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春，赤脚奔，挖野菜，拔茅针，戽小鱼，放风筝。”这童谣在我们苏北地区广为流传。
　　 记得小时候，只要打过春，“七九”一过，煦煦的西南风一吹，我们早猴急猴急地脱掉捂着一冬的棉猴。而此时，大人总是在絮叨着：今天人发疯，明朝天发疯。意思是今天陡暖，明天要刮风，冷空气来了。
　　 星期天，约上一二知己，戽鱼去。要戽鱼的渠沟，我们早侦察过若干次了。原来，经过一冬的憋闷，鱼儿也感到寂寞，沐着温暖的春光，悄悄的出来“晒影”。
　　 中午饭碗一搁，我们就满田荒地顺着沟渠转，顺带拔着茅针。走在沟渠边，你得悄无声息，轻手轻脚。正在水里安闲“晒影”的鱼儿看见人来，一忽闪，钻进水草丛里了。哪条沟水深，哪条渠有鱼，我们心里早了如指掌。
　　 打好隔水坝，一边站一人。小笆斗上扣着四条绳子，将盛得满满的水戽向坝外。春天戽鱼，隔水坝打得比夏天要牢。原因是春天水还较冷，万一倒坝不好救。而夏天则马虎了许多。有时塘水将干之际正是隔水坝要倒之时。这时一屁股堵着坝，一边大声吆喝同伴快捡鱼。鱼刚捡完，屁股一抬，“哗”，顷刻间又是满满一塘水。
　　 春天戽鱼和夏天戽鱼在“观赏性”上也有区别。春天水冷，不到“水不遮体”时，鱼儿一般不会上窜下跳的。而夏天戽鱼，水还挺深的，有些急性子鱼在水里一忽儿这头，一忽儿那头，寻找突破口。引得岸上看热闹的小丫头们追着鱼儿两头跑，好象是鱼儿牵着她们一样。
　　 春天里戽鱼，捡鱼有很大门道。你千万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俗话说“有枣没枣打三竿”。我说有鱼没鱼你都得用手划划。有时一丛芦根下正藏着你要的东西。不起眼的一团青苔下，手一划，一条大黑鱼“叭”的一扫尾巴，溅得你满脸泥水。
　　 有时侯，岸上的人喊鱼在这儿，在那儿，你可不要跟着喊声走。你得沉住气，从一个方向向前推进。要是满塘跑，留下的脚坑，很可能就成了“漏手之鱼”藏身的地方。被岸上的人喊得不耐烦了，“叭”，随手扔上去一个大蛤蟆，哈，吓得那些丫头片子哇哇乱叫，一哄而散，站得远远的，伸长脖子偷着看。
　　 戽鱼结束，瓜分劳动成果了。我常常是当然的“财产”分配执行人。分鱼也有讲究，先分类，由大到小，一人一堆，次第循环。最后剩些小秧秧，则用手拢拢算完。平均么，尽管放心，旁边帮你掌握公平的人多着呢。分好后，我说，你们先挑，这时大伙随便拿一份，眨巴着眼，皆大欢喜。
　　 当我们各自带着“收获”和一身泥巴到家时，大人又喜又嗔，好歹先煮鱼，衣服么，晚上洗。
　　
　　
　　 ◎收获快乐
　　 “5·1”长假，我的孩子，我姐姐的孩子从外地“回家看看”。厨房里炒、煎、烹、炸声不绝于耳，客厅里我们爷们海阔天空神聊。话题不受时空束缚，不受国界限制。其间，外甥拿出一本刚出的散文集说是请我“斧正”。我说我是高中生，怎能“斧正”你研究生。
　　 席间，酒过三巡，受散文集诱惑，借着酒力，我说，从今天开始我也练笔写文章。老太婆说，八十岁学吹鼓手——中气不圆了。儿子说，精神可嘉，说不定宝刀不老呢。我知道，那是打气呢。他们还说，等春节回来各人出“节目”，比比看。一呼数应，席上高潮迭起，其乐融融。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工作闲暇之余，真的动笔了。文章寻常事，得失寸心知。还别说，这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说话聊天可以随便，没人考究。这写文章，白纸黑字，不能有一点差池。有时为一个词，查字典，找出处，甚至还发短信向儿子请教。
　　 第一篇文章写好后，犹豫再三，怀着忐忒心情寄向报社。才三天，老太婆问，登了吗。好象这登文章是我们家冰箱里的小鸡蛋，想吃几个拿几个。问过几次失望了：你还写文章呢，报社里一个熟人都没有，拉倒吧。我嘴上说没到火候，可心里发虚，把这信息传给儿子。儿子说，你写文章不就是为找乐么，登不登有啥关系。就象这买彩票，中奖当然高兴，不中奖也不要难过，既难过倒不如不买。
　　 老朽了，这么简单道理还要你小子“教诲”。于是我又乐此不疲接着写下去。六月的某天，邮递员打电话说带身份证拿稿费。听到这消息，不啻佛语伦音。我仿佛回到童年，一蹦三尺高：老太婆，怎么样？“哼，放屁虫钻进喇叭里——有得吹了。”老太婆不屑一顾地说。我知道，她说的是反话。
　　 为了我写文章好“联想”，儿子特地给买了台“联想”。疼得老太婆牙酥酥的：说玩玩的，还当真呢。儿子说，现在编辑看手写稿费劲，一费劲就没心思看，这不看了还能登吗。就是，买就买呗，老兵用上新武器——我心里象二两小酒下肚，暖暖的。
　　 有了电脑就要学打字，学排版，这可够我喝一壶的了。我生来大舌根，汉语拼音中资、雌、思老是咬不准。好在老太婆做过小学老师，拼音有两把刷子。经常晚上她打毛衣我打字，遇到翘舌音、后鼻音，就“不耻下问”。有时同一个字，前面刚问过，后面遇到接着问。老太婆说，烦不烦，再来稿费全给我。我说，你就是我“老秘”，稿费算“小费”。去你的，“文”人了，还说话没正劲。
　　 岁末年初，用一个热门词“盘点”。一天，我盘点半年来的文章，不想竟有好几篇见诸报端杂志。嘿嘿，小子们，春节聚会拿家伙给你们看——我心里没事偷着乐。
　　 什么叫快乐？快乐就是做你想做的事，说你想说的话。我想，不要把快乐的尺度定得太高。定太高了，你达不到必然就快乐不起来。辟如这卖冰糖葫芦的下岗大嫂，晚上归来，坐在15瓦的灯泡下，数着毛票子，剐去成本，剩下的就是赚头。咳，赢比亏好，她乐欢欢的，夜里照样有一个甜甜的好梦。而有的人，日进千金，可没达到他计划中的万金，他一样快乐不了,夜不安寐。别人骑马我骑驴，心里不平衡么，回头看看推车汉吧。因此，我认为，快乐是一种心态，它不分贫富，不分贵贱,不分长幼。只要你有一颗快乐的心，你就会时时收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