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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转折(情感小说)


作者:林科 举人,4470.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028发表时间:2020-03-29 20:31:53

年过完了,刘德禄的家又恢复到先前状态,庭院里冷冷清清,厨房里冰锅冷灶,整天难见烟火。“噗嗒”、“噗嗒”、“噗嗒”的脚步声清晰可辨,似乎向人们证明着,这个院子里还有人的存在。
   年前刘老汉憧憬了无数遍与儿子、孙子欢聚的情景,岂料本该万家团圆的时刻,却爆发了新冠肺炎。老刘的儿子碎远带着媳妇去丈人家接儿子虫虫回家过年,却因孩子发烧的缘故,他两也被隔离了起来。相聚成了相距,路虽不远,却如隔千山万水,想见一面,也难于上青天,真是始料未及啊!刘老汉很遗憾,腊月跟年集时采购回来的食材,静静地躺在灶房的案板上。今年家里没有一个亲戚来,刘德禄是老农民,对食物有与生俱来的珍惜与敬畏,他打算赶紧吃掉,白瞎了岂不是造孽?
   村干部早就来打过招呼了,刘德禄积极响应居家隔离模式,一个正月期间就静静的在屋里呆着,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饭就是在电视里看戏。乡里人过年非常舍得,好酒好烟自不必说,碎远从单位带回来的福利品各式版样,蒸碗鱼、虾肉圆、梅菜扣、羊肉卷等等,多一半刘德禄都没见过,也叫不上名字。他不会做“洋菜”,只是把它们放在烧柴火的黑老锅里熘热端着吃,却总感觉有腥腥的味道,也就没有了胃口。好几天都吃不到可口随心的饭菜,刘老汉的情绪越发低落,心思也越来越多。他想世态无常,明年还能否全家再次团圆这事很难说啊,毕竟自己就要迈过七十岁的坎儿了。
   直到正月二十,碎远和媳妇还没有回来的消息,刘德禄就打电话过去问情况。碎远在电话里说:“爸,有啥事?单位领导来电话说,叫两天后我们去西城等着,有大巴车来接,准备回公司复工呢。怕耽搁时间我也不回咱家去了,直接就从这儿走了!”
   刘德禄听儿子这么说,慌了神:“要不,要不我过去,把,把你们,送,送一送!”
   碎远说:“有啥可送的!家里不是啥都有嘛,钱我按时就给你打回来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千万保证身体,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
   儿子一席关心的话语,堵住了刘德禄的嘴。他哑口无言,心里不由得暗骂道:龟儿子,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就不懂得做父亲的心思呢?说是送你们,还不是想见见你们的面啊!
   碎远带着媳妇又去南方打工了,他们像随季节迁徙的候鸟一样,春去冬回。村里的年轻后生都是这样,为了生活,鸡刨狗抓,各有去路,这些情况刘德禄早已看惯了。他理解儿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业,老年人的苦楚就自己慢慢承受吧,一切要顺其自然,宿命就是如此。刘德禄自我安慰着,尽量想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
   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泛起了些许的酸楚。吃过早饭,刘老汉扛着头和翻地铣,顺着毛条路向山沟走去,恰时阳光明媚,乍暖还寒,脚下的土地变得绵软了。这条蜿蜒曲折的毛条路,是刘老汉这辈子走了无数次的路,路的那头是他年轻时大有作为的地方。
   那时社会上“以粮为纲”的风气刮得猛,刘德禄的爹刘能能就带着刘德禄,每天抽闲时间来把这片野坡里长的树统统斫了,背回家当柴火烧。经过几个月的劳动,爷儿两用铁锹和头把荒坡给翻了个过,当年生产队种上了麦子,来年获得了大丰收。为此刘德禄和他爹获得了农业局嘉奖,特别是刘德禄被树立为青年标兵,戴着大红花各到四处上台演讲。几十年过去了,当年辉煌景象依然历历在目,然而世事变了,植树造林成了新风尚。曾经的荣耀归于寂静,爷儿俩披荆斩棘、辛辛苦苦开垦的那片荒地,都被栽上了四季常青的马尾松。
   听人说这种树是城里人的最爱,经济效益了得,一棵棒槌粗的竟能卖到千十块钱!刘老汉走到树林里,眼前的树叶青翠欲滴,树冠像一扇扇撑开的屏风,在阳光下影随风动,闪耀着翠绿的靓影。他在一棵树旁坐下,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扛农具来荒坡要干什么,也许只是习惯的使然吧。刘老汉呆呆地坐着,漫无边际地想着。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老父亲刘能能那时是生产队的队长,有一年县上派一辆大车开进村里,拉来了一袋袋白花花的东西。他们说那是化肥,可以促进庄稼多打粮食,当时人们给庄稼施用的都是农家肥,没有人相信这种东西会有那么大的功效。刘德禄的爹怕耽误来年收成,就派人在荒坡挖了个大坑,偷偷把“化肥”都埋了进去。过了几天,那个坑周围的野草都枯死了,刘德禄的爹自豪地说:这是啥“肥料”,我看就是“白撂”!多亏没上到地里,否则咱们来年只有把嘴扎起来!在后来的一次运动中,有人揭发刘能能破坏农业生产,把国家支援来的优质化肥埋到荒坡里了。瞬间,他家的境况一落千丈,生产队长刘能能成了乡亲们心目中的坏蛋了!
   这个事件,是个很有趣味的故事,成了村里人当年茶余饭后的笑料,给刘德禄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直到他爹刘能能去世多少年后,事件的影响力才渐渐趋于淡化,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快,好像所有人都没有时间去说闲话了。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更比一代强,刘德禄心里明白老先人种了一辈子庄稼,到死都没有弄明肥料的重要性,而自己在土里刨了几十年也仅仅只喂了个肚儿而已。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种地,却生活得并不差啊,就像碎远从广东带回来的那些菜肴什么的,自己见都没见过,想到这儿,刘德禄心里宽慰了些许。
   刘德禄把烟锅头在头把上磕了磕,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走到塄畔的坟冢跟前。这个坟是他爹刘能能的,已经有四五十年了,坟头窝瘪,杂草丛生。刘德禄用铁锨铲尽了上面的杂草,又从旁边取了些土培上去,他想这是每个人的最后去处,多少年后,自己必将也无可幸免。
   田野是广阔的,身在这样的环境,刘德禄心情不再郁闷,浑身上下顷刻间产生了不可阻挡的力量。人都有年轻的时候,这是一块浸湮着梦想和汗水的地方,曾经是庄稼,如今是树林,心里对它的情感始终如一。
   想到这儿,刘德禄扛着头和铁锨来到树林的下畔。他脱掉外套,像年轻时候一样,给手心唾了一口唾沫,他准备用撅头把那些影响白皮松生长的杂草都除掉。太阳越来越高,天空越来越清亮,等到中午端的时候,刘德禄已经把大半片的草都锄草完了。他坐在塄边,抽了锅旱烟,喝了口带来的茶水。歇歇气再干吧,他自言自语道。
   刚坐下电话铃就响了,是刘老汉的儿子碎远打来的。原来碎远和媳妇去厂里上班后才发现,由于受疫情影响厂里生产原材料供应不上,工人们的考勤和工资受到了很大影响,现在两个人一个工日收入还不及原来一个人的多。所以小两口合计了一下,决定碎远继续留在厂里上班,媳妇翠翠则辞职回老家回家照顾孩子和老人。
   碎远在电话里说:“一个人在家,经常吃不上可口的饭菜。村长把你在家里的情况早就给我说了,我想来想去,就叫翠翠回去。一来给你按时做饭,再者也能给虫虫辅导作业,现在该把娃的学习抓一抓了。对娃娃来说,陪伴是最好的教育;对老人来说,陪伴是最好的孝顺。”
   碎远现在说的这些话,刘德禄听了很舒坦。此刻的天空蔚蓝如海,他抬头看了看,长长地舒了口气。春光明媚,春风和气。刘德禄停下了手中的活,已到正午,该是回家吃饭的时间了。
   岁月不饶人啊,刘德禄疲惫不堪,可回家的步履却是那样轻快。他似乎看到了冒着热气的饭菜,听到了孙子奶声奶气叫爷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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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精彩的文字,合理的布局,故事完整情节圆满。回忆与展望,惆怅与欣喜。“转折”让观者如临其中,共彷徨同叹息,却蓦然地分享了那份圆满和轻松。陪伴是最好的教育、是最好的孝顺。主题顿时升华,彰显主旋律。小说“转折”系作者一系列农村题材的精彩之作,旨在宣场新时代的养与孝。老人的孤独与子女的无奈引人共鸣,发人深省。好题材好文字,推荐共赏!问好作者林科老师,祝身体健康,万事顺心!期盼更多佳作。【编辑潘梦臣】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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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潘梦臣        2020-03-29 20:33:52
  感谢林科老师赐稿,很喜欢这篇小说。大赞!
燕北男子汉,江南陪妻子。 五载军旅过,性中喜诗词。
2 楼        文友:林科        2020-03-29 21:08:44
  编按精彩,一语中的!感谢社团主编潘梦臣老师悉心编发,您辛苦了!遥祝工作顺利,平安健康。
3 楼        文友:鹦鹉        2020-04-04 16:08:40
  拜读佳作欣赏,这篇小说是写农村的情感故事,内容引人入胜,故事情节一波三折,叙事完整,人物的心理活动描绘得栩栩如生,宣导了“百善孝为先”这个主导思想,升华了文章的主题,推荐欣赏,值得读者细细回味!问好林科老师!遥祝林科老师佳作连连!期待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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