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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山河】迷途知返 (小说)


作者:极冰 进士,6953.3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148发表时间:2020-03-16 00:38:43


   一
   初夏的午后,天气格外热。窗外梧桐的叶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李潇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江玲在看电视,忽然手机“叮”地响了一下,江玲下意识地向手机瞅了一眼,随口说了句:“你有短信进来了。”
   李潇翻了一个身,继续扯他更大的呼噜,那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地方而来,错落有序地一声接着一声:“呼~呵!”江玲拿起遥控器按了暂停键,她觉得该去做饭了,顺手拿起李潇的手机看时间,谁想,手机屏一亮,几个字出现在手机屏上:“你快乐吗?”
   江玲的脑子瞬间短路。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江玲是搞财务的,有超强的记忆力。她只扫了一眼,便记住了那个手机号码。她和李潇结婚十六年了,平时各忙各的,日子极为平淡。看到短信的内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发短信的是个女人,而且和李潇关系很密切。
   江玲顿时觉得房间闷热起来,她随即下楼,在小区院内转了一圈。她拿出手机,把那个电话号码加了一个1,然后拨打出去,便知道了那个手机号码的归属地,是岭南市。距离江玲的城市有400公里,那里也是李潇的老家。她又把刚拨打的号码减了一个1打出去,一个女人接听了电话:“喂?”
   江玲灵机一动:“我找徐刚。”
   女人说:“打错了。”
   “哦,对不起。”
   “没事。”听声音,是个中年女人,话音圆润、甜美,江玲能判断出,对方一定是一个温柔的女人。
   江玲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思绪万千,她想起了很多和李潇美好的往事,心里堵堵的,想哭,又不知道在哪里可以让她哭?她拨通了闺蜜王朝熙的电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和王朝熙聊了几句无足轻重的话,由于她心里很乱,随即挂了电话。两人约好改天一起逛街,她便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
   李潇已经醒来了,正在抽烟。她若无其事地问:“想什么呢?”
   他答:“没想什么。”她看到李潇脸上呈现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像有什么秘密隐瞒着,便想到了那条短信,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他敏感地感觉到了她异样的眼神,在烟灰缸摁灭了烟蒂,哼着小曲向卫生间走去。
   她的眼睛跟随着他,淡淡地说:“我下楼的时候,你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他刚到卫生间门口,身体像被电击了一般,僵在那里。他略一停顿,大大咧咧地说:“那是一个男同学,最近刚联系上,他就爱开个玩笑。”
   她鄙夷地说:“哦?你这个男同学可真会开玩笑。”
   她的心里有些恼火。他睁着眼睛在说瞎话!她忽然觉得一点儿也不了解他,他隐瞒了发信息的是个女人,还有什么事不能隐瞒呢?他的心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抑制着心中的不快,再没有问下去,脚步沉重地走进卧室,一下扑倒在床上,她闭着眼,脑中反复闪现着“你快乐吗”这几个字,心被这几个字越揪越紧。
   他走进来,见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便小心躺下,一会儿便响起了呼噜声。
   她睡不着,心里很气愤,李潇凭什么和别的女人揪扯不清?她跟了他,算是下嫁。这些年,她一个人管孩子、操持家务,让他腾出精力专心搞他的研究,把研究所的工作干好。谁想,他居然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她感到自己很委屈,一行泪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偷偷打量着睡梦中的李潇,猛然觉得李潇陌生起来,他的脸渐渐变得模糊,竟然形成了一个狰狞的面孔,最后她发现:自己竟然不认识李潇了。
   她一夜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过完了。上班时间到了,李潇还在昏睡,江玲习惯性地喊:“李潇,该上班了!”李潇翻了个身,又扯起了呼噜。江玲皱了皱眉,生气地想:“李潇,你不上班了?”江玲喊不醒他,生气地扯了李潇的被子。
  
   二
   江玲看着李潇的慵懒,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改变主意了,不上班就不上班吧,今天非要问出个所以然不可。她不想这么快就陷入夫妻间互相欺骗的家庭模式,不想让她们的家庭蒙上阴影,她想知道真相。
   她又使劲摇了摇李潇,他终于醒来了。
   他伸了个懒腰,一看表,到上班时间了,便翻身站了起来。他单位属于航空工业部的下属企业。一个星期他回家一次,周五晚上回来,星期天下午就得回单位。他到衣柜前取了衣服换了,准备走。
   她忽然问:“李潇,你的那个同学是哪里的?”
   “并州的。怎么了?”
   她悲哀地说:“你撒谎。那个号码是岭南市的。而且是一个女人的。你忘了,我是干财务的,记忆力超好!她的号码我都背下来了!”
   他瞪着她,一时恼羞成怒,他没想到江玲会偷看自己的手机,而且还这么认真。对她的认真和执着,他感到痛苦和无奈。他愤愤地说:“你就这么小心眼啊?我告诉你,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要回单位上班了。”
   她横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坚定地说:“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离开家。”
   他随手推了她一把,把她推了个趔趄。他径直往外走。
   她不甘心地扑上去,紧紧拽着李潇的胳膊,尖长的指甲抓破了一块皮,往外渗着血。
   他抬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两眼瞪得血红,像要吃人一般。她脖子上的金项链断了,掉在地上。江玲大张着嘴,呼呼地喘不过气,眼里透出蔑视的神情。他一看自己闯祸了,故作镇定地骂道:“看你再敢冤枉好人。活该!”然后惊慌失措地夺路而逃。
   她一下子惊呆了,她跌坐在地板上,缓缓地捡起项链,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滴落下来。她想起他的可恶行为,恶从胆边生。她忽然愤怒地哭喊:“李潇!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她立即起身,去床头柜找李潇的身份证。在一个黑色的皮夹里,居然找到了。
   她拿起李潇的身份证,去移动营业厅打印他的通话记录。她紧张极了,生怕李潇半路返回阻止她打单子,又怕没纸了,更怕打印机坏了。电话记录打印了近十页,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在即将打印结束的时候,李潇的电话打来了。她一手接起他的电话,一手拿着打印的通话记录。
   李潇电话问:“你在干什么?”
   她答:“我在打印你的通话记录。”
   他没好气地说:“你无聊不无聊啊?打印那玩意儿干嘛?”
   她拖着长声说:“有用啊!你不是嘴硬吗?你们在夜里两点还在打电话,通话四十五分钟。到了早晨八点又打了三十分钟。这是正常的同学交往吗?这分明就是情人之间的难分难舍啊!”她说着,又转头看着电话单,2:00整,通话45分钟。早晨8:06分,通话30分钟。那些数字像一把尖刀,刺破了她的心脏,使她的心在流血。她的心随着电话单上的显示而往下沉,直沉到一个不着边际的深谷。她的心似乎被戳了一个又一个窟窿,疼得她直不起来腰。她的手脚变得冰凉,脑门上尽是虚汗,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已经明显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情绪,来了个90度大转弯,低声下气地说:“老婆,你别生气。别看那个记录了,你听我给你解释。”
   她口气生硬地说:“我已经给你解释的机会了,可你没抓住。你现在倒想给我解释了,我已经不想听了。我明确告诉你,咱俩离婚吧。”
   他急急地说:“老婆,你千万别这么想,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离婚。我那个同学,确实是个女的,她老公出轨了,整天不回家。前一段时间,不是非典吗?单位不让我们回家,我在单位无聊,我们就联系上了,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啊!”
   她说:“我不介意你和她聊天。谁没有个异性朋友呢?李潇,你知道我介意什么吗?你居然为了掩盖真相,满嘴谎话。为了那个女人,掐我的脖子?扯断了我的项链?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还让我怎么原谅你?我们好聚好散,你已经背判了我,我不会和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再过下去的。”
   他放低声音,哀求道:“老婆,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现在就回家,当面向你解释。”
  
   三
   她昏昏沉沉地回到家,一个人生闷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脚轻飘飘的,最后她索性睡下,辗转反侧。她心中郁积起来的恼怒,让她抓心挠肝。她反问自己:“是我小心眼了吗?我应该表现出不在意吗?”
   她无法相信,那个死缠烂打追求过自己,一起携手走进婚姻殿堂还不到十六年的男人,忽然就变了,变得这么陌生。她一直认为:正常的婚姻关系只有一种形式,两人个真心相爱,然后结婚,彼此关心,彼此温暖。不管贫富,都能长相廝守。
   天快黑的时候,李潇回来了。他进门脱了皮鞋,就喊叫:“脚疼。”要是以前,江玲肯定烧好水,把擦脚布放在盆边上,把水给李潇端出来让他洗脚。但现在江玲一动不动,一副冷漠的表情。李潇只好自己打水洗脚,一边洗一边偷看她表情的变化。江玲还在生气,懒得看他。李潇小心翼翼地看了江铃一眼,又给老婆重复了一遍他那个同学刘艳芳的可怜,他的解释没有得到江铃的丝毫谅解。
   李潇问:“有吃的吗?”
   江玲说:“没有。”
   李潇又问:“你吃饭了没有?”
   江玲说:“吃了。”
   李潇给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起来。
   这个时候,江玲的手机响起来。儿子康康从姑姑家打过来的。儿子上高中的地方离姑姑家很近,就近住在了姑姑家里。周末回家了,换衣服,拿钱。江玲接了电话:“喂,老妈,我这星期天要去县城的同学家,就不回来了。你和我爸刚好二人世界吧。”
   “你不回家了。那你去同学家有钱吗?”
   “姑姑给了我一百块钱。”
   “好的,知道了。”
   李潇嘟囔一句:“想用这小子一把,他居然不回来了。唉……”
   李潇说完,就看了江玲一眼,江玲现在眼里就没有他。李潇继续着自己的思绪,他想起和刘艳芳最初接触的那天,她在电话的那头,忽然抽泣着告诉他:“我老公有了外遇,整天不着家……”现在想想,刘艳芳对他的确有过别的心思。他当初一直觉得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并尽可能地在电话中安慰她。聊到后来,她告诉他:“老公出轨不回家,已经一年了。”她知道李潇在单位也回不了家,而对他有了引诱之心。现在,李潇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惊出了一身冷汗。
   江玲无法承受这些,她恨透了刘艳芳。被她插足,家庭就要破裂,眼下自己痛苦不堪。这要全归罪于刘艳芳对李潇的引诱吗?但自己的男人就没有错吗?自己一门心思,赚钱为家,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事,他究竟有没有心?而自己一直那么相信他,支持他。他还有心情去呱嗒别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必要留在身边?此刻,江玲更多的是憎恨自己怎么就没防备李潇会背叛她?
   江玲站在窗前,透过窗子,看见对面楼房的一扇扇窗户,那些窗户射出来的灯光,温暖祥和,像满天的星星在夜空闪烁。她突然觉得世上的幸福家庭如此之多,多数人的婚姻是成功的,而她的婚姻却失败了,她感到悲哀,更感到无能。江玲决定成全他和她。分手的话已经说出口了,那些言辞突然变得特别尖锐刺耳,将她层层包裹,让她惊怵。
   摆脱眼下处境最简单的一条路就是离婚。这个想法像一团烈火在她的胸中熊熊燃起,而离婚的念头在她看到通话记录时就产生了,现在竟然越来越强烈了。睡觉时,江玲抱了被子去了另一个房间。这晚上,江玲又失眠了。
  
   四
   早上起来,李潇对她说:“老婆,你别胡思乱想了。打死我都不会和你离婚。你也不要想。”李潇走后,江玲也去上班了。
   她到办公室的时候,同事小李已经为她沏好了茶,她坐下来,端起白色的兰花杯子,铁观音的馨香扑鼻而来。她的茶叶一直很讲究。她的心情有了些许的安慰。女人,永远不能放弃追求自我。就如此刻,江玲抛开李潇不管,自己是单位的财务主管,手里有着小小的权力,人际关系也不错。李潇的去留,对她来说,构不成致命的威胁。碍于面子,江玲对同事并没有说家里的事。
   江玲心里开始厌恶起李潇,同时也为刘艳芳那个女人不值。她很快就想好了离婚事宜,拖拉不是她的性格。但是在下决心离婚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纠结和不舍。
   她忽然想试探一下刘艳芳这个女人的成色。她拿出电话,翻出之前的通话记录,找到那个号码拨出去,电话接通的一瞬,对方像是早有准备,竟然很淡定地说了一句:“你好!我知道你是谁?你不就是嫉妒你老公给我打了电话吗?”
   江玲一时没了词。但她瞬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反驳道:“刘艳芳,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在从法律层面上讲,李潇还是我丈夫。你有本事,让他赶紧同意和我离婚,我好成全你们两个!”
   刘艳芳口气软了下来:“李潇同不同意和你离婚,是你们之间的事。你如果想借此离婚,那和我没有关系。”
   江玲说:“我不稀罕心猿意马的男人。你赶紧劝他离婚,我们彼此再无瓜葛。”
   几天过去,周五晚上,李潇从单位回家,进门就讨好江玲,讲到他的科研项目立项了,部里要批科研经费,他个人会得到一大笔奖金。他想带她去国外旅游。他高兴之余夹杂着兴奋,江玲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李潇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他心里明白:“江玲并没有原谅他。他要想取得江玲的信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但他真不想离婚啊。李潇想和江玲长谈一次,以求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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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成长》这篇小说,以非典时期李潇单位严管,不让回家为背景,引出一段李潇和女同学刘艳芳的风流韵事。继而也引起李潇和江玲的夫妻关系面临离婚的严峻考验。在李潇的反思中,权衡了和江玲的夫妻关系,找出了自己由于孤独寂寞而精神出轨的根源,有所醒悟,最后夫妻和好如初。小说的心理描写非常精彩透彻,过渡自然合理。人物描写形象生动、富有张力。短短的篇幅,把夫妻离婚这个司空见惯的话题描写的生动有趣,别有一番韵味。这个矛盾的冲突推动着情节的合理发展,整篇结构严谨,情节曲折、跌宕起伏。结尾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想象的空间;使人回味、思考。语言简洁,形象生动,人物形象饱满丰富!推荐阅读!【编辑:吴金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00322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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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吴金泉        2020-03-16 00:48:53
  感谢极冰老师赐稿山河如画!此文描写独特生动,构思巧妙,情节曲折,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是一篇难得的佳作!
回复1 楼        文友:极冰        2020-03-16 05:34:30
  感谢老师破例编辑拙文。让您为难了!o(* ̄︶ ̄*)o
  
   您的鼓励,我会记住,继续努力!o(* ̄︶ ̄*)o
回复1 楼        文友:极冰        2020-03-16 05:36:56
  不过,我说编辑挺好玩的。是不是呀?o(* ̄︶ ̄*)o我轻易不会找您下山玩,我会给您推荐好玩的文。o(* ̄︶ ̄*)o
2 楼        文友:婉溪清扬        2020-03-16 01:58:41
  人生路难走,爱情路难分,经历了才会成长。欣赏美女佳作!点赞问好!
回复2 楼        文友:极冰        2020-03-16 05:40:41
  感谢婉溪清扬老师的雅评!“经历了才会成长。”是的。事中才会痛,才会思考。过了才会成长。问候老师!o(* ̄︶ ̄*)o
3 楼        文友:高原的天空        2020-03-16 08:31:05
  社长行文的特点是绵里针,很有嚼头的一篇文。再读!
云烟深处懒读书
回复3 楼        文友:极冰        2020-03-16 13:10:06
  问候高原,高原的话,我当是鼓励我继续努力!o(* ̄︶ ̄*)o
4 楼        文友:滴水世界        2020-03-16 21:32:51
  当爱走下神圣的殿堂,柴米油盐的日子为爱和婚姻增添了许多滋味,也会随时会为我们带来一地鸡毛,爱有时候像一道选择题,需要你选择是向左还是向右。有时又不单单是一道选择题,让你时刻左右为难。猜透了也是成长。这篇文章该是夫妻关系经历考验精彩的缩影,不管是稳定还是打破,其实都算一种蜕变,都算一种成长。
回复4 楼        文友:极冰        2020-03-17 07:32:03
  安宁说得真好,诠释透了夫妻关系的逻辑关系,和生活关系。我喜欢这首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5 楼        文友:祥云飘飘        2020-04-12 11:31:33
  源于生活而高一生活,呵呵,也算是成长中的烦恼吧。江铃挺睿智的,牢牢把握主动权,欲留还推。佳作!
苦难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是不配讲苦难的。
回复5 楼        文友:极冰        2020-04-12 14:59:42
  问候祥云飘飘老师好。您太热情,我的拙文,让您见笑了!学习中……(*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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