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花躲避继母打压从老家出走后，十几年来一直没与父亲互通信息，白天忙上班，晚上想念父亲睡不好觉，怕继母知道了再来骚扰要钱。一次有个家乡要好的朋友告肖花：“你父亲与刁蛮继母离婚了”，还说“那个女人前后共嫁过四个男人，都是因懒赖既不做家务事也不参加劳动，整天混赌博场打麻将，怕派出所抓赌，今天在深山沟里耍，明天又在破庙、土窟洞里耍，赌场里有打麻将的、有玩纸牌的，还有掏宝的。它有四门，你采准就赢采不准就输。赌博汉有个说法叫‘一打三簸箕湾，三打一灰不滩’，意思是一人赢了三个人叫‘一打三’，三个人蠃了一个人叫‘灰不滩’。你继母对那三种赌具都耍过，总是赢时稀少输时多。赌博汉有个不科学说法，叫‘胡不顺拿烟薰’，她越输越能抽香烟，一天得两三盒，手头钱多，买上等烟；没钱了，买最贱的烟抽。把你父亲家里的积蓄和打工挣得钱输光，借钱再耍，把下月挣得钱还了借款，你父亲天生善良既不敢说又不敢打骂，因受气得了病，几个月没去打工挣钱，那女人看见你父亲已榨干了油水才主动提出离婚。你这个所谓继母，还是天天去赌场，没钱怎么办？听传说，她要赢了钱马上吃喝穿戴花个尽，输了钱用女人身子去抵赌债。人常说：赌博场里没好人，光棍占了七八成。她输得钱越多，和债主住的时日也越长，有时半月十天不回家，有一次欠下两个债主赌债钱，两个债主都想先拉他去睡觉，她确实为难了，不知该先跟那个债主走，最终还是以抓阄的办法才处理了纠纷。从你父亲角度来说，她不回家最好，省得要钱吵架。”老乡还说：“这个女人的父亲姓刘，她小名，叫刘狗刁。刚一生下，正好地上卧着一条狗，她被狗含了一下人们才喊开，所以叫刘狗刁。一出生没几天母亲因出血不止而亡，雇奶娘奶了一年，五六岁又没了父亲，才由本村赌博汉王三收养，长大后跟养父经常上赌场。父女俩人玩赌场都不是好手。老百姓说，瞎狗子吃屎冒碰，也有赢一次的时候，有钱就乱花，输了钱用女人身子去顶债，成了他养父王三的摇钱树。年轻时她还算漂亮，混得男人也多，挣得钱也多。养父王三既惯赌又帮人贩过毒品，还吸食过料子，被判刑坐牢时死去。刘狗刁己三十大几奔四十的人，还不改邪归正，还狗改不了吃屎，不务正业继续入赌场。前后与四位男人结过婚，一直没生儿育女，你父亲是第三位，古人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居，这刘狗刁立马又跟一个臭气相投的赌博汉结婚了。
　　 听说这个赌博汉，叫李大虎、弟兄姊妹共四人，他是七十年代后期保送师范念书的，毕业后分在本村当教员，正好县教育局长在他们村里下乡蹲点，实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他家是贫农，村里社员称他妈叫阿庆嫂，能说会道，做茶饭是好手，干地里活挣男人工分。那阵子县里和公社来人，都在村里寻找个既讲卫生又能说会道的女人做饭，也在他家里住宿。当然教育局长就住在他家里。这大虎从小就学会钻空子，‘溜沟子，舔屁股’，听村里人调侃说：有一天教育局长去院里露天大厕所方便，另一个人去送一片报纸擦屁股，刚到厕所门口，看见大虎己把局长的屁股舔得干干净净，这事是真还是假我们难考究。这小子实在是个‘留有的，怕恶的，死见不得穷小子’的人。今天叫他娘给局长吃饺子，明天又是红肉烩菜花卷大米，早晚饭也经常在他家吃，派饭小队长既省事又作难，局长开会走时再给拿上稀罕的土特产。一年后局长回了局里。十几年后，大虎左思右想：‘当了近十年孩儿王，我的同学们基本都进了县委四大班子工作，我还离不开三尺讲台。’忽然想起十多年前在他家住的教育局长还没退休。抓住这根稻草，拿了几张大团结直接到了局长家，并说想调离工作，这位局长也觉得吃了人嘴软，当下就应承：调教育局一个下属单位，管理全县教学仪器和印刷厂工作，局长说：调其它行政部门我没权，我给你慢慢给你活动，大虎很满意，随即给了局长五张大团结，是大虎一年半的积蓄。这个单位有十几个人，有管印刷教材文件的，有收发仪器的，他是领导没事干。刚开始和要好的朋友不带输蠃耍麻将，后来隔三岔五和几个赌博汉打麻将，局长没发现还是发现了没去管，慢慢一发不可收拾，白天耍，晚上耍，礼拜天通宵耍，工资输光，再拿印刷厂的钱上赌博场，既不顾厂里的工作也不回家。
　　 他父母生大虎前生过三个孩子都没成活，快三十岁才生下大虎，也算老来得子，是十亩地里一苗谷，是个宝贝，十分珍爱，娇惯得要头不敢给独子，古人说：娇惯子弟无义子。培养大虎上学念书，已工作了挣钱了，端上了铁饭碗，二弟也成家了，两妹己出嫁。已花甲的父母己不是当年的阿庆嫂，像八十岁的老人，老态龙钟又疾病缠身，一辈子没穿过一件新衣服，吃一顿像样的饭，儿女们吃饱了，才给送点残羹剩饭，老两口病了儿女躲着，没人给掏钱看，互相推诿。老人经常过礼拜饿肚子，吃不上饱饭，有时连水也喝不上，为长子的大虎不知是工作忙还是什么事缠身，不闻不问父母之事。老两囗常说：我俩怎么就养下这么几个不孝敬的子女？是我教育无方还是什么原因。古人说：“龙多习靠龙多旱，老婆多了不做饭”。几年来没吃过一顿饱饭热饭，两老人都瘦得皮包骨头，常告人说：赖活着不如早死了，老婆想寻死无法登高挂绳索，正好有枕了多年的一块砖头，用裤带套住脖子，另一头拴住砖头，再用力把砖头推下炕去。他娘永远走了，埋葬时儿女内外孙都来了，为避人耳目，不能大排场也不能太寒酸，两个儿扛大头多拿些线，女儿少拿些钱，总算埋葬了受苦受难老母亲。病瘫在土炕上的父亲，这几天有剩饭菜，不缺吃不短水喝，又有儿女孙娃问寒问暖。但总觉得对不起跟着自己受了近50年苦难的老妻，父母在世时，俩人孝敬父母是全村出了名的，平时怕老人饿着，夏天怕热着，冬天怕冻着，两位老人常对人说：‘我这儿和媳妇对我们太好了’，两老人都仙逝了，俩人又把心操在四个儿女身上，从来莫为自己温饱冷暖想过一丁点，死得可怜死得冤枉啊！办完丧事儿女上班走了，内外孙上学也走了。经常思念贤妻晚上睡不好觉，总想跟老婆早点到一块去，觉得人迟早总有一死，瘫在炕上病恹恹的，迟不如早，早不如快，发现炕边大瓮里有多半瓮水，他挣扎着爬了起来，一头栽进了一米多高的黑大瓮里。几天后人们才从窗户小玻璃上，才发现老汉两腿朝上在大瓮里倒立着。儿女们马上回来，虽然古人说：‘一年不敢做两个事月’，这人死了总不能放在家里，它又不是个摆设，己经栽进瓮里数日，闻见了臭味，请阴阴看了日子，装棺后，没大排场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三日出殡埋葬了老父亲。
　　 刘狗刁在赌博场认识了挣工资端铁饭碗的李大虎。众人议论，他俩的结合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实属针尖对麦芒。端铁饭碗的大虎，不但不管父母病疼吃喝冷暖。对妻子也像冰棍一样凉。古人这样说：‘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人不能没有爱，如花似玉的女人更不能没有爱。贤慧善良的妻子，夜夜泪洗面，左思右想不的不走那条绝情的路一一离婚。”
　　 肖花听了老乡这么一诉说，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几年来白天晚上都思念忠厚善良的父亲，又恨死了欺压了他十几年刁蛮继母。肖花回家把此事原原本本与毛旦说了，两人一夜没睡好觉，可怜父亲吃喝冷暖和健康状况，商量怎么与父亲沟通。第二天肖花给老乡打了电话，探问怎么与他父亲沟通，老乡说：“我给咱村小卖部李老汉打个电话，他既当赤脚医生又开小商品店，认识的人也多，让他通知你父亲，你还得给你父亲写封信，说说走后十年来年的情况，报个平安，等来了信或打来电话，就好办了。”几天后的一天上午，他父亲以颤抖哭泣的声音和肖花通了电话，又过三四天接到了他父亲请人写来的长信，信中言语全是用泪水和悲伤写得，最后说：经李医生中西药治疗，身体恢复如前，不要为父操心。星期天毛旦和肖花去邮局给父亲寄去老年手机一个，人民币1000元，还有外甥女猫猫和父母的相片。肖花父亲收到手机、照片和钱后，高兴的两眼含满泪花，用手机打来电话说：“我绕村子东家进西家出夸你们三囗子。”之后，猫猫每天给老爷打电话，说上学念书的事，肖花也和父亲唠叨个没完，还说今年春节回家看望爹，或把爹引来广州过春节。
　　 两家又安静了几个月，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平平安安过日子。人在家里坐事从天上降，突然毛旦妈给毛旦打来电话说：“你父亲住进县医院了，听医生说是肺气肿，多年的气管炎没治好，天气一凉咳嗽不止才住进医院。安排肖花看好猫猫，你速回。”毛旦接完电话慌慌张张，叫来嫂子冬梅和王伟还有肖花商量此事：决定毛旦先回，见了病人再电话联系。毛旦带了点简单行李和钱回家了，一下火车就直奔到县医院父亲的病床前，父子见面喜悲交加，父亲乐出了眼泪，毛旦看见父亲在急救病房吊几个输液袋又插氧气，觉得病很重，疼在心上，坚持忍住不哭不掉泪，怕父亲难受加重了病。一直陪床的母亲几天来吃不好，休息不好，瘦弱的骨瘦如柴。安排他母亲吃了饭去休息，毛旦一直守在父亲病床边，喂饭、喂水，洗手、洗脸、洗脚跑前跑后，也没感天动地换来父亲疾病有好转，病一天比一天加重。第五天晚九点钟经医生再三抢救无效，闭上眼睛永远走了。雇了辆车连夜拉回村里，北方有个旧习俗，人死在外边不能进院，叫了几个朋友弟兄帮助，正好有早做好的松木棺材，换上早缝好的老衣入了殓。为了不惊动冬梅他们，次日早上才通了电话，说：己请阴阳先生折了出殡日期为十月十七日，并说：你们必须于十五日前回来，留一人照顾三个上学孩子，他们怕误课最好不用回来。
　　 毛旦按晋陕两省北方丧葬旧俗，请了总管负责丧葬事宜，首先的买孝布缝孝衣，请人主之事必须得孝子亲自去瞌头并送孝布。棺材不能白茬，还得请纸匠画棺。丧葬期吃喝事宜，估计亲戚和村礼约百余人，照此准备猪、羊、鱼肉、白面、大米、菜等食材，请厨师、准备锅碗家具等，雇一班八音会，挖墓穴，花钱问总管取，可打白条实报实销，以上各项责专人负责办理。毛旦父母住势好，毛旦村里贴心朋友也多，还有铁旦媳妇冬梅在村里也留下好名气，村里人就像给自己办事一样认真负责，所以丧葬顺顺利利完了。安葬后第二日全家人到坟茔复了三，说是复三其实是复二，安墓门[给亡人安锅灶]烧纸扎，把挽联等纸扎烧掉。冬梅王伟先回广州上班去，毛旦肖花留守处理遗留问题，地里庄稼还没收完，计划引母亲去南方，还得寻找看家院的人。最后请帮忙人吃了顿饭等事。毛旦和肖花给父亲过了三七，地理的庄户也收打完毕，寻下个可靠的住房人，天己进入十一月分，毛旦母亲不想离开住了四十多年的房院和村里的人，经毛旦和肖花再三说服，说通了母亲暂时去南方，三个人先坐火车再乘飞机到广州，老人六十多年只坐过一两次汽车和三轮车，没出过远门，没见过熙熙攘攘，人山人海，川流不息的人流，一上火车看看这瞧瞧那觉得希奇，下火车不久，又乘上飞机觉得上天了，更觉得希奇，从窗户往外看，一忽飞机在云上飞，一忽又钻进淡云层里，心跳加快怕掉下去，还不敢和儿和媳妇说，一路提心吊胆总算到机场了，心跳也正常了。
　　 毛旦母亲是受苦人出身，老两口耕种三四亩地，种山药、莜麦、莞豆等，耕种时请牛犋，锄地收割自己动手，每年给在南方打工的儿媳寄莜豆面，山药打成粉面也寄去。在家是自己拾柴烧，自己担水。住进楼里上下楼坐电梯，吃水洗刷全是自来水，做饭用电和气，在楼里上厕所不受冷冻，在老家方便就那个两米见方深两米的朝天大厕所，为了[积肥]，冬天冻个死，酷热夏天臭气薰天还热个死。毛旦妈说：我比你爸福大寿大命好，我坐了火车动车和飞机，一来住进了王伟冬梅的楼房里，上楼下楼坐电梯，不用拾柴烧火，不用担水，儿孙绕膝天天见，张咀吃饭伸手穿衣，王伟善良忠厚像死去的铁旦一样，冬梅孝敬如初，到天堂也莫过如此。老人还说：这里上街人生面不熟，一个认识的人也没，咱村里的人一见面嘻嘻哈哈东家长西家短说个没完也是一种乐趣，实在想见见他们说说话。
　　 春节临近，毛旦继续上班，肖花去贵州引父亲来这里过年。几天后肖花和父亲坐汽车火车顺利地来了，家乡的房子和粮食托朋友看管，出走也没后顾之忧，住在肖花早布置好的房间里。两亲家年龄相近，都不识字，都生在农村长在农家，都是从小就和土圪垃打交道的人，结婚生子都是过来人，都已是生儿育女的人，都很朴实厚道做事说话实来实去，肖花至母亲死后，父亲就当起了母亲，烧火做饭看孩子，中途虽然娶了个赌博女人，也是他下地劳动，回家做饭，虽为男人却是个地地道道的贤夫良父。
　　 春节期间九口人[王伟、冬梅、女儿、儿子，毛旦、肖花、女儿，毛旦妈、肖花父亲]，热热闹闹吃一锅饭，欢欢喜喜逛街和进动物园，一大家子人出动背孙子抱外甥，看戏看电影占一排桌凳，真是其乐无穷。一过正月初六，王伟、冬梅，毛旦、肖花上班了，他们中午不回来，在工地吃午饭，年龄又相近的男女亲家，刚来时两亲家扭扭妮妮，显得不好意思，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消除了生疏隔阂，和一家人一模一样，不知情的人当亲家是两口子。中午饭当然由亲家两人做同三个孩子吃。一过正月十五，孙女儿住校念初中走了，两个同龄的狗狗和猫猫送幼儿园了，中午吃住在学校，晚上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