是罗振宇说的：“一个浪头过来了，谁也别管别人，管自己。成为跑得最快的那个。”
　　 有人把这种赤裸裸的言行叫粗俗的利己主义。相对而言，有一种利己主义叫“精致的利己主义”。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曾有过一段讲话：
　　 “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人都是现实而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可我信奉的是“利己而不损人”。我活，苟且得不“物累”。我活，也得让别人活着。
　　 罗振宇信奉的是“强准备——生命有限不能浪费不准休息全都要用于工作。”
　　 在《十三邀》里他对许知远说的一些话，坦诚得令人吃惊。比如许知远问他：你关心这个时代的精神状况吗？罗振宇面对这个传统知识分子式的问题，微表情耐人寻味——“我是不屑于任何情怀的！”
　　 主持说话达人秀《奇葩说》奇葩团长蔡康永怒怼罗振宇：“这种人怎么能当灵魂伴侣呢？他没有灵魂！”
　　 人活着，应该有一个底线，应该有所纠结。
　　 当今的“励志教育”是赤裸裸得没有底线没有纠结的：要想吃肉，就不能要脸。
　　 没有脸，还是人吗？
　　
　　 四
　　 读诗，看你怎么去读。
　　 很早了，微博上有人发起以酒换诗的活动，起句借了韦应物《简卢陟》尾联“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风尘”，化用为“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有人写：“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这是当时网络排名前十的一首，读之，豪迈的有李白遗风。好与不好，无论怎样，诗本来就是浪漫人的文字游戏。
　　 有人说，下雨的时候，总会想起韦应物，想起他的“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这话说得也很有诗意。韦应物写《简卢陟》时，唐朝安史之乱刚刚结束三年了，社会仍然不安定，就在这一年，同华（同州 ，陕西大荔县，华州，陕西华县）节度使周智光反叛国家，不仅杀了陕州监军张志斌，还吃了他的肉，屡杀朝廷安抚使者，向朝廷叫板：“吾离长安百八十里，夜眠不敢伸脚，恐踏破长安城；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唯我周智光能之。”
　　 “吾离长安百八十里，夜眠不敢伸脚，恐踏破长安城”，也是豪橫的很气势，形象的可以做为诗读。比如李白的“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诗是用形象说话的，“唐是诗的国度”，不虚。
　　 “好女一身膘，好男一身毛” ，唐时的审美观，不像现在时兴骨感。说起唐的安史之乱就必然想起杨玉环杨贵妃，一个雍容丰腴的美人，珠圆玉润，长袖善舞。权力便是春药。杨玉环本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儿媳妇，寿王李瑁的妻。却让公爹给看上了给夺了，玉环做了公爹的妃。一个善琴一个善舞，从此，老夫少妇，“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直到马嵬兵变。杨贵妃被缢死，唐玄宗逃往了四川……
　　 后来白居易写《长恨歌》。
　　 有人读《长恨歌》，却读出了杨玉环有狐臭：“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贵妃喜欢沐浴，而且洗花瓣浴。杨贵妃身上随时佩戴着香囊，用的都是唐玄宗最喜欢的沉香香料……杨玉环有无狐臭我不知道，但，野史记载李隆基是有鼻窦炎的，鼻塞。
　　 美，都有缺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四大美人，西施大脚、昭君削肩、貂蝉耳小，我想，那么，玉环一定是狐臭了。
　　 不然，她怎么总是那么浓妆艳抹呢？
　　
　　 五
　　 树，并不为月上柳梢而活着，鱼，并不为桃花流水而活着，人却要活一个“诗和远方”，还要有一个美丽的邂逅：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我有时闲得无趣，便想人生的意义。
　　 有一个放羊娃的故事。
　　 记者问放羊娃：干嘛呢？
　　 放羊娃：放羊。
　　 问：放羊干嘛？
　　 答：放羊赚钱。
　　 问：赚钱干嘛？
　　 答：赚钱盖房。
　　 问：盖房干嘛？
　　 答：盖房娶媳妇。
　　 问：娶媳妇干嘛？
　　 答：娶媳妇儿妇生娃。
　　 问：生娃干嘛？
　　 答：放羊。
　　 放羊娃长大了，一天，他背着铺盖卷离开了那片土地，走出了大山……他说：“外边的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打工，搬砖，挤车，加班……累得跟狗一样，无暇去看天上的月亮，没钱去吃肥美的鳜鱼。他听到大山里的风声在呼唤他，听到咩咩的羊的叫声，他离开了城市，背后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彩裙飘香。
　　 回去放羊，卖钱，盖房……
　　 终有一天，突然发现：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我也突然发现，我是在心累的时候发现了人生的意义。比如，今天，我只关心口罩，我并不想知道冰河开了没开，我也不去想轻衣怒马，云蒸霞蔚，樱花开放。
　　 我并不去思考“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我只想去……放羊。
　　
　　 2020。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