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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丁香】现实版的“王子与贫儿”(赏析) ————读《我是落花生的女儿》


作者:都市农夫 布衣,284.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371发表时间:2020-03-13 21:45:02
摘要: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就可以坦然地把苦难看做上天和历史宿命的安排。 而对于宿命,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坚强、乐观和自我超脱、超度。 她超越了苦难、魔幻的人生,从而把自己超度成了历史洪流中一只高飞的海燕。

【丁香】现实版的“王子与贫儿”(赏析) 1
   “抗疫”宅家的日子,百无聊赖中看到微信圈里一个标题——《她是著名作家、学者的女儿,却一生坎坷,嫁给了目不识丁的陕西农民》。
   打开来看,讲的是民国著名教授、学者许地山先生女儿许燕吉的故事。
   是的,就是我们小学课本里《落花生》作者的那个许地山。
   单看网文就被震撼。又从文中知道,许燕吉女士已将自己苦难、魔幻的一生写成自传《我是落花生的女儿》(原定名《麻花人生》),于2013年正式出版。
   没多想,当即就下单买了一本。书到后只翻了两页便不能自拔,接下来几日便全部沉浸其中了。
   “抗疫”宅家的无聊抓狂悄然退去,我感觉自己如一片叶子被卷回了腥风恶浪的历史风云中。
   读罢释卷兀立,满头飞雪,直欲长歌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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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燕吉女士出身名门,书香熏陶,条件优越——“1935年,许地山前往香港大学任教,当时许燕吉2岁。他们一家住的是洋房,出入有汽车,与国学大师陈寅恪做邻居,平时两家人相互帮衬,关系处的非常好。”
   天有不测风云,1941年,先是父亲许地山因心脏病骤然离世,之后日军占领香港,母亲周俟松带领她和哥哥逃往内地,从此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
   后来总算在徐悲鸿等父亲故友的帮助下落户南京,进入教会学校上学。1950年,许燕吉考入北京农业大学,1955年,22岁的她又与大学同学吴富融结婚。
   本以为人生从此波澜不惊,可以安享静好岁月,没想到这才是她苦难人生的开始。
   1957年开始席卷全国的反右运动中,许燕吉因为天主教会辩护被划为右派,开除公职,此时她已有孕在身。数月后,胎死腹中,她也以“反革命”被正式逮捕。丈夫为求自保坚决与她离婚,她开始了6年漫长的服刑。
   刑满释放后她被疏散到了河北农村落户。再后来,前往陕西梅县柳林种马场投奔17年未见面的哥哥。在当地落户后,为求生存,经哥哥牵线介绍,她与比自己大10岁的当地关中农民魏振德结婚。
   一个民国时期著名作家、学者的千金,就这样随着历史的洪流,如尘埃一般飘落在黄土高原上,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直到1979年3月,随着国家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她才获得平反。
   她用自己的人生演绎了现实版的《王子与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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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华夏古国走到近代,突然遭遇西方工业文明的冲击,由此开始经历“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阵痛。
   几代仁人志士赴汤蹈火寻求救国救民之道,如走马灯般轮番上演,莫能竞其大业。我们最终号称以最先进的理论、最革命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宣言要斩断与几千年封建王朝的关联,建立一个全新的社会形态。
   这些天,为了陪孩子“停课不停学”,我还穿插着看了一遍《格列佛游记》。乔纳森•斯威夫特对当时英国社会现状的影射与讽刺同样深入骨髓。
   但从历史的视角看,斯威夫特所生活和批判的18世纪的英国正是政治上君主立宪制确立,经济上资本原始积累规模扩大,60年代起又开始了工业革命的上升时期啊。
   盛世尚且如斯,乱世该有怎样的荒唐呢?
   又想到,日耳曼民族以理性和哲学品质突出于世界民族之林,却也能全民被纳粹思想洗脑裹挟,走上疯狂、残暴的道路……
   也许只能说,人类社会如同人性本身的复杂、吊诡一样,永远轮回于无间道中难得解脱。这是人类社会自身的局限与悲哀。
   只不过,书中所写这段历史离我太近,所以才会给我刻骨铭心的感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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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感叹,人的生命力、忍耐力可以如此顽强。
   以前“王子与贫儿”的故事只发生在虚构的小说里。我们那段特殊的历史却把它活生生地搬进了现实。
   我首先困惑的问题其实是——故事的主人公是怎样接受那种天上地下的现实与心理落差的?是什么支撑她继续活下去?
   其实,细想来,这样坚韧的“主人公”我还另有更为近切的观察。
   记得我童年时,村子里有一个又穷又脏的小老头住在村口一个破败的窑洞里饲养牲口。窑洞口熏黑的小土灶上架着一口小铁锅,里面的篦子都是自己用铁丝歪七扭八拧成的。
   割草饲牛之余,这老头有时候会将地里自产的南瓜籽在小锅里炒熟,拿到附近的村学中去摆摊售卖,挣几个零花钱。又常常如孔乙己一般遭到学童们的嬉闹与捉弄。
   记得有一次,我已经上初中了吧。暑期回乡度假,与村中小伙伴一起跟随一个年级大些的孩子去打猎。在沟里打到一只兔子,恰巧碰到那个老人在地里割草。他竟几次三番厚着脸皮低三下四地向我们讨要那只兔子,被我们拒绝和嘲笑。
   就是这样一个又穷又脏的老头,后来我从大人们的口中得知解放前他不仅是我们村的大地主,还担任过本县国民党烟草专门局的局长,娶了两房老婆,家里雇着长工,我们土巷子两侧的房厦几乎都是他家所有的。他经常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往返于县城和村子之间。
   又是一年暑假吧,我家施工刨去了照壁上的一层泥土,露出一副字迹工整完好的对联来,我父亲说那应该正是出自这位大地主之手的。后来他路过我家门口时,我父亲有些开玩笑地向他求证,他神情木然地说那是他十几岁时的书作。
   当时,我幼小心灵所起的震撼,与现在阅读这本书的感触正是完全相同的——他是怎样接受了天上地下的心理落差苟活至今的?
   人的求生欲望和生存忍耐力真是惊人和难以置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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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许燕吉女士让人惊佩的并不仅仅是她顽强的生命力。
   在历史的尘埃落定之后,她并未像我们村里的地主一样只剩下被扭曲的外形。在她陕西农妇的躯壳下面深藏着的竟还是一个高贵、鲜活的灵魂。
   七十三高龄时,她居然还能再拿起笔来,以专业作家的水准详细还原那段疯狂、扭曲的历史。而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她所还原出的历史又不仅是她自己的一部“小时代”,书中随意涉及的现当代名人如过江之鲫一般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童年在香港,她家与国学大师陈寅恪为邻,逃难的路上她曾与国民党元老于右任的女儿同班,到内地接济她读书安家的是美术家徐悲鸿,大学时期在齐白石家里买画并见闻其太监管家的奇怪模样……林林总总,真人真事,读者如同走进了中国现当代文化舞台的幕后,窥见了演员们卸妆后本来的样子。
   无论对于研究那段特殊的历史,还是现当代文化名人轶事,这本书都具有重要的史学价值。而她虽然是著名作家的女儿,但之前并未从事过专业的写作。
   并且,你会惊奇地发现,被扭曲变形的她带给我们的并非只有眼泪、悲情和怨艾,而更多的竟是乐观、坚强与超脱。
   例如,她在变成农妇后,与文盲老公及其亲人打成一片,和谐相处,同时还感受着两种身份反差带给自己的奇妙感受——
   “每年春节后,或是这几家亲戚有娶媳妇、嫁女儿的事,都由我作为代表前去。我找出老头子妈妈的大黑毛巾顶在头上,再穿一件中式黑罩衫,尽量打扮得老一点,好当长辈。提上一篮子白馒头,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和一般的农家老婆没有区别,感觉挺奇妙。”
   又如,在1979年被平反恢复工作后,周围人都怀疑她和农民丈夫的婚姻能否继续,也有人劝她给老头子些钱离婚得了。对此,她有着清楚和平静的认识——
   “我和他可是一根苦藤上结出的瓜啊,我怎么能丢下他呢?我当时被人踹了一脚,心痛了大半辈子,现在我可不能伤他的心。”
   我对于婚姻还是严肃的。即使没有爱情,也是一个契约。这老头子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十来年都和平共处,不能因为我现在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提高了,就得断绝“外交”关系。社会地位的高下是当政者予以的,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并没有什么可自诩的。
   后来,1982年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她真的把老头子的户口随自己转到了南京,并把他介绍在自己工作的江苏省农科院干临时工。老头子2006年死于脑梗,享年85岁。此时,许燕吉老人73岁,开始回顾和撰写自己的人生故事——《麻花人生》。
   是的,只要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就可以坦然地把苦难看做上天和历史宿命的安排。
   而对于宿命,人所能做的也只有坚强、乐观和自我超脱、超度。
   她超越了苦难、魔幻的人生,从而把自己超度成了历史洪流中一只高飞的海燕。
   苏武被困异域牧羊十九载持节不变,司马迁遭宫刑发奋著《史记》,都是这样的心态与境界吧。
   时光流逝,当坚硬、残酷的现实烟消云散,那些曾经的苦难者也变成了历史星空中闪耀的明星。
   他们不再是普通的罹难者,而是上天派到人间的历史见证者和检验者。当劫数已尽,他还是要像星辰一样回归在天堂的位置。因为,他们本来就属于那里。
   许燕吉女士虽出身名门,书香熏陶,毓秀于中,但相貌并不惊艳出众,这也是她能度过乱世的原因之一吧。
   设想出生名门的她如果美若优伶,娇艳脆弱,恐怕难以承受后来乱世的风吹雨打,早已被践踏成尘。
   如同“落花生”一样平凡质朴于外,营养高贵于内,这也是父亲冥冥之中传给女儿度过乱世的生存密码和法宝吧。
  
   2020年3月8日晚,“防疫”宅家于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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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民国著名教授、学者许地山先生的女儿许燕吉,1957年被划为右派,开除公职,此时她已有孕在身。数月后,胎死腹中,她也以“反革命”被正式逮捕。丈夫为求自保坚决与她离婚,她开始了6年漫长的服刑。刑满释放后她被疏散到了河北农村落户。再后来,前往陕西梅县柳林种马场投奔17年未见面的哥哥,经哥哥牵线介绍,她与比自己大10岁的当地关中农民魏振德结婚。一个民国时期著名作家、学者的千金,就这样随着历史的洪流,如尘埃一般飘落在黄土高原上,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妇。直到1979年3月,随着国家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她才获得平反。她用自己的人生演绎了现实版的《王子与贫儿》。 她超越了苦难、魔幻的人生,从而把自己超度成了历史洪流中一只高飞的海燕,坦然地把苦难看做上天和历史宿命的安排。 而对于宿命,她坚强、乐观和自我超脱、超度,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如同“落花生”一样平凡质朴于外,营养高贵于内,这也是父亲冥冥之中传给女儿度过乱世的生存密码和法宝吧。人的求生欲望和生存忍耐力真是惊人和难以置信,这篇文章具有饱含哲理的人生指导意义,编者推荐阅读。【丁香编辑:孙巨才】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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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孙巨才        2020-03-13 21:46:26
  感谢作者投稿丁香,祝作者佳作连篇,创作丰收!
2 楼        文友:孙巨才        2020-03-13 21:53:07
  为了能够安全发表,编者只好对本文不宜发表的语句做了删除,敬请作者理解编者的良苦用心。
回复2 楼        文友:都市农夫        2020-03-15 21:37:48
  谢谢编辑老师,其实我也有同样担心,费心了。复杂的时代背景下,江山毕竟有自己的界限,我也不想破坏这方安宁的净土。多谢。
3 楼        文友:峥嵘岁月        2020-03-17 13:42:51
  和好文共赏!感谢老师投稿支持丁香!谢谢!
峥嵘岁月
4 楼        文友:丁香文学        2020-03-20 10:33:27
  感谢都市农夫老师投稿丁香,祝您在江山玩的开心,祝您在丁香社团文乐笔丰,春安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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